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名帖,邀约望江楼,事关白若瑜。
这短短一行字,像一块巨石投入凌微心湖,激起千层浪。她捏着名帖的手指微微发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是陷阱吗?“玄夜”故技重施,想引她出去?还是……真正的白若瑜出现了?或者是其他知情者?
去,还是不去?
“苏姐姐,你看这……”凌微第一时间将名帖拿给苏清月。
苏清月仔细看着那力透纸背的字迹,眉头微蹙:“字迹凌厉,带着一股未曾磨平的锋芒,不似朝中老臣,倒像……江湖客,或者久经沙场之人。但仅凭字迹,难辨敌友。”
“那我们去吗?”凌微心里七上八下。
苏清月沉思片刻,决断道:“去。但要做好万全准备。白若瑜是揭开当年真相的关键人物,此约不得不赴。我会让周先生带人提前在望江楼布控,阿箬与你同去,青黛贴身护卫。一旦有变,以安全为重,立刻撤离。”
有了苏清月的安排,凌微心下稍安。但一想到要直面可能是“白舟”本尊的人,她还是紧张得一夜没睡好,脑子里全是各种阴谋论和武侠片接头场景。
第二天辰时,凌微带着青黛和阿箬,准时来到了城南望江楼。这是京城有名的酒楼,临江而建,视野开阔。天字三号房是位置最好的雅间之一。
推开雕花木门,只见临窗的桌旁,背对着门口,坐着一个身着青色布衣的男子。他身形挺拔,仅一个背影,便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与孤寂。
听到开门声,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算不上极其俊美,但眉宇疏朗,鼻梁挺直,一双眼睛尤其引人注目,沉静如水,却又仿佛藏着锐利的锋芒,如同未经打磨的宝剑。他的皮肤是健康的麦色,带着些许风霜的痕迹,与京城里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截然不同。
他的目光在凌微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审视,随即落在她身后的青黛和阿箬身上,并未多言,只抬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凌微按捺住狂跳的心,走到他对面坐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是阁下邀我前来?不知尊姓大名,与白若瑜是何关系?”
那男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桌上的茶壶,斟了一杯茶,推到凌微面前。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凌二小姐不必紧张。”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沙哑,“在下姓穆,单名一个‘舟’字。”
穆舟?!
凌微瞳孔微缩!不是白若瑜,是穆舟?!是化名?还是巧合?
“穆公子?”凌微强作镇定,“名帖上所言‘事关白若瑜’,不知是何事?”
穆舟看着她,目光深邃:“在下与若瑜兄,曾是知己。白家蒙冤,举家离京之前,若瑜兄曾将此物托付于我。”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用素帕包裹着的东西,轻轻放在桌上。
那素帕已然泛黄,但依旧能看出质地不俗。穆舟缓缓打开素帕,里面露出的,赫然是半块雕刻着水波云纹的玉佩!那纹路,与赵婉如手帕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玉佩是残缺的,断口参差不齐。
凌微的呼吸一滞!又是水波云纹!而且这半块玉佩,显然与赵婉如的手帕有着极深的关联!
“若瑜兄说,”穆舟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的沉痛,“这半块玉佩,关乎一个秘密,也关乎他白家满门的清白。他让我有朝一日,若遇到可信之人,或时机成熟,便将其交出。昨日听闻凌二小姐在工部……似乎对旧事颇为关注,故冒昧相邀。”
凌微心中巨震。他连她在工部的事情都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立刻去碰那半块玉佩,而是盯着穆舟的眼睛:“穆公子既然与白若瑜是知己,可知他如今身在何处?可知当年构陷白家的,究竟是谁?”
穆舟的眼中掠过一丝痛楚和恨意,但很快被他压下:“若瑜兄……自离京后便音讯全无,我也多方寻找,未有结果。”他顿了顿,声音更沉,“至于构陷白家之人,证据指向工部内部,但幕后黑手……势力盘根错节,隐于朝堂之上。”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穆公子今日将此物交给我,是认为我是‘可信之人’,还是觉得‘时机已到’?”凌微追问。
穆舟看着她,目光坦诚中带着一丝孤注一掷:“两者皆有。安国公府与七殿下近日所为,穆某略有耳闻。或许……这京城的天,是时候该变一变了。这半块玉佩,或许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他的话语和眼神,似乎不像作伪。凌微心中天平稍稍倾斜。她小心地伸出手,拿起那半块玉佩。入手温润,那水波云纹雕刻得极其精美,断口处摸起来有些硌手。
“多谢穆公子信任。”凌微将玉佩小心收好,“此事我定会禀明苏姐姐,追查到底。”
穆舟点了点头,站起身:“如此,穆某便不多打扰了。凌二小姐,保重。”说完,他毫不拖泥带水,转身便离开了雅间,背影依旧挺拔孤寂。
凌微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半块玉佩,心情复杂。这个穆舟,出现得突然,离开得干脆,留下这关键的半块玉佩和一个真假难辨的身份。
“阿箬,青黛,你们觉得这个人……”凌微看向两个同伴。
青黛沉吟道:“脚步沉稳,气息内敛,是个练家子,而且功夫不弱。他的话……听起来不像假的。”
阿箬皱了皱小鼻子:“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药草和……血腥气,虽然很淡。不过没感觉到恶意或者蛊虫的气息。”
凌微若有所思。练家子,有药草和血腥气,熟知旧事,关注朝堂动向……这个穆舟,绝不简单。
带着满腹疑云和那半块至关重要的玉佩,凌微回到了安国公府,将今日所见所闻详细告知苏清月。
苏清月拿着那半块玉佩,对着光仔细查看,尤其在那断口处摩挲了许久,眼神变幻不定。
“穆舟……化名无疑。”苏清月笃定道,“他很可能就是白若瑜本人,或者是他极其信任的人。这半块玉佩,应该就是与赵婉如手帕对应的信物,是揭开‘青萍’秘密的关键之一。”
她放下玉佩,目光锐利地看向凌微:“他选择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将玉佩交给你,说明他已经等不下去了,或者说,他认为我们的行动,已经到了可以发动总攻的阶段。他在借我们的力,也在……催促我们。”
凌微恍然。所以,这个穆舟(或者白若瑜)是在暗中观察,看到她们查到了工部,拿到了赵崇明的证据,觉得时机成熟,才现身递上这最后的“钥匙”?
“那我们接下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苏清月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既然关键的证据和信物都已到手,也是时候,让赵尚书……现出原形了。”
就在两人商议下一步行动时,青黛再次匆匆进来,脸色比上次更加古怪,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小姐,凌二小姐,七皇子府又派人来了!这次……这次是送来一套骑射服和一张帖子,说是三日后皇家围场秋狩,殿下特邀凌二小姐……同行伴驾!”
凌微:“!!!”
又来了?!这次是秋狩?!还伴驾?!
凌微感觉自己快要跟不上萧辰这忽如其来的“关怀”节奏了。她看着青黛手中那套明显价值不菲、做工精致的火红色骑射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到底想干嘛?!还有完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