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内。
夜色已深,廊下灯笼的光晕透过窗棂洒进庭院,映得满地光影斑驳。
沈寂一脚踏进府门,便忍不住仰头发出一串爽朗大笑。
那笑声穿透静谧的夜色,惊得廊下守着的下人纷纷缩了缩脖子,莫名打了个寒颤。
“好样的!不愧是我沈寂的儿子!”
他拍着沈戾的肩膀,眼底满是掩不住的得意。
“这下好了,以后爹爹我可是太子殿下的岳父了!”
他越想越乐,又兴冲冲道。
“你回头得空了,记得把殿下带回来,让爹爹好好…”
话音猛地一顿,沈寂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小太子如今早已不是前日那个奶乎乎的胖娃娃,今个已然长个了,哪还能像之前那般随便抱在怀里。
他轻叹了口气,带着几分遗憾。
“唉,真是太可惜了。”
沈戾站在一旁,虽不太明白义父为何突然叹气,但见他神色怅然,还是上前一步,低声安抚。
“今日宫中之事,连累父亲,是儿子不孝。”
“哎,这话可不许说!”
“还有以后都叫爹爹,记住没!”
沈寂语气严肃,却难掩眼底的暖意。
“你早就是我沈寂的亲儿子了!”
沈戾眼底泛起浅淡的暖意,躬身应道。
“是,爹爹。”
“这才对嘛。”
沈寂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道。
“你是爹爹的儿子,为你做这些算什么,心甘情愿得很。”
“再说了,要不是太子殿下,换作旁人,爹爹还真不答应你呢。”
“神子殿下那可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好,你可得好好伺候着。”
沈戾闻言,眸底的暖意更甚,轻轻颔首。
“爹爹放心,我定会护好殿下,绝不让他受半分委屈。”
沈寂看着他这副沉稳模样,忍不住皱眉,叮嘱道。
“殿下比你小了那么多,定是喜欢知趣的,你以后在殿下面前别老是绷着张脸,要多笑笑。”
“还有,你跟爹爹说实话,你们三个之中,殿下最喜欢与谁亲近?”
亲近?
不知想到了什么,沈戾忽而耳尖泛红,垂着眼睛道。
“殿下…应是最喜欢与儿子亲近。”
–
翌日清晨,天光刚破晓,皇宫深处已悄无声息地少了一人。
净渊不知何时独自离了宫,既没惊动内侍,也未告知他人。
待宫人按例前往殿中伺候时,只瞧见空荡的宫殿里,案上香炉余烟袅袅,早已是人去楼空。
姬明澈得知消息时,倒没有半分诧异,毕竟净渊又不是不回来,他们过段时间还是会见面的。
可三日后的早朝,却起了暗涌。
“太子殿下有断袖之癖”的流言最终还是传了出去,以至于惊动了朝堂众臣。
除了早已知情的温琼,其余大臣听闻此事,无不惊得面色大变,私下里交头接耳,满殿都透着股躁动不安。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的高声,姬煜川携着姬明澈缓步踏入太和殿。
众臣抬眼望去,更是惊得呼吸一滞。
几日不见,太子殿下果然又长大了,不过鉴于太子乃神子的这层身份,众臣惊愕之后便又归于平静。
纷纷躬身行礼,只是那关于“太子是断袖”的流言,仍像根刺扎在众臣心里。
此事关乎皇室颜面与国运,若真如流言所说,他们绝不能坐视不管。
姬煜川携着姬明澈走到御座前,待人站定在身侧,才抬眸扫过殿内,目光沉静,却自带帝王威压,瞬间压下了暗中的骚动。
“众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内侍尖细的嗓音响起,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话音刚落,便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出列,躬身道。
“陛下,臣有本启奏。”
“近日流言四起,皆言太子殿下与司小郡王、小沈大人、萧小侯爷有断袖之嫌。”
“此事关乎皇室威严与大虞国运,臣恳请陛下明察,还朝堂一个清朗!”
此言一出,立刻有几位大臣附和,纷纷恳请陛下“严惩”,以正纲常。
姬明澈站在御座旁,听得眉头微皱,上前一步朗声道。
“诸位大人,此事并非流言。”
“孤与他们心意相通,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可他话音刚落,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老臣登时吹胡子瞪眼。
“太子殿下!您乃储君,怎能如此…”
他想说不知廉耻,可又碍于对方的身份,硬是将那四个字给吞进了肚子里,顿了顿又继续道。
“男子相恋本就悖逆伦常,更何况您要同时与三人,实乃…难容!”
有臣子也跟着上前附和。
“殿下,您身为储君,当以身作则,恪守礼法,怎能因儿女情长乱了纲常?”
“此事若传至民间,百姓必生非议,恐动摇国本啊!”
亦有大臣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陛下,断袖之事历来为世俗所不容,更何况殿下身为储君,是要延续皇室血脉的。”
“如何能行这断袖之事,乱了伦常、让皇室蒙羞!让大虞蒙羞!!”
其他臣子见状,也纷纷跟着附和点头,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整个朝堂都是对“太子断袖”之事的质疑与反对。
司昭霆面色沉如寒潭,周身气压低得吓人,紧握的拳头上青筋隐隐跳动。
沈戾立在一旁,脸色阴鸷,眼底翻涌着冷意,若不是在朝堂之上,这些人怕早已吃了苦头。
而萧烬,因先前受伤还在府中休养,未能前来,倒是不必见到这副景象。
姬煜川听着他们对儿子的“讨伐声”,眼底倏地掠过一抹冷厉。
这群老不死的,他就不该给他们脸!
他正要开口命侍卫将人带出去打一顿板子,却见温琼猛地出列,一改往日儒雅之态,指着方才领头反对的几位臣子,厉声喝道。
“诸位怕是今日上朝太过匆忙,竟把脑子都落在自家府中了!”
“尔等可是忘了,太子殿下乃神子之身,岂容尔等凡人随意指摘?”
温琼的这声指责,令殿内众人顿时闭上了嘴,安静了下来。
温琼冷哼一声,继续道。
“净渊大师临出宫前说过,殿下天生神体,命格殊异,本就不拘泥于世俗礼法,又喜欢男子,有何不可?!”
“若是连神子都无法得到世间之爱,如何能护佑大虞国运,护佑天下万民?”
萧雄也适时站了出来。
“想来尔等是不想让大虞国运蒸蒸日上,所以才不惜冒死进言,阻挠此事。”
“从而影响神子护佑国运,成为大虞的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