琳达把验孕棒捏在手心,指节泛白。浴室的瓷砖透着凉意,她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眼圈泛红,嘴角却忍不住想往上扬——两条清晰的红杠,像两道宣告胜利的旗帜,在她心里掀起温柔的海啸。
她和林默试婚快半年了,从最初的试探磨合,到如今的默契相依,她以为他们就像温水煮茶,总能慢慢熬出最醇厚的味道。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
林默回来时,手里提着个精致的蛋糕盒。“猜是什么?”他笑着扬了扬盒子,“你上次说想吃的黑森林,我绕了三条街才买到。”
琳达接过蛋糕,指尖却有些发抖。她深吸一口气,把验孕棒悄悄塞进围裙口袋,想找个最自然的时机告诉他。晚饭时,林默正说着公司新谈成的项目,眉飞色舞的样子像个得了糖的孩子,琳达几次想开口,都被他的话头打断。
直到睡前,林默靠在床头翻文件,她才鼓起勇气,从口袋里摸出验孕棒,轻轻放在他手边:“林默,你看这个。”
林默的目光从文件上移开,落在那小小的白色塑料棒上,起初还带着疑惑,看清上面的红杠时,瞳孔猛地收缩。他捏起验孕棒,手指抖得厉害,像捏着块滚烫的烙铁。
“这……这是……”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嗯,”琳达的心跳得飞快,带着期待看着他,“我们要有孩子了。”
林默没说话,猛地把验孕棒扔在床头柜上,像是被什么吓到了,猛地从床上站起来,背对着她来回踱步。卧室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透着说不出的慌乱。
“你怎么了?”琳达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那点喜悦慢慢沉了下去,“不开心吗?”
“开心?”林默猛地转过身,眼里满是她从未见过的惶恐,“琳达,我们现在怎么能要孩子?我刚接了个长期外派的项目,至少要去三年!我们还没结婚,房子还在装修,我……”
“所以呢?”琳达打断他,声音轻轻发颤,“因为这些,这个孩子就不能要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但我们还没准备好啊!结婚、养家、带孩子……这些我都没做好准备!我怕我做不好丈夫,更怕做不好爸爸!”
他的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琳达心里那层薄薄的期待。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个会在她加班晚归时留一盏灯,会记得她不吃葱姜蒜,会把工资卡交给她保管的林默,此刻脸上写满了“退缩”两个字。
“没准备好?”琳达慢慢坐起来,拢了拢身上的毯子,“林默,我们试婚这么久,你说你需要时间适应,我等了;你说项目忙,结婚的事缓一缓,我也等了。现在有了孩子,你还是说没准备好……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怕!”林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嘶吼,“我怕结婚后像我爸妈那样,整天为了柴米油盐吵架!我怕我给不了你和孩子好的生活!我怕……我怕这一切会毁掉我们现在的样子!”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琳达心里最后一点暖意。原来他不是在等时机,他是在怕,怕婚姻这道坎,怕承担那份沉甸甸的责任。
“所以,你不想结婚,对吗?”琳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说不出的冷。
林默避开她的目光,艰难地点了点头,喉结滚动着:“琳达,对不起……这个孩子,我们……我们先不要了好不好?等我稳定下来,等我们真的准备好了……”
“够了。”琳达闭上眼睛,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砸在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原以为他们的感情足够坚韧,能扛过试探,能抵住现实,却没想过,一道新生命的曙光,竟成了压垮他勇气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慢慢躺下去,背对着林默,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卧室里只剩下林默粗重的呼吸声,还有他那句反复呢喃的“对不起”。
琳达没有再说话。黑暗中,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她知道,无论林默做什么决定,她都不会放弃这个孩子。
只是心里那道刚刚裂开的缝隙,不知还能不能愈合。林默的退缩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让她第一次怀疑,他们之间那看似温厚的感情,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少了点直面未来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