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冬季,这里依旧充满了勃勃生机。
狭窄的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古怪店铺,积雪被魔法巧妙地限制在屋檐和街道边缘,丝毫不影响通行。
空气中飘荡着各种奇特的味道:福斯科冰淇淋店的甜香、蹦跳嬉闹魔法笑话商店传来的胡椒小顽童的辛辣、还有猫头鹰邮局传来的羽毛和干草的气息。
穿着各式长袍的男女巫师来来往往,猫头鹰在他们头顶呼啸而过,不时有幻影显形的声音噼啪作响。
斯林顿夫妇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站在原地张望着,仿佛置身于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汤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充满魔法因子的空气全部吸入肺中。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家店铺的招牌——《奥利凡德:自公元前三百八十二年即制作精良魔杖》、《丽痕书店》、《咿啦猫头鹰商店》…
他的脸上第一次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这才是他应该属于的世界!
而伊莱则在一瞬间就被迷住了。
他的眼睛几乎不够用。不仅仅是因为那些神奇的魔法物品,更因为——这里的一切,几乎都在闪闪发光!
帕特奇坩埚店里,各种材质和尺寸的坩埚擦得锃亮,铜制的闪着暖金色的光,银制的泛着冷冽的寒芒,甚至还有自带闪烁星辉的昂贵型号。
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的橱窗里,展示着用特殊丝线织就、在光线下会流淌出虹彩的长袍。
路边小摊上贩卖的窥镜,旋转时发出刺目的红光;望远镜的黄铜部件打磨得光可鉴人;还有那些他叫不出名字的魔法小玩意儿,无一不是亮晶晶、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他甚至看到一只拖着金色尾羽的漂亮鸟儿——也许是魔法生物——从一家店铺里飞出来,落在街灯上歪着头看着他,羽毛在阳光下如同融化的黄金。
伊莱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那袋亮晶晶的小玩意儿,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斯林顿夫人低头看到伊莱那副目不转睛、仿佛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的着迷模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她温柔地揽住他的肩膀:
“看来我们来对地方了,是不是,我亲爱的亮眼睛小鸟?”
汤姆也注意到了伊莱的失态,他撇了撇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淡淡地提醒了一句:“别光顾着看,记住我们要买什么。”
伊莱站在拱门入口处,就刚才那么几秒钟,他完全沉浸在对角巷那光怪陆离、闪闪发光的视觉冲击中,像一只被无数珍宝晃花了眼的小龙。
但当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旧羊皮纸、魔药材料、灰尘和某种独特魔法能量的熟悉气味钻入鼻腔时,一种奇异的、与眼前新奇景象截然不同的感觉,如同深水下的暗流,悄然涌上心头。
熟悉感。
不是那种“曾在画册上见过”的模糊印象,而是一种更深层的、近乎肌肉记忆般的熟悉。仿佛他的双脚曾无数次踏过这些被岁月磨得光滑的鹅卵石,他的指尖曾无数次拂过这些斑驳的砖墙。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翠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困惑。这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心悸。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远处那高耸的、仿佛由白色大理石构建的宏伟建筑——古灵阁巫师银行。
那冰冷的、带着某种傲慢气息的轮廓,非但没有让他感到陌生,反而像一根细针,刺中了记忆深处某个被封存的角落,带来一阵尖锐却短暂的刺痛。他仿佛能听到妖精们叮叮当当敲打金币的声音,能感受到那种被无数双锐利、非人眼睛审视的不适感…
接着,他看到了奥利凡德魔杖店那剥落的金字招牌和昏暗的橱窗。一股混合着灰尘、木材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等待”气息,如同无形的幽灵攫住了他。
他的右手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掌心似乎回忆起了某种特定木材和杖芯组合带来的、独一无二的温热或冰凉的触感。
“伊莱?”斯林顿夫人温柔的声音将他从这种令人不安的恍惚中唤醒,“怎么了,亲爱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担忧地看着他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的脸。
伊莱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那枚始终带着的怀表。表壳正在发烫,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共鸣。他用力摇了摇头,将那荒谬的“既视感”强行压下。
“…没事,妈妈。”他轻声说,努力挤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尽管那笑容有些勉强,“只是…这里太神奇了。”
他无法解释这种感觉。
汤姆敏锐地捕捉到了伊莱那一瞬间的异样和苍白的脸色。他黑眸微眯,靠近一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你又‘看到’什么了?” 他指的是伊莱那些偶尔出现的、无法解释的预知或感应。
伊莱看了汤姆一眼,眼神复杂。他该如何解释,他“看到”的不是未来,而是…可能是过去?是无数个被重置的、模糊的“上一次”?
他最终只是垂下眼帘,更紧地握住了怀表,摇了摇头将猜想压了下去,没有回答。
这个沉默的反应让汤姆的眉头蹙得更紧。他不喜欢伊莱有秘密,尤其是关于这个他们即将共同进入的世界的秘密。但他没有追问,只是将这份疑虑压在了心底,决定以后要更加密切地关注伊莱在这些“熟悉”环境下的反应。
斯林顿先生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探索了:“那么,我们从哪里开始?给孩子们买魔杖?还是先去买长袍?”
随着他们迈步融入对角巷熙熙攘攘的人流,伊莱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崭新”的一切上,集中在那些亮晶晶的店铺橱窗和魔法物品上。他试图用这种纯粹的、感官上的新奇,去覆盖、去驱散那萦绕在心头、如同幽灵般的熟悉与沉重。
“先去银行吧,亲爱的。”斯林顿夫人提议道,她挽着斯林顿先生的手臂,目光却关切地落在伊莱身上,“我们需要把一些东西换成这里的货币,而且…伊莱,你看起来需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养子脸色的细微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