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朕要你去查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小皇帝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心,坐在一大堆卷宗前不停的发愁。
“陛下,老奴让手底下的人去能绕过恪王封地的北方州郡查过了,这半年来都有商队出入,说是买卖茶叶...”
李公公看着自家主子这疲惫的神态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刺激到小皇帝这紧绷的神经。
“嗯,如朕所料,还有呢?”
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点点头,那皱在一起的眉头好似从来都没有舒展过。
“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了以前跟着那些出入境的商队成员,审问出了...”
李公公又吞吞吐吐起来,他知道,这件事只要说出来,陛下一定会气到砸桌子。
而看他这犹豫的态度,小皇帝已经猜到了大致,但他依旧想亲耳听到。
“说!”
他不容置疑地低喊着,一双龙眸兀的睁开,紧紧的盯着以前的李公公。
“哎...”
李公公轻叹一声,只得说出事实。
“那所谓商队都是挂名在一个不存在的人身上的,运送的货物也不是什么茶叶,全是出自我大乾的粮食...”
“嘭!”
果不其然,听到此事的小皇帝龙颜大怒,一拳就干在了桌案上。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朕说怎么大荒之年粮价飙升却在一些州郡根本没什么卖家,那群贪污腐败之辈平常最喜欢发国难财,结果现在国内一粒米都见不着?感情是全送给那些北荒的蛮子去了?”
“杂碎!败类!畜生!”
小皇帝气得把案桌一掀,大把大把的卷宗哗啦啦地落地。
“朕都不用想幕后主使是谁,司马荆,司马家!一屋子蛀虫秃鹫,这一大帮子全都寄生在我大乾身上等着吃腐肉的孽种!”
凭空捏造一个不存在的商队像北荒运粮,必然有当地世家的支持,有当地世家的支持就必然要牵扯到更深的利益,那些在当官的世家子弟,说到官员就必然要牵扯到司马家还有司马荆。
“好,好!朕的好爱卿,莫要怪朕无情了!”
只见小皇帝英俊清秀却疲劳不堪的面容突地变得狰狞起来,几乎没怎么笑过的他在这时笑的异常恐怖。
他从袖子中抓出一把蛊虫,看着这些污毒之物他眼绽精光。
此时的他完全放弃了和这帮不忠不义的孽畜玩什么朝堂之争,这帮虫豸已经不配再和他玩政治手段了,而他也没有时间和这些杂种玩过家家了,他要用最阴毒最邪恶最无下限的手段给整个大乾续命,哪怕是用他自己的命。
这要是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这个年仅十四岁的皇帝下定决心要用押上自己的性命拯救整个大乾。
他右手的脉搏处呈现出极其诡异的紫色,疯狂的扭曲鼓动着,仿佛一条随时会破体而出的魔龙。
一旁的李公公转过身去,不敢再看自家的陛下,这位侍奉三帝的武道大宗师此时只能以泪洗面。
“李公公,让巫神教的人去办吧...”
他没有回头,只是朝着李公公的位置摆了摆手,随后坐在椅子上,独留下孤寂的背影。
他知道,巫神教所图绝非只是一个国教的名分,接受过上次的教训,他们不会再让小皇帝重蹈覆辙,把他们利用完后再将他们丢进垃圾桶。
“王蛊”,倾尽巫神教几位老宗师的心血,美其名曰让我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拥有宗师级的自保能力,实际上只是想把朕也当做工具吧?
小皇帝疯狂的思考着,不停地想着对策。
巫神教那九个老东西现在还活着,靠着巫神教信徒们不断献祭鲜活人命来练续命蛊苟延残喘的几条老狗,以为在南疆做的小动作朕不知道?
这帮死毒虫也需要清算,但不是现在,还得从长计议。
还有储君之事...
朕决心为大乾付出性命,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几个叔叔除了恪王以外全被朕杀了个干净,悔不当初啊,两年前的朕竟如此不成熟...
朕要找一个朕绝对忠诚的女人,想要绝对的忠诚,就必须要有绝对的利益捆绑和感情纽带,平民女子不行,容易被利益动摇,官员的女子更不用谈...
思来索去,天底下还有谁比她更符合呢?
她不是个蠢女人,应该理解朕的做法,朕没有办法了...
怎么做皇帝会这么苦呢?
是只有朕这么苦吗?
怎么曾经强盛无比的大乾现在会是浑身窟窿呢?
朕累了,不想再想那么多了,三年,最多三年。
只需要等到那个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到时候眼一闭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好累啊...
长期的劳累让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皇帝几近崩溃,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仿佛被抽干了全身气力,一身的帝王之气在一瞬之间烟消云散。
仔细去看,这哪是什么手段狠辣的少年帝王,看上去明明是一个脆弱敏感的孤独男孩,他那消瘦坚毅又稚气未脱的脸庞隐隐看得出龙相,围着一圈青黑的眼睛放松地闭合着,本来紧皱的眉头在此刻也舒展开来。
若是气色好一些,妥妥就是一个邻家的运动男孩。
傅铭鹤啊傅铭鹤,为什么要拼到这般地步呢?
为了大乾?
为了皇室?
还是自己想争一口气?
椅子上传来的气息逐渐平缓,刚刚与巫神教交涉完的李公公折返回来,见着了瘫坐在椅子上的小皇帝,心疼与哀痛都从心底涌来。
他没办法阻止,这是陛下自己的选择。
作为皇室最忠诚的追随者,他能做的唯有支持而已。
他佝偻着身体轻轻的抱起这脆弱的男孩,生怕将其惊醒,没有招人摆驾,而是自己慢慢的将熟睡的小皇帝抱回寝宫。
卧在龙榻上的傅铭鹤即便是在睡梦中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整个人的身心仿佛融化了般,恨不得与这温暖舒适的龙床合为一体。
在一旁侍候的老太监李公公看着终于有机会好好休息的陛下,那张老脸上挤出一个既欣慰又心酸的笑容。
陛下,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