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一步踏出,声若惊雷,在这空旷大殿中炸响。那探入殿内的巨大漆黑爪子猛地一滞,仿佛被这蕴含道韵的呵斥所慑,但其上蕴含的暴虐毁灭意志旋即更加疯狂,五指贲张,带着撕裂空间的尖锐呼啸,朝着叶尘当头抓来!
爪风凌厉,未至已让叶尘周身空气凝固,脚下坚硬的星辰石地面都开始寸寸龟裂!仙台境巅峰的含怒一击,威力足以碾碎山河!
白素仙子脸色煞白,下意识就要上前相助,却被叶尘以眼神制止。
面对这恐怖绝伦的一爪,叶尘眼中无悲无喜,唯有绝对的冷静。他刚刚领悟《归墟引》,正需一块上佳的磨刀石!这星骸古兽,来得正好!
他不闪不避,甚至没有催动磅礴的力量对抗。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张,对着那抓来的巨爪,虚空一引。
“归墟引,万法归流。”
没有光华万丈,没有气势滔天。只有一股奇异的、仿佛源自万物终结之地的引导道韵,自他掌心弥漫开来,如同无形的水流,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了那撕裂而来的巨爪。
这并非硬碰硬的力量对抗,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规则干涉!
那星骸古兽狂暴无匹的力量,在接触到这股归墟引力的刹那,竟如同奔腾的江河突然遇到了天然的泄洪道,其毁灭性的冲击方向被强行扭转、偏折!大部分力量并非作用于叶尘,而是被那玄妙的引力引导着,轰向了巨爪侧后方的虚空,甚至有一部分力量诡异地沿着巨爪反涌而回,冲击向古兽自身的关节连接处!
轰!!!
能量在巨爪侧后方炸开,将那片殿内空间都震得扭曲荡漾!而古兽那坚不可摧的漆黑晶石巨爪,也因自身部分力量的反噬,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前冲之势骤减!
“吼?!”
星骸古兽那暗红色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错愕与不解。它简单而暴虐的意识无法理解,为何自己足以拍碎山岳的力量,会如同打在了空处,甚至还反过来伤到了自己?
它猛地收回爪子,惊疑不定地“看”着殿内那个渺小却诡异的人类。
叶尘身形微微一晃,脸色更白了一分。强行引导仙台境巅峰的力量,即便凭借《归墟引》的玄妙,对他神魂和道炁的负担也是极大。但他眼神却越发明亮,心中对《归墟引》的运用有了更深的体会。
“果然有效!归墟之力,善于引导终结,瓦解结构!这古兽力量虽强,但其攻击直来直去,正适合《归墟引》应对!”
殿外,星骸古兽短暂的错愕之后,是被彻底激怒的狂暴!它感觉自己受到了蝼蚁的戏弄!它那庞大的身躯猛地撞击在殿门屏障的裂缝上,使得裂缝又扩大了几分,另一只爪子也狠狠探入,双爪齐出,如同两座崩塌的山峰,带着更加恐怖的巨力,从左右两侧朝着叶尘夹击而来!这一次,它不再留手,暗红色的毁灭性能量在爪尖凝聚,要将叶尘连同这片空间一起捏碎!
双爪合围,封锁了所有闪避空间,威力远超之前!
白素仙子心提到了嗓子眼。
叶尘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单纯防御引导。他眼中厉色一闪,双手齐出,左手依旧施展《归墟引》,化作无形的引力场域,干扰、偏转左侧巨爪的攻击轨迹,使其速度稍缓,力量分散。
而他的右手,并指如剑,体内那新生的、蕴含着归墟循环真意的混沌道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聚!
这一次,不再是细微的剑气,而是一道凝练如实质、灰蒙蒙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指劲!指劲周围,空间微微塌陷,散发出万物终结又孕育新生的奇异波动!
“归墟引,寂灭指!”
一指点出,无声无息,却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向了右侧那只巨爪掌心最核心、能量流转的节点!
这是他将《归墟引》的引导瓦解之力,与自身混沌道炁的破灭特性相结合,创出的攻伐之术!
嗤——!
寂灭指劲如同烧红的烙铁,轻易地刺入了那坚硬的漆黑晶石之中!指劲中蕴含的归墟真意瞬间爆发,并非蛮力破坏,而是如同最致命的毒素,沿着古兽爪臂内部的能量脉络疯狂蔓延、侵蚀、瓦解!
归墟,引万法归空!
“嗷——!!!”
星骸古兽发出了开战以来最凄厉痛苦的咆哮!它感觉自己的右爪仿佛被投入了无形的湮灭熔炉,内部的能量结构正在飞速崩坏,那维系其行动的、与古地同源的死寂星辰之力,竟被那诡异的指劲强行引导向混乱与自毁!
它疯狂地甩动右爪,试图摆脱那跗骨之蛆般的指劲,暗红色的毁灭能量在爪上爆开,却如同火上浇油,反而加速了内部的崩坏进程!
咔嚓!咔嚓!
令人心悸的碎裂声从它右爪内部传来,那堪比神金的漆黑晶石,表面竟然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并且迅速蔓延!
叶尘得势不饶人,强忍着神魂欲裂的剧痛和道炁的飞速消耗,左手《归墟引》不停,死死牵制住左侧巨爪,身形如电,猛地向前突进,逼近那因右爪受创而露出破绽的星骸古兽头颅!
他双指再并,一道更加凝练、色泽近乎透明的寂灭指劲在指尖吞吐,目标直指古兽那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眼眶!
那里,必然是它的核心弱点之一!
星骸古兽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它剩下的左爪不顾一切地拍向叶尘,巨大的头颅猛地向后仰去,试图躲避!
但叶尘的速度更快!《归墟引》的道韵不仅用于对敌,亦可用于加速自身!他仿佛融入了那万物归流的韵律之中,身形扭曲,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了左爪的拍击,寂灭指劲如同穿越了空间,瞬间点至!
就在指劲即将刺入那暗红火焰的刹那——
异变再生!
星骸古兽那巨大的头颅猛地一顿,其额头正中,一块原本与其他部位无异的漆黑晶石,骤然亮起了一个复杂而古老的星辰符文!一股远比它自身更加精纯、更加古老、带着无上威严的星辰守护意志,轰然爆发!
这意志并非攻击,而是形成了一层坚实的、流转着星辉的屏障,挡在了寂灭指劲之前!
当——!
仿佛古钟长鸣!寂灭指劲点在那星辰屏障之上,竟未能立刻洞穿!指劲中蕴含的归墟真意与那古老的星辰守护意志剧烈冲突、湮灭!
叶尘闷哼一声,指劲被阻,反噬之力让他喉头一甜,险些吐血。他震惊地看着古兽额头那亮起的符文,“这是星宫正统的守护印记?这古兽并非完全失控?!”
那星辰屏障的出现,似乎也消耗了古兽极大的力量,它眼中的暴虐之色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挣扎与痛苦,发出低沉的、意义不明的呜咽。它那受创的右爪无力地垂下,左爪也停止了攻击。
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而凝重。
叶尘缓缓收回手指,警惕地看着古兽额头的符文,又看了看手中微微震动的源初之钥。钥石正对着那符文,散发出亲和与悲伤交织的波动。
白素仙子也看出了端倪,低声道:“它……它好像还有一丝守护星宫的本能未被磨灭?”
就在这时,那苍老的殿灵之声,再次于大殿中幽幽响起,带着无尽的叹息:
“星戍,苦了你了。”
那被称为星戍的古兽,听到这声音,庞大的身躯微微一颤,发出了更加悲凉的呜咽。
“漫长岁月,死寂侵蚀,使你灵智蒙尘,化为只知毁灭的躯壳,唯遇源初之星钥,受其辉光,方能短暂唤醒你一丝真灵。”
殿灵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与伤感。
“后来者……”它转向叶尘,“星戍乃星宫护法神兽之后裔,镇守星枢外围万载,其身已与古地同化,灵智难复,方才攻击,非其本愿。汝既已伤其躯,更以归墟真意触动其核心,使其短暂清醒,或许,可助其解脱。”
解脱?
叶尘心中一震。看着那挣扎呜咽、眼中时而暴虐时而清明的星戍古兽,他明白了殿灵的意思。这头忠诚的护法神兽后裔,在漫长岁月中被死寂侵蚀,痛苦不堪,唯有彻底终结其存在,方能结束它的痛苦,也消除此地的隐患。
星戍古兽似乎也听懂了,它那巨大的暗红眼眸看向叶尘,不再有暴虐,反而流露出一种祈求?它艰难地、微微低下了那如同城堡般的头颅,额头的星辰守护印记光芒闪烁,仿佛在主动散去防御。
它在求死。
叶尘沉默了片刻,心中五味杂陈。他举起手,指尖寂灭指劲再次凝聚,但这一次,指劲中不再含有杀意,而是充满了安抚与终结的归墟道韵。
“尘归尘,土归土。安息吧,星戍。”
指劲轻轻点出,没入星戍古兽额头那毫无防御的星辰印记之中。
归墟真意温柔地蔓延,引导着它体内那庞大而混乱的死寂星辰之力,走向平静的终结,瓦解其早已被侵蚀的生命核心。
星戍古兽发出一声解脱般的、悠长的低鸣,庞大的身躯缓缓伏倒在地,那暗红色的眼眸中,最后一丝清明散去,化为纯粹的宁静。它额头的星辰印记渐渐黯淡,最终彻底熄灭。
其身躯开始如同风化的沙雕般,从内部开始瓦解,化为最精纯的星辰光点,缓缓升腾,融入了大殿穹顶那片模拟的星海之中。
它终于回归了它守护万载的星辰。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唯有那破碎的殿门屏障,还在诉说着刚才的惊险。
叶尘看着星戍消散的地方,默然不语。一场危机,以这样一种悲壮的方式化解。
殿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释然与郑重:“星戍已得解脱,此间隐患暂除。后来者,汝已通过考验,得授《归墟引》,更解星戍之苦。星枢殿,对汝已无秘密。”
随着话音,大殿深处那座高台,连同其上的万象星鉴,开始缓缓变得透明,最终如同涟漪般消散在空气中。同时,在原本高台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新的、更加稳定和小型的星光漩涡。
“此门,通往星宫更深层之秘藏,亦或是离开此片古地之出口。如何抉择,在汝一念之间。”
声音彻底消散,星枢殿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变得更加沉寂。
是前往更深层的秘藏,探寻星宫更多的秘密与力量?还是就此离开,返回青岚道域?
叶尘与白素仙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