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午后的阳光斜斜漫过京郊皇家马场的木栅栏，给连绵的草场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
场边的马厩里传来几声马嘶，混着风里的干草气和淡淡的马汗味，倒比上京城里的香火气多了几分野趣。
马场内周围，分别站着冰冷肃穆的禁卫军，为了防止变故突生，禁卫军随时待命。
马场内，三十位身着骑射服的公子们分队站着，脚下的马靴踩在细土上，时不时有人忍不住踢踢踏踏地晃脚。
年纪小些的有些紧张好奇，大点儿的已经偷偷瞟向场边备好的骏马，嘴角抿着藏不住的兴奋。
萧烬凑在姬明澈耳边不知在嘀咕什么，另一旁的司昭霆皱眉，多次扫了萧烬几眼，可萧小侯爷愣是没一点察觉。
二人的衣摆被风扫得轻轻扬起，绣在上面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烁。
高台上的沈寂一身墨色劲装，负手而立，身材高大，臂膀健硕，他目光扫过底下站着的那群人，高声开口。
“锦衣卫各就各位！”
话音落时，三列身着玄色劲装的锦衣卫已如出鞘的刀般动了，他们分散开来，走到已提前分配好的公子面前站定。
司昭霆望向斜方处已然站立的那道熟悉身影，眸底带了一缕困惑。
萧烬凑近姬明澈耳畔悄声说道。
“你看你前面那人，你认识不？”
前面的沈戾耳朵微动，下意识挺了挺腰身，微侧的耳朵时刻注意周遭的声响。
姬明澈抬头看去，面前人脊背挺得比廊柱还直，玄色劲装紧紧裹着肩背，看起来有些瘦削。
从后望去，那人脖颈线条绷得紧实，发辫用同色绦带束在脑后，观那人身姿，应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姬明澈摇了摇头。
“我没见过，不认识。”
沈·没见过·戾：？？
沈戾舔了舔后槽牙，在心里默默哼唧了一声。
萧烬一脸我就知道你不认识的表情，而后解释。
“此人便是锦衣卫指挥使沈寂的义子，据说他的武功很好，很得沈寂的喜欢。”
姬明澈愣了愣，沈寂他是知道的，可面前这位…？
“可他看上去有些老成。”
沈戾木着脸：！！
萧烬一脸赞同的表示。
“对吧，我也瞧着他比较老，估计是练功练的，就是那什么，操劳过度导致的。”
沈·操劳过度·戾：！！！
这位萧小侯爷，还真是如传闻中那般——很欠揍。
沈寂抬手拢了拢袖口，目光扫过场中时，指尖在栏杆上轻轻叩了两下。
“第一场，先学骑马！”
“将马牵到马场，教习开始。”
话音落，便有仆从将已分配好的马匹牵了进来，这都是由御马监提前挑选好的马匹，性格大多温顺，适合初学者骑。
司昭霆牵着姬明澈往来财那边去，旁边的司影手中正牵着一匹小矮马，正是司昭霆派人从府内带过来的。
司昭霆指了指司影手中牵着的那匹小矮马，介绍道。
“这是当年陛下赏赐给我的，我便让人带了过来，给你学骑马用。”
“父皇赏赐的马？”
姬明澈看着那匹小矮马，满脸新奇，他还从未见过这么矮的马匹品种。
小矮马约摸四尺高，头小额宽，眼大耳小且直立，背短却体硕，毛色是棕白相间，虽看着矮小，但那腰部肌肉健硕，后肢也极为宽阔。
姬明澈往前走了几步，与小矮马站在一起，马小人也小，看上去倒有几分相得益彰的趣意。
沈戾看得眼酸，这位小郡王还真是宠爱小皇子，连皇上赏赐的东西都舍得让出来，小皇子看着也很喜欢。
他身侧还站着教习司昭霆的锦衣卫副指挥使蒋毅，另一侧则是教习萧烬的锦衣卫李恂。
二人看着前方那一幕，神色各异。
小矮马见有生人到来，性子活泛起来，它似是好奇，又带点亲昵的顽劣，脑袋一歪，就往姬明澈腹间顶去。
姬明澈还愣在原地，只觉肚子被软乎乎一撞，身子已不由自主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地上，脊背跟着往后仰了仰，两条短腿在半空中虚虚蹬了两下，才落回地面。
变故快的让人反应不及，姬明澈撑着身子呆愣愣的坐在地上，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般。
“澈澈——”
司昭霆的脸色瞬间煞白，一步上前，将地上的小人儿捞进怀里，声音里全是急出来的颤音。
“哪儿疼？哪处疼了？”
萧烬也跑过去，急急问撞到哪了。
其他人都围了过去，就连不远处的温逸棠和姬明泽也跑了过来。
沈戾那只刚踏出半步的脚却猛地一顿，而后转了个方向，停在离小皇子约莫两步远的地方，稳稳站着。
另几名锦衣卫也纷纷停了脚步，下意识松了口气。
“我一点也不疼，它刚才应是跟我闹着玩的。”
姬明澈拍了拍肚子，示意自己无事。
司影拽着缰绳，已经站在了离众人一丈开外的地方，生怕这马再作歹事，惊吓到了小皇子。
“将马牵过来，我要骑马了。”
司昭霆朝远处颔首，司影这才将马牵了过来。
姬明澈往前几步，伸手摸了摸小马头，触手柔软，小马还借机蹭了蹭小胖手，蹭感绵软，十分享受。
还觉不够似的，又将马头凑到了姬明澈脸蛋上，细声轻啾，轻轻摩擦，一副讨好的模样。
司昭霆皱眉，将马头拍开，娴熟的从怀中掏出手帕，将小脸蛋给擦了擦。
小矮马朝天打了个鼻响，好似对这位前主人的不满。
来财在一旁看得忧心忡忡，要他说，小主子还那么小，学什么骑马啊！
司昭霆将姬明澈抱了起来，放在了小矮马背上，由于小马性格温顺，倒也没有拒绝。
“澈澈，以后它就是你的专属坐骑了，你给它起个名字。”
姬明澈看着小矮马身上的毛发，忽而开口。
“配上这颜色，就叫裂帛驹吧。”
这话刚落，温逸棠眼里霎时亮起光来，当即抚掌赞道。
“‘裂帛一声惊四座’，这裂帛驹的名字，配它棕白相间的毛发，竟有股刚柔相济的妙趣，半点不失违和。”
他转头看向姬明澈，笑意中带着温柔。
“小澈，你给马儿起的这个名字，当真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