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回了家。
防盗门 “砰” 地一声关上，我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心脏还在疯狂跳动。窗外的阳光明明很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发冷，总觉得那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还站在楼下，用那双没有五官的脸盯着我的窗户。
“阿屿？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上班吗？” 林溪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她推开门走出来，看到我惨白的脸和湿透的衬衫，立刻紧张起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心脏又不舒服了？”
我张了张嘴，想把梦里的事告诉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两次死亡的画面在脑子里反复闪现，那些真实的痛感还残留在神经里，可这种 “加班心梗后做了个恐怖噩梦” 的说法，连我自己都觉得荒谬。
“可能是有点累了。” 我勉强笑了笑，站起身，“我先去洗个澡，等会儿去趟医院。”
浴室里的热水浇在身上，稍微驱散了一些寒意。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窝深陷，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手臂上没有任何伤口，可我总觉得手腕和后背还在隐隐作痛。就在我关掉水龙头准备拿毛巾时，镜子里的水蒸气突然开始扭曲，一个红色的身影在镜子深处一闪而过。
我猛地回头，浴室里空无一人。
是幻觉吗？我盯着镜子看了很久，直到水蒸气散尽，镜子里只剩下我自己惊魂未定的脸。
下午去医院复查，医生拿着我的心电图报告，眉头皱得很紧：“陈先生，你的心脏问题不算严重，但长期熬夜和精神压力太大，很容易引发心梗复发。我给你开点镇静剂，晚上睡前吃，能帮助你放松神经，减少噩梦。”
“噩梦……” 我握着处方单，指尖有些发凉，“医生，有没有可能…… 梦里的事是真的？”
医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是典型的心因性幻觉，是长期精神紧张导致的。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加班？先好好休息，吃点药，过段时间就好了。”
从医院出来，我去药房拿了药。白色的药瓶上印着 “地西泮片”，说明书上写着 “用于抗焦虑、镇静催眠”。我捏着药瓶，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 如果那不是幻觉呢？
晚上吃过晚饭，林溪给我倒了杯温水，看着我把药吃下去：“别想那么多了，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她的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温暖而柔软，让我稍微安心了一些。
躺在床上，药效很快开始发挥作用，困意像潮水一样涌来。我闭上眼睛，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观星路站的场景，还有那个红衣女人惨白的脸。
“别想，别想……” 我强迫自己放空思绪，慢慢陷入了沉睡。
再次睁眼时，我又站在了观星路站的月台上。
熟悉的人群，熟悉的噪音，还有那股混杂着汗味和消毒水味的空气。我心里一沉，果然，吃药根本没用。口袋里的手机显示早上七点零五分，和上次一模一样。
我警惕地环顾四周，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红衣女人。她还是站在车厢门口，黑色的长发遮住半张脸，只是这次，她身边多了两个和她穿着一模一样的红衣女人，三个人并排站着，像三尊诡异的雕像。
规则升级了？我心里咯噔一下。上次是 “不能触碰”，这次多了两个红衣女，难道规则变了？
地铁门打开，人群开始涌动。我紧紧贴着站台边缘，尽量远离那三个红衣女人。可就在我准备上车时，身后突然有人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车厢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推我的是个戴眼镜的男人，他一边道歉一边挤上车，完全没注意到我的脸色。我稳住身形，刚想后退，却看到对面的站台镜子里，那三个红衣女人正齐刷刷地盯着我，嘴角咧开相同的弧度。
就在这时，站台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一个穿白色 t 恤的男生不小心撞到了其中一个红衣女人，那个女人猛地回头，露出了完整的脸 —— 根本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的惨白皮肤。男生吓得瘫倒在地，还没等他爬起来，地铁门突然关闭，将他夹在了中间。
和我第一次死亡时一模一样的场景。骨头断裂的脆响和男生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站台上的人群陷入了恐慌，纷纷往后退。我看着那个红衣女人慢慢走到男生身边，用红色的高跟鞋踩在他的手背上，发出 “咔嚓” 的声响。
不能碰，也不能被她们看到？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上次我被她们碰到就死了，这次男生被碰到也死了，而刚才镜子里她们盯着我时，并没有立刻攻击我，难道新的规则是 “不能发出声音”？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听到身边有人大喊：“杀人了！快报警！”
是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他正拿着手机对着红衣女人拍照。话音刚落，另外两个红衣女人突然朝他冲过去，速度快得像一阵风。男人吓得手机都掉了，转身就跑，却被其中一个红衣女人抓住了头发，硬生生地拽回了车厢里。
没有任何声音，男人的身体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软了下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真的是不能发出声音！我捂住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人群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刚才的尖叫和哭喊瞬间消失，整个站台安静得只剩下地铁运行的轰鸣声。
三个红衣女人开始在站台上巡逻，她们的红色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 “嗒嗒” 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我缩在墙角，尽量让自己的身体贴紧墙壁，祈祷她们不要注意到我。
可事与愿违，其中一个红衣女人突然朝我这边看过来。她的 “脸” 对着我，虽然没有眼睛，我却能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屏住呼吸，浑身僵硬，连动都不敢动。
她慢慢朝我走过来，红色的裙摆扫过地面。就在她离我还有一步之遥时，我突然摸到口袋里有个硬邦邦的东西 —— 是早上从医院拿药时，药房给的地铁票根，上面还印着观星路站的字样。
我下意识地把票根拿出来，举在面前。那个红衣女人看到票根，突然停住了脚步，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像是很害怕的样子。
是信物！我心里一喜，赶紧把票根紧紧攥在手里。另外两个红衣女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朝我走过来，可看到我手里的票根后，都停下了脚步。
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响起，车门打开。我趁机钻进车厢，紧紧贴着车门，手里的票根一直举在面前。三个红衣女人站在站台上，死死地盯着我，直到车门关闭，把她们的身影挡在外面。
我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座位上，手里的票根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车厢里的人都低着头，没有人说话，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恐惧和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地铁到站了。我跟着人群走出车厢，刚踏上站台，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我的名字。
“陈屿！”
我回头一看，是赵鹏。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他的身后，站着那三个红衣女人，正朝我慢慢走过来。
赵鹏朝我笑了笑，举起手里的公文包，里面露出了一张地铁票根 —— 和我手里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