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阙抬手随意拨了拨额前碎发,指尖漫不经心,狭长的眸子半眯着,眼尾泛着几分慵懒的倦意。
对着玄熠,他声音放得轻缓,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松弛:“嗯好,既然无事了就回去吧。
末了,他像是想起什么,又低低添了句,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嗔怪:“累得很,你是铁做的吗。”
玄熠闻言挑了挑眉,缓步上前两步,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玉佩,声音里裹着几分笑意:“哦?小渊阙这是在说我?”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落在渊阙泛红的耳尖上,语气越发暧昧,“也不知道谁昨晚上……”
话未说完,渊阙耳尖的红意瞬间蔓延到脸颊,连呼吸都乱了半拍。
他猛地打断玄熠的话,声音略有些发紧:“走了!”话音未落,便转身快步离去,玄色衣摆扫过廊下的青石,带起一阵轻浅的风,连背影都透着几分仓促的窘迫。
幽暗的殿宇内,烛火在青铜灯台上明明灭灭,国师玄色长袍上的暗纹映得忽明忽暗。
“魔主。”
他垂首躬身,指尖骨节因过分用力而泛白,对着高台上那尊通体漆黑、眼嵌红宝石的魔雕像恭敬说道。
话音刚落,殿内烛火骤然熄灭,唯有雕像眼窝中那两颗红宝石骤然亮起,猩红光芒如毒蛇吐信般扫过殿宇。
紧接着,殿内翻腾的黑气骤然凝滞,连空气都仿佛被冻成了冰碴。
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从魔雕像内部缓缓传出,似有无数砂砾在朽木般的喉间反复摩擦,每一个字都裹着穿透骨髓的寒意,直直砸在国师心上:“为何还不动手?”
话音未落,雕像眼窝的猩红光芒骤然暴涨,竟在半空凝成一道虚幻的黑影,居高临下地盯着国师。
那声音陡然添了几分冷厉,像淬了毒的冰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想用九幽冥阵撬动封印,再趁机吞了里面的力量,好摆脱本君的控制,是吗?”
黑影抬手一抓,国师便觉心口剧痛,仿佛有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魂魄。
雕像周身的黑气疯狂涌动,卷起满地尘埃,将国师的身影死死笼罩:“若不是看你还有几分用处,就凭你这点伎俩,早在三日前,你的魂魄就该成了本君雕像的养料!”
国师脸色惨白如纸,冷汗顺着脸颊滚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瞬间裂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他想开口辩解,喉结却像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声,身体在黑影的威压下不住颤抖,玄色长袍早已被冷汗浸透。
雕像内的声音再度响起,褪去了之前的厉色,却多了几分玩味的嘲讽,黑气如同有了意识般,在国师周身盘旋游走,时不时触碰到他的肌肤,带来刺骨的寒意:“本君留着你,是因为你在这方地界还有用,可不是让你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
猩红光芒闪烁,黑影缓缓消散,重新融入雕像之中,只留下那道冰冷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安分点,等封印崩裂那天,本君自然会赏你些好处。但若再敢有二心——”
声音顿了顿,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戾,“本君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音落下,殿内的烛火重新燃起,只是火焰微弱,映照着国师瘫坐在地的狼狈身影,他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神里满是后怕与不甘,却再也不敢有半分逾越的念头。
国师扶着冰冷的墙壁缓缓起身,指尖还残留着魂魄被攥紧的灼痛感。
他不敢再多看雕像一眼,低着头踉跄地退出殿宇,厚重的殿门在身后“吱呀”合上,将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隔绝在外,却隔不断心底翻涌的惊惧与怨毒。
刚拐过回廊,一道黑影便从廊柱后闪出,是他暗中培养的心腹护法。
护法见他脸色难看,忙压低声音问:“大人,魔主那边……”
“闭嘴。”国师猛地攥住护法的手腕,指节用力到发白,“他已经察觉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庭院中被黑气笼罩的假山,声音压得更低,“你去办,必须尽快拿到玄熠的神识。”
护法眼神一凛,连忙点头应下,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国师独自站在廊下,望着殿宇顶端狰狞的兽首雕像,掌心悄然凝聚起一缕微弱却顽固的黑气—这场赌局,一旦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公主,奴婢刚刚看到国师身边的护法出去了,是否要派人跟上?”
寝殿内熏着清雅的兰香,公主正临窗坐在妆台前,指尖轻捻着一方绣着缠枝莲的丝帕。听到侍女的话,她绣针一顿,目光透过窗棂望向庭院中沉沉的夜色,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哦?”公主缓缓抬眼,看向躬身立在一旁的侍女,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沉稳,“是国师身边那位总是蒙着半边脸的护法?他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侍女连忙回话:“回公主,是往城西的方向走了,看那样子行色匆匆,不像是寻常办事。”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奴婢瞧着他袖口似乎藏了东西,从未见过的样式。...”
公主指尖的丝帕微微攥紧,沉吟片刻后,将绣针轻轻插回绷子上。
她起身走到窗边,夜风吹起她素色的裙角,语气坚定:“派人跟上,但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公主指尖轻轻划过窗沿冰凉的雕花,目光依旧锁着庭院深处的夜色,沉默片刻后,语气比之前更添了几分郑重,“国师那边接你派人守着。”
说罢,她转头看向侍女,眼神锐利如锋:“不用靠太近,就守在他府邸外的三条主路上,记清往来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些深夜造访、行迹隐秘的。
见侍女点头应下,公主又补充道:“一旦发现有异动,不必惊动,第一时间来报我。”
“奴婢明白,定不会让公主失望。”
待侍女离去,公主重新走回窗边,望着远处国师府方向隐约透出的灯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希望她梦中的不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