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诚在书房之内稍事休息了片刻,待散去了疲累感之后,这才重新地走了出去。
他才刚一走到院里,便看到一道与原来焕然一新的俏丽身影,正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
正是陈簌影。
她此刻已经换下了那一身便于行动却也乏味单调的黑色夜行衣,穿上了一套由秦筝为她寻来的寻常女子衣裳。
那是一套俏丽的粉色襦裙,也不知是何种料子,穿在陈簌影的身上,竟是意外地合身。
陈簌影是很娇小的身材,这套襦裙便将她那本就纤细的腰肢给勾勒得不盈一握,更衬得她那张清秀的脸庞多了几分平日里绝不会有的少女娇憨。
一头本是随意束起的乌黑秀发,此刻也同样是被细致地梳成了几根精致的辫子,俏皮地垂在她的脑后。
单从外表来看,倒也真像是个从哪家大户人家里偷跑出来的,不谙世事的娇俏小姐了。
只可惜,陈簌影那双充满了狡黠的眸子,依旧是如同做贼一般,贼溜溜地四下里乱转。
就连那站着的姿态,也总带着几分好似下一秒便要翻墙跑路的轻佻,将她那早已深入骨髓的女贼心性,给出卖得一干二净。
陈簌影本就极少......不,她压根就没穿过这般柔情的女儿家衣裳,此刻被秋诚如此直勾勾地盯着,局促不安的俏脸上,更是“腾”的一下红透了。
“你......你看什么看,没见过姑娘呀?”
陈簌影看着秋诚,脸蛋儿红彤彤的,声音里还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一双眼睛不满地盯着秋诚,嘴上更是不饶人:“登徒子!好色之徒!”
秋诚看着她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好笑。
“一般而言......”他看着陈簌影,笑着打趣道,“女儿家换了你这件衣裳,都会显得可爱俏丽。你倒确实是不一般,穿什么,都好像有种贼味儿。”
“——你说什么?!”
陈簌影的俏脸瞬间便黑了下来,语气也愈发不善。
“哼!你以为我是个大小姐吗?”
她看着秋诚,极为傲娇地轻哼一声,那双狡黠的眸子里盛满了不服输的倔强。
“我本来就是个贼!没有贼味儿才奇怪!”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陈簌影看着秋诚,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内里是个不知羞耻的色鬼,表面上,却还要装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简直坏透了!”
秋诚也懒得再与她计较。
“在主人家里做客,还敢这般没大没小。”他看着陈簌影,眼里满是嫌弃,又一副失望地样子,摇了摇头。
“唉,毕竟是个没教养的女贼,也不用强求那么多了。”
“我这儿,可是不会留你过夜的。你过会儿自己寻个法子出城就是。”
“哼!”陈簌影听完,也是傲娇地轻哼一声,“本来也没想过让你送!”
就在这时,一道充满了无奈意味的温柔女声,却适时地从屋门之后响了起来。
秦筝看着眼前这两个又斗起了嘴的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善意的笑容。
“秋公子......”秦筝微微一笑,捋了捋发丝,说道。
“陈姑娘的仪态还是很好的。就是......就是瘦了一些。奴家便只好拿了自己几年前的衣服给她穿了。”
“她也就适合穿这种了。”秋诚一听这话,立刻就抓住了机会反击。
他看着陈簌影,脸上的笑容愈发地促狭:“筝儿你身材高挑,前后也很不一般,她确实是穿不上你的衣服。”
“可恶!”陈簌影听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不就是想说我身材干巴巴的,又矮又瘦吗?!”
“哼,我告诉你!我这样的身材,不知道门里有多少姐姐羡慕呢!”
秋诚听完,心中也是暗自偷笑。
——可不是嘛。
——做贼的,自然是身子骨越是娇小,才越是方便。
......
虽然两人时常斗嘴,可陈簌影却也并未真的就此离去。
她很自然地便在那院中的石凳之上坐了下来,一副理所当然地等着开饭的模样。
秋诚看着她,也是无奈。
他不再理会这个脸皮厚得堪比城墙的家伙,便转身溜进了已经飘出阵阵饭菜香气的厨房之内。
只见那小小的厨房之内,一道身着素雅长裙的窈窕身影,正极为熟练地在灶台之前忙碌着。
那画面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每每看着这幅场景,秋诚的心总会在不自觉间安定了下来。
“筝儿。”他看着那道俏丽的背影,笑着说道,“我来帮帮你。”
秦筝已经穿上了围裙,闻言缓缓地转过身来,俏脸上露出了一个惊讶的笑容,却依旧显得温婉端庄。
大约人经历了怎样的教育,就会有怎样的气质,并非衣着能改变的。
就像陈簌影,她穿上了秦筝的衣服,也依旧显得不正经。
而秦筝哪怕受了惊吓,依然能看出很有教养的模样。
“君子远庖厨。”秦筝看着秋诚,柔声说道,“奴家自己来便好,不劳烦秋公子呢。”
“再说了......”她看着秋诚,素来温柔的眸子里竟是难得的闪过了一丝促狭的笑意。
“秋公子什么时候,竟是学了厨艺不成?奴家却是不知道呢。”
“就算不擅长烹饪......”秋诚笑着说道,“帮你洗洗菜,切切肉,还是很容易的吧?”
秦筝看着他真诚的俊朗脸庞,心里也明白他是单纯的想要帮自己,感动之余,便也答应了。
她抿嘴一笑,便算是默许了。
而另一边,由于饥饿而摸到厨房门口,打算催一催的陈簌影,便将这一切都给尽收眼底。
她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口,探头探脑地朝着里面张望着。
看着那对正亲密互动着的俊男靓女,陈簌影心里竟是在不自觉间涌起了一丝羡慕。
其实她很喜欢方才的裙子的,也想听听秋诚这个在场唯一的男人的评价,结果却是很不合心意。
虽说门派里的师父和师姐们都很宠自己,但也不会让她过上这种生活的。
陈簌影不由得心想,假如自己生来就是在寻常人家,过着寻常人的安稳日子,是否会比现在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