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跳级手续顺利办下来，渊阙直接进了高三（1）班。
班里同学起初对这个突然插班的转学生很好奇，可没过多久，就被他每次模拟考都稳居年级第一的成绩折服。
冷辞指尖还悬在刚泡好的热茶杯沿，闻言动作一顿，目光落在办公桌后那个身影上。
少年模样的渊阙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衬衫，领口系得一丝不苟，垂眸翻文件时，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明明是十几岁的脸庞，周身却萦绕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压迫感。
“上学”冷辞挑了挑眉，将茶杯轻轻搁在对方手边，温热的水汽氤氲开，“您还要上学啊，上周董事会视频会议，您盯着季度报表指出的那几个数据漏洞，可不是大学生能看懂的程度，怎么不直接……”
渊阙终于抬眼：“我还小啊，怎么不上学，至于报表。”
他指尖在文件某一页轻点，声音平淡，“财务部把海外市场的汇率波动算错了三个点，再拖下去，下个月的预算会出大问题。”
冷辞喉结动了动，想起半年前第一次见渊阙的场景。
那时对方来到帝都，背着个普通的双肩包，站在集团总部大厦前，却让董事长亲自下楼迎接。
后来他才知道，这位看似稚嫩的少年，手里握着的股份，比公司里任何一位元老都多。
“那您……”冷辞还想再问，渊阙已经重新低下头，翻文件的动作没停，只淡淡丢出一句：“下节课是物理，别迟到。”
冷辞看着他认真审阅文件的侧脸，再想起那句“别迟到”，忽然觉得有些荒谬——这位能决定一个上市公司生死的“boss”，操心的居然是上学会不会迟到。
“那我让司机十分钟后在楼下等您？”冷辞按捺住心里的诧异，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稳。
他跟着渊阙快一年，早知道这位老板行事从不按常理出牌，但“上完课回公司签合同”这种日程，还是让他觉得魔幻。
渊阙“嗯”了一声，指尖终于离开文件，抓起桌上的书包往肩上一甩。
少年身形挺拔，黑色衬衫下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倒真有了几分高中生的鲜活气，可开口的语气依旧冷静：“把下午和星耀资本的会谈推迟到四点，物理老师拖堂很严重。”
冷辞赶紧掏出手机记下来，又忍不住多嘴：“要不要我跟老师打个招呼？您要是有急事……”
“不用。”渊阙打断他，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忽然顿住，回头看了冷辞一眼，漆黑的眸子里难得带了点浅淡的情绪，“上次月考我物理扣了1分，这次得听仔细。”
冷辞愣住了。
他想起上周集团年度总结会上，渊阙对着几十位高管，把全年营收数据精确到个位数，连财务总监都自愧不如，可现在这位“数据天才”，居然在为物理月考扣了1分耿耿于怀。
直到渊阙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冷辞才缓过神，对着手机里的日程表叹气。
他点开司机的对话框，敲下一行字：“十分钟后楼下等，送老板去帝都一中，下午四点接回公司签合同。”
渊阙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点了下，软着语气应：“对，是一班，哥哥要来上课了吗？”车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他发梢，让原本沉静的眉眼多了几分柔和。
玄熠在那头明显松了口气，语气都轻快了些：“对，下午我到教室门口给你发消息，你帮我跟同桌说声，我坐你旁边。”
话里藏着点不容拒绝的亲昵，像是怕晚一步，那个位置就被别人占了。
渊阙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绕着书包带，能想象出玄熠此刻大概正拿着手机，嘴角翘起来的模样。
“知道了，”他应着，又主动提了句，“哥哥，不忙了？。”
玄熠那边顿了两秒，接着传来低低的笑：“嗯，想来陪你。”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像是怕自己的关心太明显，又怕不够。
渊阙听着，嘴角也悄悄勾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玄熠的心思，对方早就按捺不住想靠近了。
“好，”他应着，司机刚好说快到学校，“我在教室门口等你一会儿。”
挂了电话，渊阙把手机揣进兜，他抬眼看向窗外，过了一会他又拿起电话，拨通了冷辞的电话:”冷助理，把下午的会推到明天早上。”
电话那头的冷辞愣了两秒，笔尖还悬在日程表上，下意识追问：“boss，明天早上原本安排了……”
“明天的行程往后顺延两小时。”
渊阙打断他，目光落在窗外渐渐靠近的教学楼，声音里多了点不容置疑的笃定，“下午我要在学校上课，所有工作电话暂时不接。”
冷辞握着笔的手顿了顿，连忙应道：“好的，我马上联系对方调整时间，您安心上课。”
“嗯。”渊阙应了声，视线已经飘到了校门口的身影上——玄熠正往学校里走，他语速快了些，“没别的事就先挂了。”
挂了电话，渊阙迅速把手机揣好，抬手敲了敲车窗：“师傅，麻烦停在这里就好。”
话音刚落，他已经解开安全带，抓起后座的书包往肩上一甩，动作比平时快了好几倍，连下车时都带了点少年人的急不可耐。
“哥。”
渊阙的声音不算大，像被风揉过的碎玉，轻轻落在玄熠耳后。
正往前踏的玄熠脚步猛地一顿，几乎是凭着本能骤然转头。
视线里，少年披着半件松垮的外袍，墨发被跑动带起的气流拂得乱飞，几缕碎发贴在泛红的耳尖。
他跑得急，连呼吸都带着微喘，却依旧直直朝着自己的方向奔来，眼里像是盛着揉碎的星光。
玄熠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不受控地加快了跳动，连带着指尖都泛起一丝微麻的痒意。
他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目光牢牢锁在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