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吃？
沈戾执筷的手骤然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幽光，忽明忽暗。
阿澈，倒总是最懂他的。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才散。
姬明澈揉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踢着小短腿散漫的走出了酒楼。
“澈儿，慢些走，多挪几步消消食。”
身后传来姬煜川的叮嘱声。
姬明澈乖乖点头，晃着小脑袋走到了最前头。
已是戌时，街面上的摊贩正忙着收摊，连行人都稀稀疏疏的。
沈戾望着前方那抹小小的身影，两侧的灯火将他整个小身板围拢住，在青石板上投下一道晃晃悠悠的小影子。
“八弟，天这么晚了，跟哥哥回王府睡好不好？”
姬明泽小跑着跟上去，弯腰凑到姬明澈耳边悄声说道，生怕被不远处的姬煜川听去。
可他忘了，身后三人的耳力远非常人，那句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了每个人耳朵里。
姬明澈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我要跟爹爹回宫。”
姬明泽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语气里带着点可惜。
“那好吧。不过八弟，你以后一定要抽时间，多陪哥哥睡几晚。”
“哥哥自从搬了出来，整个楚王府，就我一个人住着，太孤单了，需要八弟抽出时间给哥哥一些温暖安慰。”
角落里的元宝悄悄叹了口气，合着在主子眼里，楚王府里上百号随从，竟都不算“人”呗？
姬明澈只觉得六哥都没个贴心人陪着，实在可怜了，他攥紧小拳头，扬起小脸郑重其事道。
“六哥放心！我肯定给你送温暖，你等着我！”
姬明泽忙哎哟一声。
“好八弟，哥哥一定等着你。”
一刻钟后，姬煜川才上前一步，将儿子捞进怀里。
“澈儿，爹爹带你回府。”
“主子，属下护送您与小公子回去。”
沈戾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请命。
“父亲，儿子也送您和八弟。”
姬明泽也连忙说道，目光还恋恋不舍地落在八弟脸上。
“不必。”
姬煜川声音淡淡，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净渊。
“大师，走吧。”
语毕，姬煜川便已足尖一点，身形如雁，只留下一道浅淡的暗影，转瞬间便飘出数丈远。
净渊朝二人微微颔首，袍角无风自动，同样足尖轻掠，整个人已如落叶般跃起，眨眼间便追上天子的身影。
不过片刻，二人已消失在夜色里。
姬明泽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咂了咂嘴，喃喃道。
“没想到大师看着温温和和的，轻功竟然也这么厉害…”
一旁的沈戾却缓缓皱起眉，这个净渊，看来远比他表面那副模样，要藏得深。
–
沈戾一回到府中，便被正堂的沈寂给逮了个正着，他下意识想转身直接回屋，可想到什么，脚步一顿又停在了原地。
“我去了镇府司寻你，听说你又去黏着那小太子了？”
沈寂瞪了眼这个不争气的义子，恨铁不成钢道。
“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就算你打算嫁给小太子，可你也不能这么上赶着不是？”
沈寂越说越气，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不是为父非要说你，你就这点儿心性，将来要是嫁给了小太子，上头还有那小郡王压着，你这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
“还有，我之前是不是给你说过，你得使些手段，让那小太子离不开你才对。”
沈戾听着训，脸上面无表情，只淡淡道。
“阿澈他跟旁人不同，我之前一日没有见阿澈，可他半天都没有想起我。”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才一日？”
沈寂气得手都抖了，忍着揍人的冲动低吼。
“你能不能有点儿骨气？你若三日不给那小太子送零嘴，你看他还记不记得你！”
“不行！”
沈戾想也不想便反驳，语气斩钉截铁。
“一日不见阿澈，我都熬不住，何况三日？反正，是我去见阿澈，还是阿澈来见我，我都认。”
沈寂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觉得胸口发闷。
这义子往日里冷面冷心，怎么一碰到小太子，连半分脸面都不要了！
“父亲，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一听“父亲”二字，沈寂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他太清楚了，这小子但凡这么叫他，准没好事。
他没好气地哼了声。
“何事？”
早知道这小子如今这般模样，当年就该半道上把他扔了。
“今日我请了皇上…”
“什么？！”
沈寂猛的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跟前，急急询问。
“你不是去见小太子了吗？怎么跟皇上扯上关系了？我告诉你，你可别忽悠我！”
沈戾暗道，果然提皇上就是不一样。
“皇上出宫来找阿澈。”
“儿子又闻皇上没有用晚膳，便自作主张请了皇上，阿澈，楚王以及那个秃…和尚也就是静渊大师，一起吃了顿晚饭。”
沈寂闻言，脸色稍缓，还点了点头赞许。
“嗯，这还像话，身为臣子，本就该妥帖安排圣上。”
“只是…他们实在太能吃了，今晚一顿饭，花了我三百两银子。”
沈戾淡定的继续说道。
“什么？！”
沈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声音都变了调。
“你们到底吃了些什么？竟要三百两？”
他掰着指头算，他们父子俩一个月的俸禄加起来还不到五十两，这一顿饭，竟吃没了半年多的俸禄！
“也没吃别的，就吃了鸽子肉。”
沈戾说得轻描淡写，心里却还惦记着，阿澈今晚只吃了二十只乳鸽，那鸽子又小，怕是他都没吃饱。
“鸽、鸽子肉，是好肉…”
沈寂神色恍惚，喃喃骂道。
“你个没脑子的！净捡着贵的吃，京中酒楼的乳鸽，一只都能要上大价钱！”
京中酒楼的乳鸽都是精养的，一只就要十两到十五两银子，再加上皇上和楚王他们…
不，他们应当吃的不多，可小太子就不一样了，据说他变小了也依旧很能吃，这银子一大半怕都是小太子给吃出来的。
沈戾见状，立刻趁热打铁，“好心”提议。
“父亲，不如明后日，就把您的生辰宴筹办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