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怨本殿狠心......他指尖抚过瓷瓶边缘残留的毒渍,眼底一片冰冷。
你丈夫知道的太多了——赵御史怎么死的,刑部的账是怎么平的,甚至连本殿在边关养的那支私兵......他全都写在折子里,等着递上去。
你以为他真是自尽?萧御湛低笑一声,他是被自己的忠心害死的。
至于你,活着就是破绽。御史台若拿住你审问,你扛不住刑;若放你出去,宁王必会撬开你的嘴。
窗外传来更声,他转身提笔,在奏折上补了句其子程昀,交由宗正寺抚育。
——假的。
那孩子活不过今晚。
斩草,就要除根。
翌日·九皇子府
圣旨到——
宣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晨雾,九皇子萧御湛跪在庭前,玄色蟒袍上还沾着昨夜未散的酒气。
九皇子萧御湛,御下不严,致刑部生乱,着即日起迁居皇陵,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
萧御湛垂首,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迁入皇陵?
——不过是将本殿支开,好让萧御锦放手查案罢了。
他恭顺叩首:儿臣......领旨。
——
宁王府·晨.书房
萧御锦指尖的朱砂笔刚刚搁下,门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圣旨到!”
萧御锦眉梢微挑,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却不动声色地卷起案上的画轴,随手丢进一旁的青瓷画缸里。
“宣。”他淡淡道。
传旨太监踏进书房,身后跟着两名禁军侍卫,神色肃穆。他展开明黄卷轴,尖细的嗓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刑部侍郎程硕舟自缢一案,疑点重重,朕心甚忧。着宁王萧御锦协理三司彻查此事,不得延误。钦此。”
萧御锦垂眸,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皇位上那位,果然坐不住了。
程硕舟的死,九皇子的“恩赐”棺材,赵家的当街控诉,再加上市井间疯传的流言……这一局棋,已经逼得皇位上那位不得不亲自下场。
他缓缓抬手接过圣旨,指尖在明黄的绸面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似笑非笑:“臣,领旨。”
——
宁王府·内室
萧御锦将圣旨随手掷于案上,玄色广袖带起一阵凛冽寒意。
萧御锦指尖轻叩圣旨边缘,忽而冷笑:备马,去大理寺。
暗卫一怔:王爷不先入宫复命?
圣旨写得明白——协理三司查案他玄色蟒袍掠过青玉案,带起一阵松墨香,陛下既要演这出大戏,本王自然得把台子搭在大理寺正堂。
——
将军府外·晨市
晨雾未散,街边蒸笼腾起袅袅白气。蓝婳君一袭素衣,领着小翠穿过熙攘人群。
小丫鬟怀里抱着个油纸包,里头裹着刚买的糖糕,眼睛却不住往主子腕上瞟。
小姐,这红玉镯...
当铺就在前头。蓝婳君截住话头,腕子一翻,红玉映着朝阳在蒸笼白雾里划出血色弧线。
卖馒头的老板揭开笼屉:姑娘尝尝新出的莲花酥!
蒸笼掀开的刹那,白雾如云浪翻涌。蓝婳君本已擦肩而过,却被一缕清甜香气勾住了脚步。
蓝婳君披着素白棉斗篷立在晨雾中,乌发间一支白玉簪,腕间红玉镯子从斗篷袖口滑出,艳得惊心,偏她神色淡极,仿佛这世间万千颜色都染不上她的衣角。
姑娘,新出的牡丹酥。老板笑呵呵揭开草盖,您瞧这花瓣儿,都是今早现摘的茉莉露和的面。
笼屉里卧着几朵酥皮点心,层层叠叠绽开金黄油亮的瓣,花蕊处还缀着蜜渍桂花。小翠地轻呼出声,蓝婳君清冷的眸子却定定落在一朵并蒂莲酥上——两朵娇黄莲蓬相依而立,酥皮薄得透光,风一吹竟微微颤动,像是活物般。
她伸出食指轻点莲蓬,指尖立刻沾了晶亮的蜜糖。
要这个。冷泉似的嗓音里透出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老板笑呵呵地伸手欲替她取那朵并蒂莲酥:姑娘,我给您包——
不必。蓝婳君已自己探手,指尖轻巧地捏起酥点,动作利落。
莲酥在她掌心颤了颤,酥皮簌簌落下几粒碎屑,沾在她素白的斗篷上,像是雪地里偶然飘落的梅瓣。
小翠在一旁悄悄咽了咽口水,却见自家小姐垂眸望着点心,长睫掩住眸光,竟透出几分专注,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街边小食,而是什么稀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