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落叶扫过落地窗,丽丽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通话记录里,“林默”两个字后面跟着一长串未接通的红色感叹号,像一根根细针,扎得她指尖发麻。
已经是第七天了。
林默不接她的电话,不回她的消息,甚至连深夜回家的脚步都带着一身陌生的香水味——那是种清冽的花果香,和她惯用的木质调截然不同,像极了他朋友圈里那张照片的背景:巴黎街头的咖啡馆,阳光落在一个金发女孩的侧脸上,她举着马卡龙笑靥如花,林默站在她身边,眼里的笑意是丽丽从未见过的鲜活。
“她叫伊莎贝拉,刚从法国回来,才十八岁。”前几天林默难得回家时,语气里带着点兴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她懂好多红酒知识,还会说法语歌,你都不知道她讲起卢浮宫的样子,眼睛亮得像星星。”
丽丽当时正给他盛汤的手顿了顿,汤勺里的热气熏得她眼睛发酸。十八岁,法国,红酒,法语歌……这些词汇像一道无形的墙,把她和林默隔在两个世界。她只知道哪家菜市场的菜最新鲜,知道他胃不好要多喝小米粥,知道他冬天手脚冰凉得用暖水袋焐着,可这些,好像突然就变得不值一提了。
“叮——”手机弹出一条朋友圈提示,是林默新更的动态。照片里,伊莎贝拉穿着他的黑色外套,在塞纳河畔的夜景里比着剪刀手,配文是:“原来浪漫是真的会传染的。”发布时间,是十分钟前。
丽丽的手指在屏幕上摩挲着伊莎贝拉的脸,那张年轻得能掐出水的脸上,满是对世界的好奇和张扬。她忽然想起自己十八岁时,也曾经那样无畏,可后来,她的世界渐渐缩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林默,装下柴米油盐的琐碎。
手机又响了,是医院的来电,提醒她明天去做第二次产检。丽丽吸了吸鼻子,按下接听键,声音尽量平稳:“好的,我明天准时到。”
挂了电话,她走到阳台,看着楼下昏黄的路灯。林默的车没在车位上,他大概又和伊莎贝拉在一起吧。他们可能在某个格调优雅的餐厅吃饭,可能在看一场她看不懂的艺术展,可能在用她听不懂的语言低声说笑……而她,只能守着这个越来越冷的家,守着那个还没说出口的秘密。
“嗡——”手机在掌心震动了一下,丽丽的心猛地一跳,以为是林默回了消息,低头却看见是条垃圾短信。她自嘲地笑了笑,把手机揣回口袋,转身回了卧室。
床头柜上,那瓶林默以前总夸好闻的木质香薰快用完了,散发着微弱的气息,像她此刻的心情,明明灭灭,快要燃尽了。她躺到床上,手轻轻覆在小腹上,那里有个小生命正在悄悄长大。
“宝宝,”她小声说,声音带着哽咽,“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
窗外的风更大了,吹得窗户呜呜作响,像谁在低声哭泣。手机安安静静的,再也没有亮起。丽丽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梦里,林默还是那个会把她冻僵的手塞进自己口袋的少年,可转身就跟着那个叫伊莎贝拉的女孩跑了,她怎么追也追不上。
第二天早上,丽丽独自去了医院。产检室里,医生笑着说胎儿很健康,给她看b超单上那个小小的孕囊。丽丽看着那团模糊的影子,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医生关切地问。
“没有,”丽丽连忙擦掉眼泪,挤出一个笑,“就是……有点开心。”
走出医院,阳光刺眼。她拿出手机,最后一次给林默打了电话,听筒里依旧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丽丽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删除键,把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从通话记录里删掉。她抬头看了看天,蓝得很干净。
也许,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走一段路。她摸了摸肚子,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坚定的弧度。
没关系,以后,还有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