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坐在原地,能感觉到刚才汤姆指尖拂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触感。他低头看了看笔记本,又抬头望向汤姆消失在公共休息室里的背影。
汤姆接受了他的“黏人”,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他深吸一口气,抱着笔记本,也走向了宿舍。
伊莱刚推开寝室的门,还没来得及把笔记本放下,阿尔法德就像一阵风似的从他自己的床上弹了起来,几步冲到伊莱面前,蓝灰色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熊熊燃烧的好奇心。
“梅林最肥的三角裤啊!”阿尔法德压低声音,表情夸张地叫道,“伊莱!你今晚是中了什么邪?还是喝了掺了迷情剂的黄油啤酒?”
他围着伊莱转了一圈,仿佛在检查他是不是被什么生物掉了包。
“梅林的衣柜要爆满了…”伊莱淡淡道。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你,伊莱·斯卡莫林,居然在整个斯莱特林长桌面前,那么…那么理直气壮地坐在了汤姆·里德尔旁边!而且!”他加重语气,手指几乎要戳到伊莱的鼻子,“你居然还让他给你递肉汁壶?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旁边那几个七年级的下巴都快掉到盘子上了?”
伊莱被他一连串的狂轰滥炸弄得有些无奈,他把笔记本小心地放在自己的书桌上,叹了口气:“我只是坐了个空位而已。”
“只是坐了个空位?”阿尔法德模仿着伊莱平静的语气,然后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得了吧!那个位置空了整整一个学期!除了你,还有谁敢那么自然地一屁股坐下去?而且你后来那副样子…简直像是用隐形胶水把自己粘在他身上了!”
他凑近伊莱,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促狭和真正的困惑:“快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在马尔福家受什么刺激了?还是说…你这是新型的、试图引起里德尔注意的方式?欲擒故纵不管用了,改成死缠烂打?”
什么欲擒故纵,什么死缠烂打,伊莱被阿尔法德这一串话给气笑了一下。
伊莱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开始解长袍的扣子。他知道不给阿尔法德一个解释,今晚是别想清静了。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我没受刺激,也没想欲擒故纵。”他顿了顿,看向阿尔法德,“我只是觉得以前或许想得太复杂了。”
“嗯?”阿尔法德抱起手臂,等着他的高论。
“既然无论如何都离不开,”伊莱选择了一个比较中性的词,避开了“依赖”或“沉溺”这类更准确的描述,“那为什么不让自己舒服一点?躲闪和不安,并不会让情况变得更好。”
阿尔法德挑了挑眉,似乎有些理解了:“所以你就选择…直接贴上去?”
“接近他,并不总是意味着被动。”伊莱轻声说,翠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阿尔法德看不太懂的微光,“有时候,主动靠近反而能看得更清楚,也更能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
阿尔法德沉默了几秒,消化着伊莱的话。他脸上的戏谑渐渐收起,变得认真起来。
“所以,你这不是投降,是…换了一种战术?”他试探着问。
伊莱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说:“我需要找到一种方式,既能待在他身边,又不会完全失去自己。”
阿尔法德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伊莱旁边的床上。
“好吧,虽然我觉得你这简直像是在黑湖里养炸尾螺——既危险又难以预料结果。”他摇了摇头,但语气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质疑,反而带上了一点支持,“不过,如果你觉得这样能让你好受点,那我没什么可说的。只是…”
他表情严肃地看着伊莱:“你得答应我,如果感觉不对劲,如果觉得快要被淹没了,你得及时抽身,或者至少,告诉我一声。”
伊莱迎上好友关切的目光,心里微微一暖。他点了点头:“我会的。谢谢,阿尔法德。”
“行了行了,”阿尔法德站起身,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拍了拍伊莱的肩膀,“只要你别突然哪天宣布你要和他共用一把牙刷,我大概都能承受得住。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魔咒课呢。”
看着阿尔法德回到自己的床位,伊莱也躺了下来。寝室里恢复了安静,但他的内心却并不平静。
主动靠近是一把双刃剑,它能带来更清晰的视野,也意味着离危险的中心更近。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黑湖深处传来的、熟悉的冰冷水流脉动。
第二天清晨,地窖的走廊还沉浸在黎明前最深的寂静与昏暗之中,只有墙壁上镶嵌的魔法火把发出幽蓝的、勉强照明的光晕。空气冰冷而潮湿,带着黑湖深处特有的气息。
伊莱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他没有待在温暖的公共休息室,也没有在自己的寝室里等待,而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隔壁汤姆所在的宿舍门口。
伊莱没有靠门太近,也没有做出任何可能被视为窥探或冒犯的举动。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门侧不远处的阴影里,背靠着冰凉粗糙的石壁,微微垂着头,仿佛只是恰好在那里停留,又像是在专注地思考着什么难题。
但他的存在本身,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就是最明确的信号。
他来得太早了,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湖水轻轻拍打城堡外墙的韵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地窖的寒意逐渐渗透进袍子。伊莱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唯有那双在阴影中依然清亮的翠绿眼眸,偶尔抬起,扫过那扇紧闭的门扉。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十几分钟,但在这种寂静的等待中却显得格外漫长。终于,从那扇木门内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响动——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伊莱立刻站直了身体,但他没有上前,依旧停留在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