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光未亮，内山演武场侧殿外已是人影攒动。
相较于外门事务殿前的喧嚣，此地的气氛显得更为凝重肃穆。能站在这里的，至少都是触摸到玄师境门槛的外门佼佼者，或是少数修为停滞、试图冲击内门的老牌弟子。无人高声谈笑，大多闭目养神，或是默默调整着体内玄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竞争压力。
林阳依旧是一身青衣，安静地站在人群靠后的位置，毫不起眼。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前方，粗略估计约有五六十人参加此次考核。这个数字看似不少，但相较于青云宗庞大的外门弟子基数，已是百里挑一。
辰时正点，侧殿沉重的木门缓缓开启。一名身着执事服、面容肃穆的中年人立于门内，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持考核铁牌，依次入内。喧哗者，扰乱秩序者，取消资格。”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依序上前，验过铁牌后，沉默地步入侧殿。
殿内空间开阔，地面铺着光洁的青石板，四周墙壁上镶嵌着照明用的月光石，散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线。最前方设有一排长案，三位气息渊深的内门长老端坐其后，神情淡漠，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弥漫开来。先前那中年执事则立于一侧，负责维持秩序和记录。
“第一项，修为复测。”中年执事朗声道，“念到编号者，上前将手掌置于验功石上，全力运转玄力，不得藏私，亦不得虚报。”
他手中拿着一份名录，开始依次点名。
被点到名的弟子纷纷上前，将手按在案前一方半人高的黑色石碑上。石碑表面刻有繁复纹路，随着玄力注入，会亮起不同高度和亮度的光晕，清晰反映出测试者的修为境界和玄力大致强度。
“编号十七，玄士九阶，强度中上，通过。”
“编号二十二，玄士九阶，强度一般，通过。”
“编号三十九，玄师一重？！嗯…玄力略显虚浮，应是刚突破不久，根基未稳，通过。”
……
长老们偶尔会抬眼看一下，大多时候只是微微颔首或摇头，由执事宣布结果。大部分人都顺利通过，毕竟修为是硬性门槛，敢来参加者基本都达到了要求。偶尔有一两个玄力过于虚浮的，长老会微微皱眉，但并未直接否决。
“编号五十一，林阳。”
当这个名字被念出时，原本寂静的大殿内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波动。不少弟子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那走出的青衣少年。关于他在遗迹中的“蠢事”和“好运”早已传开，如今见他真的敢来，且修为似乎达标，各种意味不明的视线交织在他身上。连案后的三位长老，其中一位也略微抬了抬眼皮。
林阳面色如常，走到验功石前，依言将手掌贴上。触感冰凉粗糙。
他心念电转，体内那浩瀚如潮、凝练如汞的液态玄力瞬间被强大的魂力约束、压缩、模拟。外人感知中，他周身气息鼓荡，俨然是全力运转玄力的模样。但实际上，注入验功石的，只是一股精纯程度远超常人、但强度被他精准控制在“初入玄师一重”水平的气态玄力。
嗡…
验功石上的光晕稳定亮起，高度恰好达到代表玄师一重的刻度线，光芒纯净而凝实，既不耀眼，也不黯淡。
负责记录的中年执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少年看起来如此年轻，竟真的突破了玄师境？而且这玄力…似乎异常精纯，远非刚才那几个同样刚突破的弟子可比。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长老。
中间那位主考长老目光在林阳身上停留了一瞬，淡淡道：“玄师一重，根基…倒还算扎实。通过。”
“多谢长老。”林阳收回手，恭敬行礼，退回到通过者的队列中。
身后传来几声极低的嗤笑和议论。
“还真让他突破了？狗屎运！”
“根基扎实？怕是用了什么秘药强行提上来的吧，看着就不像有多厉害。”
“侥幸过了第一关而已，后面看他怎么出丑。”
林阳充耳不闻，眼观鼻，鼻观心。
接下来是玄力精纯度测试。此项测试更为精细，使用的是一块通体浑圆、晶莹剔透的“澄玄玉”。弟子需将一丝玄力缓缓注入其中，玉珠会根据玄力的纯净度，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和通透程度。杂质越多，颜色越浑浊黯淡；反之则越清澈透亮，甚至泛起莹光。
这项测试，林阳更是轻松。他只需从自身那经过《玄天秘录》和神秘炉心淬炼的、无比精纯的液态玄力中，小心翼翼地分离出微不足道的一丝，并将其“品质”稍稍降低到“优秀但并非绝世”的水平即可。
当那缕玄力注入澄玄玉时，玉珠顿时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内部清澈无比，仅在最核心处有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些许云絮状物。
“嗯？”三位长老这次几乎同时投来目光，脸上露出一丝赞许。
“玄力精纯，杂质极少。不错。”主考长老点头评价道。旁边两位长老也微微颔首。玄力精纯度往往代表着功法优劣和修炼的刻苦程度，这一点做不得太大假。
这一下，后面那些议论声小了不少，一些弟子看向林阳的目光多了几分惊疑不定。光凭这玄力精纯度，就远超在场大半人了。
最后是基础悟性测试。并非测试领悟高深功法的能力，而是考核弟子对基础玄技、基础符文或简单阵法变化的反应速度、理解力和推演能力。考核方式是由一位长老随机展示一段十分基础、但组合方式略显奇特的玄力运行图谱或一个简易符文阵列，给予十息观察时间，然后要求弟子在另一块特制玉板上模拟出其大致运行轨迹或指出其关键节点。
这对拥有强大魂力、且早已将基础打磨得无比牢固的林阳来说，更是简单至极。他甚至不需要动用全部魂力去分析。在长老展示完毕后，他故意沉吟了三四息时间，然后才动手，在玉板上刻画出的轨迹完全正确，但速度控制在中等偏上，既不出挑，也绝不落后。
“悟性，中等偏上。通过。”执事记录下结果。
三项基础测试，林阳全部通过，表现中规中矩，除了玄力精纯度略显突出外，并无太多惹眼之处。既符合他“新晋玄师”的身份，又完美地隐藏了真实底牌。
主考长老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无波：“根基尚可，悟性达标。准备下一轮实战考核吧。”
“是。”林阳再次行礼，退到一旁。
第一关，顺利度过。真正的表演，才刚刚开始。他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接下来的实战，需要更精妙的控制，既要过关，又不能显露出超越常理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