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轻弦听着秋诚那充满了探究意味的话语,心中猛地“咯噔”一下。
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眸子里流露出了几分心虚。
“不......不然呢?”她极为不自然地将目光从秋诚的身上移开,故作随意地拿木棍拨弄着身前那堆烧得正旺的篝火,声音里充满了理所当然。
“他们什么用都没有,可不就是碍手碍脚?”
“是吗?”秋诚看着她,却是轻笑一声,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想到,你还挺傲娇的。”
他看着花轻弦那副满脸写着“我才没有”的可爱模样,善解人意地没有再继续地追问下去。
“罢了,既然你不想承认,那我便不再问了。”
花轻弦听完,悬着的心终于缓缓地放了下来。
她的心中却也同样是充满了后怕。
——这小子的直觉也未免太过敏锐了些。
——还好,还好我方才反应得快,没有露出半分的破绽。
她心中这般想着,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却是闪过了一丝凝重的意味。
她之所以会选择一个人包办这皇陵之内所有的机关,自然并非只是因为那些寻常的工匠们碍手碍脚。
而是因为,她有一种极为强烈的直觉。
那个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宣德帝,绝非是什么善类!
他既然能为了自己的万年吉地,而强行地将自己这个早已与他结下了国仇家恨的西域匠人给请了过来。
那日后,为了能将这陵寝之内的秘密给永远地埋藏下去,他也定然会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知道此地机关位置的人都给尽数地坑杀了!
花轻弦的直觉一向很准。
譬如,她第一眼见到秋诚与那个名叫洛明砚的女子之时,便已是极为敏锐地察觉到,二人之间的关系绝非是寻常的朋友那般简单。
又譬如,不过相处一日,她便看出来秋诚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国公府世子,竟然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的造反分子。
所以,花轻弦不能不担心。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偷懒,便将那些无辜的工匠们都给牵连进来。
于是,花轻弦这才选择了由自个儿一人,包办这陵寝之内所有的机关。
她甚至还在宣德帝的面前,不止一次地嘲讽过那些工匠们笨手笨脚,这才终于让那个生性多疑的狗皇帝,彻底打消了要再派旁人前来协助的念头。
至于代价嘛......
便是她一个人,要在这枯燥的皇陵之内,耗费上比原计划要多出数倍的时间与精力。
几乎是要被这偌大的京城给强行地拘上好几年。
而宣德帝倒也等得起。
他早就相信自己找到了能长生不老的方法,因此,也并不怕时间不够。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也不想自己一不小心还是驾崩了,到时候,连个能安息的陵寝都没有。
因此,还是让人将这座陵寝给修建了起来,顺便,还能将一些见不得光的隐私东西给藏起来。
花轻弦缓缓地叹了口气。
——唉,这些毕竟也只是我的直觉罢了。
——说不定到头来,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还是......不要告诉秋公子的好。
她心中正这般地胡思乱想着,一根看起来很是美味的烤兔腿却突兀地递到了她的面前。
花轻弦下意识地抬起头,便看到了秋诚那张充满了促狭笑意的俊朗脸庞。
“想什么呢?”他看着花轻弦笑着说道,“吃饱了?”
花轻弦的脸红红的,也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被篝火照成了红色。
她看着秋诚,那张充满了自信的俏脸上,竟然流露出了一丝小女儿家的娇嗔与薄怒。
“还没有啦!”她极不服气地将那根兔腿给接了过来,示威似的在充满了油脂香气的兔腿之上狠狠地啃了好几口,直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嘴角也沾了许多的油腻。
秋诚看着她这副充满了孩子气的可爱模样,不由得哑然失笑。
“你这姑娘......”他看着花轻弦,无奈地摇了摇头,“确实是有些不同寻常。真就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说着,他便从怀中取出了一方丝帕,递到了花轻弦的面前。
花轻弦微微一愣,用力地将口中的兔肉给咽了下去,这才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地将那方丝帕给接了过来,仔仔细细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她看着秋诚,傲娇地撅了撅嘴。
“还要什么形象?”花轻弦说道,“在地下的时候,我的本性不是早就已经给你看过了?”
“呵呵......”秋诚听完,却是轻笑一声,“说的也是。你原是个有点儿呆,还很怕死的人儿来着。”
“——知道就知道!干什么要说出来?!”花轻弦的俏脸瞬间便黑了下来,“真是气死个人!”
说着,她还气呼呼地伸出手,在秋诚的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这充满了娇嗔意味的动作,非但没有半分的力道,反倒是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愈发地热络了起来。
......
吃完后,花轻弦看着手中那方被自己给弄得油腻不堪的丝帕,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秋公子,你这帕子脏了。等明儿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没必要。”秋诚极为随意地摆了摆手,“一个手帕而已,又不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你丢了就是。”
说罢,他又很没有形象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好困啊。轻弦,你不睡觉吗?”
“里面有床,你去睡就是。”花轻弦随意道。
“就一张床吧?”秋诚看着她,笑着问道,“你要睡哪儿?”
“你睡就是。”花轻弦看着那跃动的篝火,极为洒脱地一笑,“我打个地铺就好。”
秋诚进去看了看,又重新走了出来。
“床还蛮大的。”他看着花轻弦,很自然地提议道,“要不,咱们一起?”
花轻弦的身子猛地一僵,那张本还充满了洒脱的俏脸上,瞬间便飞上了一抹动人的红霞。
“你......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说,自己与那些中原的女子不一样吗?”秋诚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愈发地促狭。
“何须这般在乎男女大防?我又不会怎么你,穿着衣服就是。”
花轻弦顿时腹诽道:说到底,还不是你得了便宜?
可她看着秋诚那双真诚的眼睛,到了嘴边的拒绝之词,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
“......也好。”
于是,接下来,两人便极为尴尬地,一同躺在了那张并不如何宽敞的行军床之上。
秋诚在外,花轻弦在内,两人背对而眠。
也没什么话好说的,很快秋诚便已沉沉地睡了去。
可花轻弦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听着耳边平稳的呼吸声,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这臭小子,为什么......感觉对我还挺好的?
花轻弦心中这般想着,又很不甘心地缓缓回过头去,看着秋诚那宽厚的后脑勺,极为不满地撅了撅嘴。
——而且......
——谁允许你直接喊我轻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