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央宁满载而归。
永寿苑的丫鬟很快送来了蜀锦和五十两银子。
程央宁歇了会，去外院寻到正在拨算盘的李管家。
李管家瞧见人来，拨算盘的手没停，“四小姐有何吩咐？”
程央宁塞了点银子过去，“我刚回府，想出去置办点胭脂水粉，劳烦李管家让人备辆马车。”
李管家笑盈盈接过:“本就是小的应该做的，多谢四小姐。”
又恭维道:“四小姐日后若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讲。”
程央宁道:“正好，我身边还没有丫鬟伺候，出门多有不便。昨日回府的时候遇到了个护卫挺热心的，好似叫什么苍术，他今日若是不当值，便陪我出去一趟吧。”
府中主子外出，身边都会有护卫跟随，随便点个护卫跟在身边，不足为怪。
李管家笑笑:“四小姐放心，这件事交在小的身上。”
*
天空澄澈如洗，马车不急不慢地行驶在朱雀大街。
程央宁径直去了衣阁，置办了身行头直接换上。又拐去旁边的胭脂水粉铺子，随意挑选了几样东西。
她看向守在马车旁的苍术，随即又去对面的糕点铺子买了份桂花糕。
“给你。”她走到苍术身边，将手里的桂花糕递过去。
小脸微微扬起，柔和的阳光洒在光洁的额头上，显得那双眸子澄澈清亮。
换掉了来时洗的发白的襦裙，如今一身鹅黄色绣花裙，裙身点缀不多，但衬托出几分灵动。
苍术的视线落在被油纸包裹着的桂花糕上，即使没有打开，也能嗅到甜香气息，喉间滚了滚。
程央宁见他磨磨唧唧的，眼睛明明都长糕点上了，还矜持地一动不动。
她直接塞进苍术怀里，语气不满:“昨日答应过你，你若是不需要便扔了吧。”
苍术抱着怀里温热的糕点，面上全是满足:“多谢四小姐。”
四小姐真好，跟着四小姐有糕点吃。
程央宁脸上绽放出笑容。
忽的，就在转身的刹那，余光敏捷捕捉到旁边偏僻暗巷里的动静。
两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围着一个身穿湖蓝色衣裙的少女，欲行不轨之事。
她隐约听到什么“公主”字眼，对面的男人忽然开始嗤笑不停。
程央宁在脑中搜寻。
若当真是公主，那便最有可能是太子殿下的胞妹——元祯公主。
一年前发生宫变，永王妃和身边嫡女被奸臣挟持，以此来威胁永王束手就擒。
永王妃深知，谋逆乃诛九族的大罪，若永王当真停了手，王府将无一人还生，当场自刎在奸臣刀下。
永王登基后，心有愧疚，空置后位，立刻封嫡子为储君，对元祯公主关照有加。
元祯公主虽在宫变中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却受了极大创伤，及笄年岁神智宛如七岁孩童，平时只愿意接触一母同胞的太子殿下。
而当朝太子裴晏之，在长公主的赏花宴上一眼看中程清瑶，成为程清瑶身边最有权势的爱慕者。
太子？好像也不错。
她最喜欢权势和地位了。
“苍术，你打得过那两人吗？”程央宁紧盯着巷子里的人，眸子里满是冷意。
苍术的视线从糕点上移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四小姐放——”
他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鹅黄色身影冲进巷子里，抄起立在墙边的竹棍直接挥向地痞流氓的后背，将躲在角落里的娇小身影护在身后。
虎背熊腰的男人捂着后背，怒目圆睁，刚要开口咒骂，忽然露出不怀好意的坏笑。
“哪来的俊俏小姑娘，长得可真标致，正好我们兄弟俩一人一个，倒是快活。”
程央宁用竹棍狠狠朝他脑袋上招呼，直接将人敲晕在地。
“滚！”
另一个瘦弱男人将人扶起，抽出腰间匕首，面目狰狞。
“敢伤我老大，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苍术眸光一凛，抽出腰间佩剑紧随其后，一脚将人踢到对面墙上，又重重摔到地面上。
两颗门牙飞了出来。
“还不快滚！”
倒在地上哀嚎的两人忽然看到对面泛着光泽的长剑，生怕小命不保，连滚带爬地逃离。
程央宁丢了手中竹棍，蹲下身去查看角落里的姑娘，好在衣衫完整，没有受人欺负。
元祯面色惨白，眼神空洞，死死抓住程央宁的衣袖，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
“我要寻我阿兄……”
“没事了，别怕……”程央宁拿出帕子，小心翼翼擦拭着她额头冷汗，“你阿兄在哪？”
元祯眼睛通红，一想起阿兄，哭的更凶了:“阿兄，我不知道阿兄在哪……”
阿兄说，要她待在皇宫两日，回来给她带永福斋的糕点吃。可她等了三日，还是没等来阿兄。
她让宫女阿越偷偷带她出来找阿兄，半路却走散了，还遇到了两个坏人。
他们想欺负她。
她打不过。
程央宁拨开她额间碎发，声音轻柔:“别怕，说不定你阿兄也在寻你。”
元祯抽泣着:“阿兄是坏人。”
骗她的人都是坏人。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骑着骏马的男子眸光凌厉，利落翻身下马，朝巷子里奔跑而来。
“元祯！”
元祯闻声，躲在程央宁怀里不愿意出来，嗷嗷大哭:“阿兄是坏人，我不要和他回去……”
程央宁安抚地拍了拍她后背，将方才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了遍，“她方才受了惊吓，你别吓她。”
裴晏之浑身戾气涌现，吩咐身边暗卫:“将那两人找出来，看护不利者，全部杖责！”
他这几日有重要公务缠身，只离开上京没几日，刚回宫便发现元祯偷偷出了宫，一路追到这里。
竟不曾想，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对元祯动手！
当真是该死！
侍卫拱手离开。
元祯哭累了，小声哽咽着从程央宁怀里钻出来，站起身生气地面朝墙壁，就是不看裴晏之一眼。
“我不会原谅阿兄！”
裴晏之一袭玄色蟒纹锦衣，玉冠束发，眉目清秀，来时的怒气瞬间消失殆尽，放轻语调。
“元祯当真不愿意再原谅阿兄一回？”
他最没办法的便是自己的胞妹，以前便是小孩子脾性，经过那件事情之后，彻底变成了小孩子脾性。
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元祯指尖抠着墙壁上的泥土，指甲灰乎乎的，嘟嘟嘴:“不原谅不原谅，阿兄是坏人！”
程央宁蹲的时间有些久，双腿发软，苍术下意识搀扶一把。
他离的很近，能看清她脸上的小绒毛，还能嗅到一股淡淡清香，似乎夹杂着一丝药草味。
忽然察觉一道血迹顺着指尖往下滴，眉头紧蹙。
“小姐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