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是被窗帘缝隙漏进来的阳光刺醒的。身侧的床铺还带着余温,林薇已经不在了,空气中飘着煎蛋的香气,混杂着她惯用的栀子花香皂味,温柔地裹住了整个房间。
他坐起身,裸背抵着床头,指尖抚过腰侧——那里还留着昨夜被林薇指甲掐出的淡红印子。喉结滚动,昨晚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她跪在地毯上仰头看他的眼神,发丝黏在汗湿的颈间,还有最后趴在他胸口,声音发颤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随便”……
“醒了?”林薇端着早餐走进来,围裙上沾着点面粉,“煎蛋没焦,你尝尝。”
林默接过餐盘,没看她,低头戳着盘子里的鸡蛋。蛋黄流出来,金灿灿的,像极了苏菲以前做给他的样子。心脏忽然一紧,他把叉子重重放在盘沿。
“怎么了?”林薇挨着他坐下,伸手想碰他的脸,却被他偏头躲开。
“我们不能再这样了。”林默的声音很哑,带着宿醉后的干涩。
林薇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低头绞着围裙带子:“是因为苏菲?”
“跟她没关系。”林默别过脸,不敢看她的眼睛,“这不对……我们这样,算什么?”
“算我在追你。”林薇忽然抬头,眼里闪着光,“林默,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冲动。如果你现在忘不了她,我可以等。但我不想再偷偷摸摸的,我想光明正大地跟你在一起。”
“我给不了你名分。”林默闭了闭眼,“我心里……”
“我不要名分,我只要你现在是我的。”林薇打断他,语气带着点固执,“就像昨晚,你抱着我的时候,眼里没有别人,对不对?”
昨晚……林默喉结滚动。昨晚他确实疯了,把她当成了苏菲的影子,又在她哭着喊疼时,清晰地意识到她是林薇。那种清醒的沉沦,比任何时候都更让他心慌。
“吃吧,要凉了。”林薇把牛奶推到他面前,转身走出卧室,背影看着有点单薄。
林默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忽然想起苏菲总是给他泡黑咖啡,说“提神”;而林薇知道他胃不好,每次都温着牛奶,说“养胃”。
他最终还是把早餐吃了个精光。
那天之后,林默没再提“结束”两个字。林薇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缠绕住他的生活——早上的热牛奶,晚上温好的洗澡水,甚至在他加班晚归时,客厅总会留一盏暖黄的灯。
他不是没有挣扎过。有次苏菲的朋友发来她的照片,她站在国外的街头,笑得灿烂,身边站着个高个子男人。林默盯着照片看了半夜,烟抽了满满一缸,手指在对话框里敲了又删,最后还是锁了屏。
林薇走进来,默默拿走他手里的烟,给他递了杯温水:“少抽点,对肺不好。”
林默没接水,忽然拽过她,狠狠吻了下去。这个吻带着烟味和压抑的烦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用力。林薇起初有点懵,随即用力回抱住他,指甲几乎嵌进他的后背。
“别离开我。”林默的声音混在喘息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乞求。
“不走。”林薇吻着他的耳垂,声音软得像,“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他们开始像情侣一样相处,却又默契地避开“未来”这个词。林薇会拉着他去逛菜市场,为了几毛钱跟摊主讨价还价;林默会在她加班时去接她,看着她从写字楼里跑出来,笑着扑进他怀里。
有次朋友结婚,林默带林薇去了。席间有人起哄,问什么时候喝他们的喜酒。林默刚想解释,林薇却抢先说:“快了,等他再想通点。”她朝他眨眨眼,眼里的狡黠像只偷到糖的猫。
回家的路上,林默问她:“你就不怕我一直想不通?”
“不怕。”林薇靠在他肩上,“我等得起。再说……”她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你现在舍得赶我走吗?”
林默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些。车窗外的霓虹闪过,照亮他眼底的挣扎——他知道这样对林薇不公平,知道自己心里还有个角落属于苏菲,可他贪恋这份不用费心解释、不用小心翼翼的温暖。
就像沙漠里的旅人,明知道眼前的绿洲可能是海市蜃楼,却还是忍不住一头扎进去。
那晚,林薇趴在他胸口,手指画着圈圈:“其实我知道,你有时候喊我名字,声音像在喊别人。”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
“但没关系。”她抬头,吻了吻他的嘴角,“总有一天,你喊的就只是我了。”
林默闭上眼,把脸埋在她的发间。栀子花香钻进鼻腔,驱散了烟味,也暂时驱散了心里的负罪感。他想,或许就这样吧,别去想什么对错,别去管什么未来,至少此刻,他不是一个人。
只是夜深人静时,他总会在林薇均匀的呼吸声里醒来,看着天花板发呆。那些被他刻意压下去的愧疚和迷茫,像潮水一样悄悄漫上来,提醒着他——这份沉沦,终究是要还的。而他欠林薇的,恐怕不止一个名分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