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蓝大将军蓝盛飞的女儿,拥有一张绝世容颜,一颦一笑间,艳冠了整座京城。
她还有一个极美的名字,唤作蓝婳君。
十八岁这年,她奉旨嫁入宁王府,做了萧御锦的宁王妃。
然而,她的内心并未被这表面的尊荣填满,只因那道不可忤逆的圣旨,她只能忍痛割舍与心爱之人顾晏秋的深情。
然而此刻,无人知晓的是,三个月前,蓝婳君在荡秋千秋时,不慎跌落,后脑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那天蓝婳君被人抬回房间时,额头上的伤口血流不止,把枕头都染红了一大片。府里上下乱作一团,但谁都不知道道,随着那些鲜血一起流失的,还有她所有关于萧御锦的记忆已随着鲜血悄然溜走。
太医手忙脚乱地给她止住血,转头对围着的下人们说:姑娘伤到了头,醒来后怕是会记不清事,严重的话...说不定还会神志不清。这话一出口,吓得满屋子的丫鬟婆子脸色煞白,后背都沁出了冷汗。
他们个个都面如土色,手脚都在发抖。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蓝大将军就这么一颗独苗,虽是个姑娘家,却是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头肉。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位小姐就是将军的命根子。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整个将军府都吓坏了,生怕将军回来会大发雷霆,将他们全都活活乱棍打死。
但好在,蓝婳君终于醒了过来。
当那双杏眼缓缓睁开时,守了一夜的丫鬟们喜极而泣。
众人围在床前,七嘴八舌地试探她的记忆。
她都能对答如流。
且智力也没受损。
李嬷嬷跌跌撞撞地跑去祠堂上了三炷香,嘴里不住念着祖宗保佑。
只是谁也没想到——
她独独忘了萧御锦。
那个觊觎了她整整三年的大燕亲王。
赐婚圣旨下达三天前的一个寻常午后,她带着丫鬟小翠在街市闲逛,挑选着蜜饯点心。忽然间,一道灼热的视线让她如芒在背。转头望去,只见一位锦衣公子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那目光炽烈得仿佛要将人灼穿。
小翠...她慌乱地扯了扯身旁丫鬟的衣袖,我们...走吧。声音几乎低的听不见。
小姐,您怎么了?小翠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是宁王殿下,他的目光正盯着这边看。
那道目光如有实质,只叫蓝婳君耳根发烫。
她慌忙拉住小翠的手腕:快,我们快走。她提起裙摆转身时,余光瞥见那位锦衣公子向前迈了半步,腰间玉佩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光。
直到转过街角,那股如影随形的压迫感才渐渐消散。
宁王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条巷子里?小翠疑惑道。
宁王?蓝婳君猛地停住脚步,一脸诧异:你说那是...宁王?
小翠一脸得认真道:“奴婢没看错,那人就是宁王。”
蓝婳君心想,宁王殿下怎会用那么直白的目光瞧她一个陌生女子?
小姐,咱们快回府吧。小翠察觉到她的不安,小声劝道。
蓝婳君点点头,主仆二人匆匆上了马车。车帘垂下的瞬间,她似乎又看到了那道挺拔的身影站在街角,目光如炬。
回府后,蓝婳君心神不宁地倚在窗前。窗外春光明媚,她却觉得胸口堵得慌。
“小姐,您怎么了?”小翠端了盏热茶过来,见她神色恍惚,忍不住担忧道。
蓝婳君轻轻摇头,眉间浮起一丝倦意:“无事,只是有些乏了。”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边缘,忽而抬眸望向小翠,眼波里漾着几分不安:“今日街上那人......他的眼神叫人极不舒服。”
小翠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宁王殿下曾对小姐无比殷勤,宁王对她的心思,却如同那金丝鸟笼,令人喘不过气来。每次与他相遇,他那双手总会不经意间拂过小姐的衣角,目光一寸寸略她的窈窕的身形,仿佛在丈量一件迟早要收入囊中的珍宝。
小翠闻言叹了口气,低声道:“小姐,往后您见了他,就躲远些。”小翠又想起去年上元,长公主府的宴席上,宁王借着递酒的机会,指尖暧昧地擦过小姐手腕的情景。小翠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
这天,迎来了蓝盛飞回京的日子。
蓝婳君天未亮就起身,亲自盯着厨娘熬父亲最爱的火腿粥。她特意换上顾晏秋赠的那袭天水碧罗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木兰——正是去年上元节,晏秋哥哥在灯会上为她赢来的。
小姐,将军的仪仗已过了朱雀大街了!小翠气喘吁吁跑来,鬓角都汗湿了,只是...
只是什么?蓝婳君正往食盒里装新蒸的桂花糕,闻言指尖一顿。
小翠绞着衣角:随行的还有宫里宣旨的仪仗...
蓝婳君闻言,心里顿时涌起不祥的预感。
沉闷的鼓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整齐的踏步声。蓝婳君提着裙摆奔至前院,只见朱漆大门轰然洞开,刺目的阳光里,父亲玄铁铠甲未卸,腰间佩剑却已解下。更令人心惊的是,他身侧站着个绛紫宫袍的太监,手中明黄卷轴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蓝氏嫡女接旨——
尖细的嗓音像把刀劈开凝滞的空气。蓝婳君双膝一软跪在青石板上,冰凉触感透过薄衫刺入骨髓。她看见父亲紧握的拳头在微微发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蓝氏嫡女婳君,温良贤淑,品貌出众,特赐婚宁王萧御锦为王妃,择吉日完婚。钦此。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蓝婳君顿时五雷轰顶,呆愣在了原地。
蓝小姐,接旨吧。太监将圣旨往前递了递,她这才回过神来。她怔怔抬眸,唇瓣微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与晏秋哥哥的姻缘,竟就这样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