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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二年的漠南春风,本该带着草木复苏的暖意,此刻吹拂在白水陉的险峻隘口,却只卷来刺骨的寒意与浓重的血腥。风裹着沙砾,打在吴军士卒的札甲上,发出 “沙沙” 的轻响,像是死神的低语。

韩匡嗣拄着腰间的横刀,艰难地站直身体。

他身上的乌漆皮札甲早已失去往日的光泽,甲片间嵌满了尘土与干涸的血渍,右肩的甲片被契丹人的骨朵砸得凹陷下去,边缘刮擦着皮肉,每动一下都传来钻心的疼。

他麾下的四千余 “燕云突骑”,此刻正散落在隘口两侧的山坡与谷底,如同被狂风摧残过的野草,这支部队从奇袭契丹西楼王庭回撤以来,已连续奔袭八日,中途只在潢水畔短暂歇过一个时辰,此刻早已到了强弩之末。

不远处,几匹战马低着头,鼻翼急促地喷着混有血丝的白沫,马蹄上的铁掌早已磨平,露出里面的蹄铁,有的甚至在奔袭中崩掉了一块,裸露出的蹄肉渗着血,沾着黄土结成了硬块。

负责照看战马的老兵王大叔正蹲在地上,用一块破布蘸着皮囊里仅剩的浑浊冷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马腿上的伤口,嘴里还念叨着:“再撑撑,等回了蓟州,给你喂最好的豆饼……”

“快!能动的都动起来!” 韩匡嗣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音,像是被砂纸磨过的铁片。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在峡谷间来回奔走,每一步都踩在凹凸不平的碎石地上,震得脚踝发麻。“把石头再垒高些!要能挡住契丹人的楯车!” 他指着谷底隘口处那道刚砌到腰际的石墙,对身边几名还能行动的士兵喊道。

那几名士兵连忙放下手中的干饼,起身搬石头。

他们的动作迟缓而僵硬,像是提线木偶,连续多日的奔袭与厮杀,早已榨干了他们体内最后一丝气力。

韩匡嗣走到山坡顶端,极目远眺。

漠南的春日总是多风,风卷着沙尘,让远处的地平线变得模糊不清。

他知道,契丹人的追兵绝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奇袭西楼时,他们不仅烧了契丹贵族的营帐,还焚毁了王庭储存的三十万石粮草,杀了耶律阿保机的弟弟耶律剌葛,这份血仇,契丹人必然会用最疯狂的复仇来偿还。

他抬手摸了摸怀中的舆图,那是用粗麻纸绘制的,上面用炭笔标注着白水陉周边的地形,隘口南侧有一条只有猎户才知道的小道,狭窄得只能容一人一马通过,那是他们最后的退路,也是唯一的生路。

“将军,防线差不多了!” 郭信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隘口的防御布局,“谷底隘口砌了石墙,两侧山坡堆了‘石雷’,弩手都安排在高处,就是……”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箭矢不多了,刚才清点,全军只剩不到三千支箭,还都是之前奇袭时剩下的破甲锥箭。”

韩匡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燕云突骑本就是轻装奔袭部队,出发时每人只带了五十支箭,奇袭西楼时消耗了大半,回撤途中又遭遇过几波契丹游骑的袭扰,如今剩下的这点箭矢,恐怕连第一波攻势都撑不住。他咬了咬牙,说道:“把所有断箭都收集起来,能修的修,不能修的就磨尖了当短矛用。还有,让军需官把最后那十几颗震天雷拿出来,都摆在隘口两侧,不到万不得已,不许用!”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了望的哨兵突然从山坡上的望哨里探出头来,声音带着颤抖,却又透着一股决绝:“将军!来了!契丹人来了!”

韩匡嗣和郭信同时抬头,望向远方的地平线。

只见那里正扬起一道遮天蔽日的尘烟,如同一条黄色的巨龙,朝着白水陉的方向疾驰而来。

低沉而密集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起初还只是隐约可闻的闷响,片刻后便如同惊雷般滚过荒原,震得地面微微颤抖,连谷底的碎石都在轻轻跳动。

“列阵!” 韩匡嗣猛地拔出腰间的横刀,刀刃在夕阳余晖下反射出森冷的光。“弩手到高处就位!其他人列阵谷底!”

士兵们听到号令,瞬间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力量,纷纷起身拿起武器,朝着各自的位置跑去。

赵二将短盾背在背上,端起手中的擘张弩,快步跑到山坡上的一处凸起处,将弩箭搭在弦上,眼睛死死盯着尘烟涌来的方向。王小六则跟着几名长枪手,跑到谷底的石墙后,将手中的长槊斜指地面,槊尖的寒光在暮色中闪烁。

尘烟越来越近,终于,一面残破却依旧狰狞的狼头大纛出现在视野中。

那面大纛的旗杆是一根粗壮的桦木,顶端挂着一张完整的黑狼皮,狼皮上还沾着干涸的血渍,边缘处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大纛下方,是密密麻麻的契丹骑兵,他们穿着鞣制的羊皮甲,有的在甲片边缘镶着铁片,手里挥舞着镔铁弯刀或骨质骨朵,嘴里发出 “嗷呜” 的嚎叫,如同一群即将扑食的饿狼。

“是迭剌部的人!” 郭信的声音有些凝重,“你看他们的狼头纛,边缘有三道黑纹,那是耶律阿保机亲率的迭剌部精锐!”

韩匡嗣的心脏猛地一沉。

迭剌部是契丹最核心的部落,也是战斗力最强的部队。

他深吸一口带着土腥味的冰冷空气,猛地将横刀举过头顶,声嘶力竭地吼道:“弟兄们!契丹狗追来了!他们想要我们的命,想要我们永远留在这片荒原上!但我们答应吗?”

“不答应!” 四千余人发出的怒吼,虽然因疲惫而显得不够整齐洪亮,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惨烈气势。赵二涨红了脸,吼得嗓子都哑了;王小六紧握着长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王大叔也放下了手中的破布,拿起一把短刀,站到了石墙的一侧。

“我们烧了他们的王庭,杀了他们的贵酋!我们是大吴的英雄!” 韩匡嗣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充满了力量,“英雄就该活着回家!回蓟州,喝最烈的酒,吃最香的肉,告诉我们的爹娘、妻儿,我们曾经干过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现在,拿起你们的武器,守住这里!为了死去的弟兄,为了我们能回家,杀!”

“杀!杀!杀!”

怒吼声在峡谷间回荡,惊飞了崖壁上栖息的几只寒鸦。

而此时,契丹人的前锋已经冲到了隘口外三百步处,他们的骑兵如同赤红的铁流,马蹄踏起的黄土遮天蔽日,手中的弯刀在夕阳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弩手准备!” 负责前沿指挥的都尉张武高声喊道。张武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颌,那是去年攻打幽州时被契丹人的弯刀砍伤的。他眯着眼睛,紧盯着冲来的契丹骑兵,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箭囊 —— 那里只剩下不到十支箭了。“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八十步!放!”

“嗡 ——!”

一片密集的弓弦震响,如同惊雷滚过峡谷。

山坡上的吴军弩手同时松开了手中的弩弦,数百支破甲锥箭如同黑色的暴雨,朝着契丹骑兵射去。

这些弩箭都是吴军工坊精心打造的,箭头用铸铁淬炼而成,锋利无比,箭杆则是选用坚韧的杨木,尾羽是北方的雕羽,稳定性极佳。

即使在疲惫状态下,弩手们依旧保持着精准的射术,他们大多是从淮南战场上下来的老兵,经历过寿州、光州的血战,早已将 “瞄准、射击” 的动作刻进了骨子里。

冲在最前面的契丹骑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人仰马翻。

一名契丹骑士刚举起手中的骨朵,就被一支弩箭射穿了喉咙,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的颈间涌出,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被后续冲来的战马狠狠踩在脚下,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另一名骑士的战马被箭射中了眼睛,战马吃痛,猛地人立而起,将骑士甩了出去,骑士重重地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后面的骑兵踩成了肉泥。

“第二队,补位!射!” 张武的声音冰冷而高效。

山坡另一侧的弩手立刻补上,又是一轮箭雨泼洒而下。

契丹人的冲锋势头被彻底遏制,隘口前的空地上瞬间堆满了尸体与死去的战马,鲜血浸透了黄土,汇聚成暗红色的小溪,顺着地势缓缓流淌,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内脏破裂的恶臭。

“废物!都是废物!” 契丹阵中,一名身披黑色皮甲、留着虬髯的将领气得双目赤红,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朝着身边一名畏缩不前的士兵砍去,那名士兵的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溅了他一身。

这名将领正是耶律阿保机麾下的大将耶律挞烈,此次负责追击吴军的先锋。

他看着隘口前的惨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下马!步战冲上去!杀了这些南蛮!”

随着耶律挞烈的命令,大量的契丹骑兵翻身下马,他们将战马留在后方,手持榆木楯车与镔铁弯刀,嚎叫着向山坡发起了冲锋。

这些契丹步兵大多是迭剌部的勇士,身材高大,体格健壮,他们将楯车举在身前,一步步朝着吴军的防线逼近。楯车是用坚硬的榆木打造,表面包着一层生牛皮,能挡住普通的箭矢,虽然沉重,却在狭窄的山坡上形成了一道移动的屏障。

“滚木!礌石!” 郭信沙哑的声音在山坡上响起。他此刻正站在一堆 “石雷” 旁边,手里握着一根粗壮的藤蔓,藤蔓的另一端系在最上面的一块页岩上。

早已准备好的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

两名士兵合力推动一根碗口粗的松树干,树干上还带着未清理干净的树皮,顺着山坡滚了下去。松树干带着呼啸的风声,撞向正在攀爬的契丹步兵,一名契丹兵躲闪不及,被树干砸中了肩膀,肩胛骨瞬间碎裂,他惨叫着滚下山去,撞倒了身后好几名同伴。

与此同时,郭信猛地拉动藤蔓,捆扎在一起的页岩 “轰隆隆” 地滚了下去,如同山体滑坡般,将几名契丹兵连人带楯车砸翻,页岩碎裂的石块飞溅开来,又划伤了不少人。

“自由散射,压制冒头的!” 韩匡嗣站在山坡中段的一块巨石上,目光冷峻地扫视着战场。他看到一名契丹神射手正躲在一块岩石后,偷偷举起弓箭瞄准张武,便立刻抬手,朝着身边一名弩手指了指那个方向。

那名弩手心领神会,悄悄调整弩箭的角度,猛地扣动扳机,弩箭如同流星般射出,精准地射中了那名契丹神射手的咽喉。

战斗从午后一直持续到日落。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峡谷染成了血红色,隘口前狭窄的空地上,已经铺满了层层叠叠的契丹人尸体和死去的战马,有的尸体被马蹄踩得面目全非,有的则被滚木砸得肢体残缺,鲜血顺着谷底的沟壑流淌,在低洼处汇成了一个个小小的血池。

吴军的伤亡同样在增加。

尽管占据着地利与装备优势,但契丹人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永无止境。

一名年轻的弩手因为连续射击,弩弦突然崩断,断裂的弓弦弹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遮住了他的眼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名契丹兵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手中的弯刀狠狠劈下,那名弩手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死去。

“将军!东面三队的箭快没了!” 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地跑到韩匡嗣面前,他的左臂被箭射中,鲜血浸透了粗布短褐,脸色苍白如纸。

“将军,我们队的弩箭只剩下不到十支!” 又一名小校跑了过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空箭囊,脸上满是焦急。

“滚木礌石也快用光了!” 负责管理后勤的军需官也凑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本用粗麻纸做的账本,上面用炭笔记录着物资的消耗情况,此刻账本上的 “滚木”“礌石”“箭矢” 几栏后面,都画着大大的叉。

坏消息如同冰雹般砸在韩匡嗣的心头,他感到一阵冰凉。

出发时携带的箭矢本就不多,奇袭西楼时消耗了大半,这半日的防御战,更是将最后的储备几乎打空。

没有远程压制,仅凭肉搏,他们这四千疲敝之师,绝对顶不住外面至少还有上万复仇心切的契丹主力。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终于被地平线吞没,天色迅速暗了下来。

峡谷间刮起了夜风,带着寒意,吹在士兵们汗湿的身上,让人忍不住打颤。契丹人似乎也意识到吴军远程火力的减弱,攻势变得更加疯狂,甚至开始尝试在夜色掩护下,从两侧相对平缓的山坡进行迂回渗透。

“不能再等了。” 韩匡嗣看着身边一张张疲惫而坚定的面孔,心中做出了决断。他招手唤来自己最信任的两名亲卫队长李六和陈六。此刻,这两人以及他们的坐骑,是军中少数还保留着些许机动能力的。

“阿六,陈六!” 韩匡嗣压低声音,语速极快,他的目光扫过两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各带三匹状态最好的马,立刻从峡谷南侧那条猎户小道走!记住,不惜一切代价,冲出包围,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蓟州!”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块温润的和田玉佩。

这块玉佩是他父亲留下的遗物,上面刻着一个 “韩” 字,边缘处还雕着简单的云纹,奇袭西楼时,他曾用这块玉佩挡过一支契丹人的骨箭,此刻玉佩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凹痕。

韩匡嗣用力将玉佩掰成两半,递给李六和陈六一各一半:“以此为信物。告诉石守信都督,我部现被契丹主力围于白水陉,箭尽粮绝,危在旦夕,望他速发兵接应!”

“将军!我们誓与您同生共死!” 李六和陈六 “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哽咽。他们跟着韩匡嗣征战多年,早已将他视为兄长,此刻让他们独自突围,实在是于心不忍。

“放屁!” 韩匡嗣低吼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军令!把消息送到,比留在这里多杀几个契丹狗更重要!你们活着出去,我们这里四千多弟兄才有活路!走!现在就走!”

李六和陈六知道韩匡嗣的脾气,不再多言,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磕在石头上,渗出血来。

他们起身,接过韩匡嗣递来的玉佩,转身朝着峡谷南侧跑去。

负责照看战马的王大叔早已将三匹状态最好的河西马牵了过来,这几匹战马是之前从契丹贵族那里缴获的,耐力比普通的契丹马要好得多。

李六和陈六翻身上马,又将另外三匹备用马的缰绳系在马鞍上,朝着韩匡嗣拱了拱手,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渐浓的夜色和峡谷南侧的乱石之中。

送走了求援的信使,韩匡嗣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但身上的压力并未减轻。

他回到阵前,看着在火把映照下依旧不断试图冲击防线的契丹人,朗声对周围的士卒喊道:“弟兄们!求援的信使已经出发了!最多三四日,石都督的援军必到!我们只需要再坚守几天!打起精神来,让契丹狗看看,我们吴军好汉,就算到了绝境,也能崩掉他们满嘴牙!”

他的话语如同强心剂,让本已摇摇欲坠的防线再次稳固了几分。

士兵们默默检查着手中仅剩的武器,卷刃的横刀、钝口的骨朵,或是干脆捡起地上的石头。

赵二将手中的擘张弩放在一边,拿起一把从契丹兵身上夺来的弯刀,用一块石头打磨着已经卷刃的刀刃,火花在夜色中闪烁。王小六则和几名士兵一起,将死去同伴的甲片拆下来,绑在自己的要害部位,虽然这些甲片大多残破,但聊胜于无。

“将军,我们还剩下最后十几颗震天雷。” 军需官凑过来,低声汇报。他手里捧着一个木箱,里面装着十几颗生铁打造的圆球,每个圆球上都有一个小孔,里面插着用麻线做的引信,引信上还涂着一层煤油,以防受潮。

韩匡嗣眼中寒光一闪:“收好!现在不用。等到我们不得不撤退的时候,给追兵备一份‘厚礼’!”

接下来的两天两夜,对于白水陉的吴军而言,是真正的地狱。

第一天夜里,夜色如墨,只有零星的火把在峡谷间闪烁。

契丹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猛攻。他们不再执着于正面冲锋,而是分成小队,从两侧山坡的不同位置攀爬,试图绕过吴军的防线。

负责警戒的士兵只能依靠听觉和触觉来判断敌人的位置,有的士兵趴在地上,听着山坡上传来的脚步声;有的则将耳朵贴在岩石上,感受着震动。

小规模厮杀在夜色中不断上演。

吴军士兵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顽强的意志,一次次将契丹人的渗透小队击退,但伤亡也在不断增加。

到了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峡谷时,韩匡嗣清点人数,发现能战者已不足三千人,其中还有不少人带着伤。

第二天白天,契丹人的攻势变得更加猛烈。

耶律挞烈似乎知道吴军已经没有箭矢,便下令让步兵推着楯车,一步步朝着谷底的石墙逼近。

楯车的推进速度很慢,但却异常坚定,吴军士兵只能用石头和断刀来阻挡。

一名士兵抱起一块大石头,朝着楯车砸去,石头砸在楯车上,发出 “砰” 的一声巨响,却没能将楯车砸破,反而被楯车后的契丹兵用长矛捅中了腹部,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韩匡嗣亲自顶在最前线,他的横刀已经崩开了好几个口子,刀刃上沾满了血污,连刀柄都变得滑腻。

他看到一名契丹兵冲破了石墙的缺口,正挥舞着弯刀朝着身边的王小六砍去,便立刻冲了过去,用横刀挡住了那名契丹兵的攻击,同时一脚将其踹倒在地,随后挥刀斩下了他的头颅。

王小六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对韩匡嗣道谢,韩匡嗣却只是摆了摆手,喊道:“快补上缺口!”

到了第二天晚上,吴军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他们已经断水断粮整整一天了,士兵们只能舔食崖壁上的露水,或是喝战马的尿来解渴。

有的士兵因为饥饿和疲惫,直接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伤员的哀嚎在夜色中尤其令人心碎,他们躺在冰冷的石头上,没有药品,只能用草木灰敷在伤口上止血,有的伤员甚至因为疼痛而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但没有人投降,没有人退缩。

回家的信念,以及对身后同袍的责任,支撑着他们榨干生命最后的能量。

赵二在战斗中被契丹人的弯刀砍中了左腿,他咬着牙,用一块破布将伤口紧紧缠住,继续挥舞着短刀战斗;郭信的左臂被流矢射中,他干脆将左臂吊在脖子上,用右手拿着桦木棍,继续指挥士兵搬运石头;王大叔则将自己的战马杀了,把马肉分给士兵们吃 —— 虽然马肉又老又硬,还带着血腥味,但至少能让士兵们稍微恢复一点体力。

第三天拂晓,天色微明,峡谷间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雾气中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契丹人经过一夜的调整,似乎准备发动一次总攻。黑压压的人群在隘口外集结,密密麻麻的楯车排列在最前面,后面是手持弯刀的步兵,再往后是整装待发的骑兵,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韩匡嗣靠在一块岩石上,闭目养神。

他的嘴唇干裂得如同树皮,脸上沾满了尘土与血渍,左臂的伤口因为长时间没有处理而开始发炎,传来阵阵灼热的疼。

他估算着时间,信使如果顺利,此刻应该已经快到蓟州了。石守信接到消息后,必然会立刻点兵出发,以石守信麾下的行军速度,最快也要一天多才能接应到此地。

他们还需要再坚守一个白天,等到晚上,就可以沿着南侧的小道撤退。

“将军,契丹人要攻了!” 张武的声音传来。

韩匡嗣睁开眼睛,望向隘口外。契丹人的号角声已经响起,那是用牛角制成的号角,声音低沉而悠长,如同死神的召唤。

他环视身边,还能站着的士兵,个个带伤,眼神却依旧如同饿狼般坚定。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卷刃的横刀,声音因为缺水而干裂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弟兄们!天亮了!援军就在路上!”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名士兵,像是要将他们的面孔刻进心里,“这可能是契丹狗最后的总攻!顶住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撤退,我们就能活着回家!记住,我们是大吴的‘燕云突骑’,我们烧过契丹的王庭,杀过他们的贵酋!我们是英雄!英雄,不能死在这里!”

他顿了顿,将横刀指向隘口外的契丹人,声音陡然提高:“随我 —— 死战!”

“死战!死战!”

残存的吴军士卒,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声浪甚至压过了峡谷外契丹人的号角。

他们握紧了手中残破的武器,有的举起了断刀,有的握紧了石头,有的甚至拿起了死去同伴的骨头。雾气渐渐散去,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给他们沾满血污的甲胄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隘口外,耶律挞烈拔出了腰间的弯刀,朝着身后的契丹士兵喊道:“杀!为西楼的弟兄报仇!”

密密麻麻的契丹人如同潮水般,朝着白水陉的隘口冲来。一场决定生死的血战,就此拉开了帷幕。而韩匡嗣的心中,早已盘算好了撤退的路线,等到黄昏时分,他便会下令点燃那十几颗震天雷,趁着混乱,带着幸存的弟兄们沿着南侧的小道撤退,朝着蓟州的方向,朝着回家的方向,继续前进。

归途的最后一程,每一步,都将是血与火的洗礼。但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们就绝不会停下脚步,因为他们是大吴的士兵,是要活着回家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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