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姬明澈的小脸就“腾”地红了，像染了层胭脂，连耳尖都透着粉。
方才还想着独占面条的小心思，此刻被父皇点破，竟有些不好意思。
姬煜川将他这副模样尽收眼底，眼底藏着笑意，嘴上却故意板起脸。
“朕方才瞧着，那一张面皮擀得不小，煮出来的面足够你我父子分食了。”
“怎么，澈儿是不想给父皇留一口？”
一旁的成德等人连忙低下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轻轻抖动。
谁都知道，小殿下护食的性子从小就有，如今对着爱吃的斋面，更是难以掩饰。
净渊背对着这对父子，手里的长筷轻轻搅动着锅中的面条，不让它们粘连，捕捉到身后的动静时，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姬明澈把小脑袋往姬煜川颈窝里埋得更深，声音细若蚊蚋。
“给…给父皇吃的。”
心里却不禁暗道：大不了自己少吃些面，等会儿再去吃些枣泥糕，这样也能给父皇留一口了。
姬煜川不知儿子的小心思，只故作幽幽地叹了口气，继续逗弄他。
“你如今年纪小，正是长身子的时候，父皇哪能跟你抢吃食？还是澈儿自己吃吧。”
“父皇你真好！”
姬明澈心里一暖，猛地抬起头，对着姬煜川那张依旧风华正茂的俊脸，“叭叭”亲了两口，留下两个浅浅的口水印。
“乖。”
姬煜川笑着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眉宇间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净渊将两碗斋面端上桌，白瓷碗里清汤浮着葱花，一碗面条根根分明，另一碗则是被净渊提前弄断了。
姬明澈一看见面，立刻从姬煜川怀里滑下来，小手攥着双小筷子，埋着头就吃了起来，腮帮子鼓鼓的。
姬煜川瞧着儿子这狼吞虎咽的模样，心里暗暗惊讶。
看来净渊这做面的手艺，倒是真合了澈儿的胃口。
他忍不住拿起另一双筷子，挑了一筷子面送进嘴里，可嚼了两下，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面口感偏韧，汤底只有淡淡的盐味，比起御膳房那些用老汤吊鲜、配料精致的面食，实在算不上多出色，味道甚至还有些寡淡。
姬煜川转头看向仍在埋头吃面的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就是太好哄，分明是寡淡无味的面，为了给净渊捧场，竟吃得这般投入，连头都舍不得抬。
净渊坐在姬明澈身侧，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块干净的白帕子，见小殿下嘴角沾了汤汁，便细细替他擦去。
姬明澈咽下嘴里的面，鼓着腮帮子，含糊地夸赞。
“好吃！净渊你做的斋面，比御膳房的还好吃！”
净渊眼底漾开暖意，声音没了往日的清淡，只柔声道。
“殿下喜欢，便多吃些，往后若是还想吃，贫僧随时做给殿下。”
“嗯嗯！”
姬明澈用力点头，小脑袋晃得像小鸡啄米似的。
姬煜川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面难吃也就罢了，澈儿竟还想着下一次？
“父皇，你怎么不吃一口呀？”
他都决定要让父皇吃一口了，便不会食言的。
姬煜川立刻收敛起神色，一本正经道。
“父皇方才尝过一口了，这面留给澈儿吃，你正长身子，该多吃些。”
净渊没多言语，只将姬煜川面前那碗未动的面端过来，用勺子轻轻捣断面条，再搁置到姬明澈面前。
后者立刻露出欢喜的笑，双手捧着碗，又一头扎进了美食里。
净渊在心里道了声佛号，小殿下真是太好养活了。
–
兵部衙署内，案上堆叠的文书几乎将司昭霆半个身子埋住。
他指尖捏着笔，目光紧锁卷宗，直到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才头也不抬地问道。
“打听到了？”
司影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后才回话。
“回主子，小殿下一早便去寻了净渊大师，此刻二人正在御膳房。”
“听宫人说，是小殿下特意要吃净渊大师亲手做的斋面，皇上眼下也过去了。”
“斋面？”
司昭霆翻页的手猛地一顿，他终于抬眼，眉峰微蹙，显然有些意外。
“是。”
司影应声。
司昭霆放下笔，指尖轻轻叩了叩案面，眼底满是不解。
“斋面那般寡淡的东西，澈澈怎会突然想吃？”
“这…属下未曾探得缘由。”
司影低声回道。
司昭霆沉默片刻，忽然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
“午时不必备本王的饭菜了，你去备车，本王要去宫内，陪澈澈一起用膳。”
“可主子…”
“小殿下刚吃了净渊大师做的斋面，许是不饿了。”
“澈澈光吃面，根本吃不饱。”
司昭霆说的无比自信，三五步便出了内堂。
–
镇府司内。
吴畏拎着两个鼓囊囊的油纸袋，脚步轻快地走到沈戾案前，袋子里还隐约透着热气。
“头，您要的东西都给您买回来了！刚出炉的，热乎着呢！”
他献宝似的把袋子往桌案上一放。
沈戾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指腹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只抬了抬下巴，声音带着几分倦意。
“放这儿吧。”
说着，他从袖中摸出两块碎银，搁置在桌角。
“二两银子，给你的跑腿费。”
吴畏眼疾手快，立刻把银子抓过来，宝贝似的塞进腰间荷包，脸上笑开了花。
“谢头！下次再有这活儿，您还找我！我不仅跑得快，哪家零嘴地道，整个镇府司就属我门儿清！”
沈戾瞥了他一眼，眉梢带着明显的嫌弃意味，挥了挥手。
“行了，出去吧。”
“哎！”
吴畏挠了挠头，对于自家头的嫌弃他照单全收，反正他得了银子，他嘿嘿笑两声，识趣地退了出去，还顺手带好了门。
殿内重归安静，沈戾看着桌上的油纸袋，眼底柔和了几分。
他今日事多，下了朝便回来了处理这些手头事情，为了能挤出午时的时间。
他甚至还狠下心，从给阿澈的嫁妆里抠出二两银子，特意请吴畏跑腿买零嘴。
昨夜他烤了阿澈爱吃的兔子，却没见着人，今日说什么也要去宫里一趟，哪怕只看一眼也好。
好在用“买零嘴”当幌子，这借口已经用了十多年，连陛下都习以为常，绝不会起疑。
他想着，等午时赶过去，阿澈定然会留他一起用膳，到时候，就能好好抱抱那个小东西了。
三岁的阿澈，抱在怀里一定更加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