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小院仿佛成了江宁城喧嚣中的孤岛。外界关于国师遇刺案的风声越来越紧,街面上巡逻的兵丁明显增多,茶楼酒肆里也多了许多窃窃私语。墨谪仙严令众人减少外出,连活泼好动的赵静遥也被拘在院里,闷得发慌。
张天落更是被重点“关照”,几乎成了重点保护对象。他尝试按照墨谪仙的提示,去回忆和感知自身异常,却总如雾里看花,抓不住关键。唯一清晰的是,那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疏离感,以及偶尔闪过脑海、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碎片,愈发鲜明。这让他更加焦躁,既想弄清楚真相,又害怕真相本身。
就在这沉闷压抑的气氛中,一份鎏金请柬被送到了小院,宛如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
送请柬的是皇子府上的管事,态度恭谨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请柬内容大致是:值此江南春光正好,特邀江宁才子佳人,于三日后在皇家别苑“沁芳园”举办词会,以文会友,共赏雅趣。特别提及,久闻墨门诸位才俊之名,望拨冗莅临。落款是:从嘉。
“是从嘉皇子!”赵静遥拿着请柬,眼睛亮晶晶的,之前的烦闷一扫而空,“就是那个在紫金山和墨星比拼精神力的皇子?听说他文采风流,最是雅致!这可是皇家词会啊!”
孙念宁和章真真也围了过来,面露期待。他们虽出身墨门,但毕竟年轻,对这等汇聚了江南顶尖才俊、甚至可能见到皇子的盛会,自然心生向往。
张天落只瞥了一眼请柬,便兴趣缺缺地扭开头。“词会?我对吟诗作赋一窍不通,去了也是丢人现眼。你们去吧,我在家看门。”他满脑子还是“寒子”、“容器”那些事,哪有心情去附庸风雅。更何况,皇子李从嘉……他记得紫金山那次,墨星似乎还占了上风,谁知道这词会是不是又藏着什么鸿门宴。
“哎呀,天落哥,一起去嘛!”赵静遥跑过来拉住他的袖子摇晃,“你可是我们中的重要一员,怎么能缺席?再说,词会又不是只考诗词,还有歌舞、游戏呢!就当去散散心也好啊,总比天天闷在这院子里强。”
章真真也柔声劝道:“天落,如今江宁局势微妙,我们一同行动,互相也好有个照应。你独自留在此地,反而令人担心。”
孙念宁更是直接搂住张天落的肩膀,挤眉弄眼:“就是!听说沁芳园的糕点乃江宁一绝,还有各地进贡的佳酿!你就当去开开荤,见识一下皇家气派!说不定还能见到不少名门闺秀……”他话没说完,就被章真真嗔怪地瞪了一眼。
张天落被三人缠得无法,正想继续拒绝,却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也去。”
众人回头,只见清宁不知何时站在廊下,依旧是一身利落的劲装,神色平静,但那双眸子深处,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光。她身体显然已无大碍,甚至气息隐隐比受伤前更为凝练。
“清宁姐姐,你愿意去?”赵静遥惊喜道。清宁平日对这些文人聚会向来不屑一顾。
清宁淡淡点头:“整日困守,无益。且去看看。”她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张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张天落心里哀叹一声。连这位“女暴龙”都开口要去了,他要是再坚持不去,显得太不合群,也怕清宁觉得他怯场(虽然他心里确实有点发怵)。更重要的是,他隐隐觉得,清宁主动提出参加词会,或许并非单纯为了散心。自从她恢复后,身上总有种让他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好吧好吧,”张天落无奈地举起手,“我去,我去还不行吗?不过事先声明,作诗填词别找我,吃东西喝酒我可以奉陪。”
见他答应,赵静遥等人顿时欢呼起来,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起那日要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连章真真脸上也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孙念宁拍了拍张天落的肩膀,低笑道:“这就对了嘛!放心,有哥哥我在,保你不丢面子!到时候你就跟着我,少说话,多吃喝,看我的眼色行事!”
张天落苦笑不语。他看向墨谪仙的房间,房门紧闭,不知这位对此事是何态度。但请柬是送到整个墨门团体的,墨谪仙想必也不会阻止。
三日后,沁芳园。
皇家别苑果然气派非凡,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奇花异草,无不精致典雅。园中早已宾客云集,才子们羽扇纶巾,谈笑风生;佳丽们环佩叮当,衣香鬓影。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空气中弥漫着酒香和花香。
张天落跟着孙念宁等人入园,感觉自己像个误入仙境的土包子。周围的一切都透着古典的雅致,让他这个习惯了现代简洁风格的人有些无所适从。他尽量降低存在感,学着孙念宁的样子,做出淡然的表情。
赵静遥、章真真和清宁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赵静遥明艳活泼,章真真温婉秀雅,而清宁虽然穿着简单,但那冷冽的气质和姣好的面容,反而有种别样的吸引力。不少年轻才子都偷偷打量她们。
张天落正暗自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人,尤其是留意是否有李从嘉或者其他皇室成员的身影,忽然听到旁边几个书生在议论。
“听说了吗?今日从嘉皇子不仅会来,还可能带来他新填的词作!”
“当真?那可要好好品鉴一番!皇子殿下才华横溢,每每有新作,必是传世佳句!”
“不仅如此,听闻国师何公虽身体微恙,但也可能稍作露面……”
“何公若能来,此次词会可谓群贤毕至了!”
何今通也可能来?张天落心中一动。经历了那次暗杀,这位国师还敢出席这等公开场合?是故作姿态,还是另有深意?
就在这时,园子前方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有人低声道:“皇子殿下到了!”
众人纷纷起身,目光投向入口处。只见在一群内侍和侍卫的簇拥下,一位身着月白锦袍、头戴玉冠的年轻男子缓步而来。他面容俊雅,气质温润,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正是皇子李从嘉。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在墨门众人所在的位置微微停顿了一下,尤其在墨星和清宁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含笑向众人颔首致意,风度翩翩。
词会正式开始。无非是饮酒、赏乐、行令、赋诗等一系列张天落觉得既枯燥又头疼的流程。他谨记孙念宁的“教诲”,大多时候只是默默吃东西,偶尔附和着笑笑,倒也混得过去。
轮到墨门这边展示才艺时,孙念宁出面应对,吟了一首中规中矩的咏春诗,算是交了差。墨星年纪小,并未被要求作词,只是安静地坐在墨红莲身边。令人意外的是,清宁竟也未被点名,她乐得清静,自顾自地品茶,眼神偶尔掠过场中众人,带着一丝审视。
李从嘉果然拿出了一首新词,词牌名《浣溪沙》,写得婉约清丽,意境悠远,引得满堂喝彩。张天落虽然不懂诗词格律,但也能感觉到那词句间的才情,心中暗叹,这位皇子殿下,倒真是名不虚传。
词会气氛渐入佳境,酒过三巡,众人也放松了许多。李从嘉似乎兴致很高,离席与几位知名的才子交谈。不知不觉间,他竟走到了墨门众人所在的席位附近。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清宁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和欣赏,微笑道:“这位姑娘气度不凡,不知可否请教芳名?方才未见姑娘展露才情,想必是深藏不露?”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清宁身上。赵静遥等人有些紧张地看着她,生怕这位性子冷硬的姐姐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清宁放下茶杯,抬起眼,平静地迎上李从嘉的目光,并未因对方的皇子身份而有丝毫怯懦。她正要开口,忽然,园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内侍神色慌张地小跑到李从嘉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李从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他匆匆对众人告罪一声,便跟着内侍快步离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热烈的词会气氛一下子冷却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张天落心中却是一紧。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这表面风雅和谐的词会之下,暗流似乎从未停止涌动。而清宁看着李从嘉离去的方向,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光芒,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词会,恐怕很难再继续其乐融融了。
沁芳园词会因李从嘉的突然离席而蒙上一层阴影。丝竹声虽未停歇,但交谈声明显低了下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猜测不安的氛围。才子佳人们交换着眼神,低声议论着可能发生的变故,是与北方的战事?还是朝廷又出了什么大事?
张天落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看向墨谪仙,后者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张天落注意到,他的指尖在酒杯边缘极轻地叩击着,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节奏。
清宁则收回了望向李从嘉离去方向的目光,重新变得古井无波,只是端起茶杯的手,指节微微泛白。赵静遥和章真真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靠近了孙念宁。
与此同时,在沁芳园深处一间守卫森严、陈设雅致的厢房内,气氛与外间的浮华雅致截然不同。烛光摇曳,映照着三张神色各异的脸。
听云阁主依旧是一袭青衫,从容地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盖碗。龙和站在他身侧,如同沉默的影子,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他们的对面,恭敬地站立着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汉子。此人约莫三十多岁年纪,面容精悍,皮肤因常年风吹日晒呈古铜色,眼神锐利如鹰,腰间佩着一柄看似寻常却隐有寒光的腰刀。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边眉骨上的一道浅疤,为他平添了几分煞气。他便是永兴军节度使赵思绾麾下的心腹干将,于冬宁。
于冬宁此刻微微躬身,态度极为恭谨,甚至带着一丝敬畏:“听云先生,龙和兄,卑职奉主公之命,特来拜会。”
听云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于将军不必多礼。赵节度使派你千里迢迢来到江宁,想必不只是为了寻回静遥那丫头吧?”他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仿佛早已看穿一切。
于冬宁身体绷得更紧了些,低声道:“先生明鉴。小姐任性出走,主公自是担忧,命我务必寻回。但主公亦有一事,欲托付先生,此事关乎我军未来大计,非先生不能相助。”
“哦?”听云放下茶盏,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赵节度使雄踞一方,兵强马壮,还有何事需要老朽这山野闲人帮忙?”
于冬宁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微不可闻:“主公欲谋大事,然粮草器械,尤缺精良弩箭与攻坚利器。听闻先生……或与墨家遗脉有所往来?墨家机关之术,冠绝天下,若得墨家助力,打造一批军械,则我军如虎添翼!”
龙和眼中精光一闪,看向听云。听云脸上却无丝毫意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仿佛在听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墨家……”听云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早已式微,散落江湖,寻求他们的帮助,代价可不小。况且,私造军械,可是杀头的大罪。赵节度使这是要把天捅个窟窿啊。”
于冬宁连忙道:“主公深知此事艰难,故命卑职带来诚意。”他从怀中取出一份礼单,双手奉上,“此乃薄礼,聊表心意。主公承诺,若得先生鼎力相助,事成之后,愿与先生共分……关中之地!”
共分关中!此言一出,连龙和都微微动容。赵思绾的野心,果然不小!
听云却没有去看那礼单,反而笑了笑,那笑容高深莫测:“关中虽好,却非老朽所愿。我感兴趣的,是更大的棋盘。”他话锋一转,“不过,赵节度使的诚意,我感受到了。墨家之人,如今确实就在江宁。”
于冬宁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但是,”听云语气一转,带着一丝警告,“墨家之人,性情古怪,尤其是那位墨谪仙,绝非易与之辈。能否说动他们,要看赵节度使的造化,也要看你于将军的本事。老夫至多只能为你引条路,成与不成,概不负责。”
于冬宁立刻躬身:“有先生引路,已是天大的恩情!卑职感激不尽!不知何时可以……”
“不急。”听云摆了摆手,目光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外间那场被打断的词会,“眼下江宁正值多事之秋,国师遇刺,朝廷目光紧盯着这里。你先安心‘寻找’你家小姐,待风头稍缓,我自会安排。记住,在江宁,万事需谨慎,切勿节外生枝,尤其是……不要引起墨谪仙的疑心。”
“卑职明白!”于冬宁肃然应道,“小姐那边……”
“赵丫头玩心重,此刻正在外间参加词会,安全无虞。你暗中保护即可,暂时不必相认,免得吓跑了她,也坏了我的安排。”听云淡淡道。
“是!”于冬宁再次躬身,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如同他来时一样,融入了阴影之中。
房间内只剩下听云和龙和。
龙和皱眉道:“阁主,赵思绾狼子野心,与他合作,无异与虎谋皮。而且墨谪仙他们……”
听云端起已经微凉的茶,呷了一口,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狼子野心才好。这潭水越浑,我们才能摸到更大的鱼。赵思绾想利用墨家,墨家……或者说墨谪仙,又何尝不想利用这股势力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我们只需在中间,把握好火候即可。”
他放下茶杯,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飘忽:“至于墨谪仙……他带着那个‘变数’来到江宁,本身就是在下一盘大棋。我们顺势而为,或许能省去不少力气。告诉徐北轮,他可以开始下一步了。这把火,该烧得更旺一些了。”
龙和领命,身影一晃,也消失在房间里。
听云独自坐在烛光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中深不见底的幽光,预示着江宁城即将到来的、更加猛烈的风暴。而这场看似风雅的词会,不过是风暴来临前,最后一场虚假的宁静。于冬宁的出现,将赵思绾的势力也引入了这场错综复杂的棋局,使得未来的走向,更加扑朔迷离。
沁芳园词会的气氛因李从嘉的离席而变得微妙,虽仍有丝竹悠扬,觥筹交错,但那份闲适雅致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猜测和不安。张天落如坐针毡,总觉得暗处有无数眼睛在盯着自己,尤其是墨谪仙那看似随意、实则洞察一切的目光。
他借口透气,离席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回廊下,靠着廊柱,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平复纷乱的心绪。月光洒在庭院的假山池水上,泛着清冷的光。就在他出神之际,一个端着酒壶、低着头匆匆走过的仆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仆人身形普通,穿着与其他仆役无异的青色短褂,但走路的姿态,那种刻意收敛却依旧透出的沉稳步伐,以及侧脸一闪而过的轮廓,让张天落的心脏猛地一缩!
邱龙!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扮成了仆人?!
震惊之下,张天落不及细想,眼见那“仆人”拐过回廊一角,消失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他立刻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直觉告诉他,邱龙冒险潜入这皇家别苑,绝不仅仅是来送酒的。
跟随着那道身影,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堆放杂物的后院角落,这里远离词会主场的喧嚣,只有虫鸣唧唧。那“仆人”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不是邱龙又是谁?他脸上已无伪装时的卑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天落,你的警觉性倒是高了不少。”邱龙的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邱大哥!你疯了?!”张天落压低了声音,又惊又怒,“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刚刺杀了国师,朝廷正在全城搜捕,你竟然还敢潜入皇子举办的词会?!”
邱龙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况且,这等场合,消息最是灵通。”
“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想对何今通不利?他今天可能根本不会出现!”张天落急切地劝道,“收手吧,邱大哥!刺杀朝廷重臣,这是灭族的大罪!而且,你觉得杀了何今通,就能改变南唐的国策吗?只会让局势更乱!”
“乱?”邱龙眼中闪过一丝狂热,“要的就是乱!南唐朝廷暮气沉沉,李璟优柔寡断, 一群只知争权夺利、苟安江南的蠹虫!不把水搅浑,如何能打破这僵局?如何能让那些真正有心抗敌的力量看到机会?”他逼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张天落,“天落,你太天真了!指望通过规劝、通过正常的朝堂博弈来改变现状,无异于痴人说梦!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张天落看着邱龙眼中那熟悉的、却更加偏执的火焰,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他了。邱龙已经走上了一条他认为正确的、不择手段的道路。
“你会把大家都拖下水的!”张天落无力地反驳,“也会把你自己葬送掉!”
邱龙冷哼一声:“成大事者,何惜此身?至于旁人……各安天命罢。”他看了看张天落,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却带着一种诀别的意味,“天落,你与我道不同,今日之后,恐怕再无把酒言欢之日。看在你我曾并肩的份上,最后劝你一句,早日离开江宁这是非之地,莫要再掺和进来。”
张天落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旧友走入极端的痛心,也有对自身处境的无奈。他叹了口气:“邱大哥,你也……好自为之吧。现在外面巡查很严,你……小心。”
邱龙深深地看了张天落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遗憾,有决绝,似乎还有一丝……怜悯?他点了点头,转身欲走。
就在他身影即将没入黑暗的前一刻,他忽然停下,头也不回地,用一种轻描淡写却又石破天惊的语气说道: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玄玄子做事,从无后悔。”
玄玄子!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张天落脑海中炸响!他浑身剧震,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玄玄子……那是几十年前,老道玄矶子临终前,拉着他的手,嘱托他一定要找到并守护的秘密组织的名字!是穿越时空的起点,是连接他与这个时代最深的羁绊之一!邱龙怎么会知道?!他竟然是……玄玄子的人?!
等张天落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眼前早已失去了邱龙的踪影,只有夜风吹过空旷的院落,带来远处词会模糊的乐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但他知道,那不是幻觉。邱龙最后那句话,那双决绝的眼睛,以及“玄玄子”这个沉重如山的名字,都无比真实。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比这春夜的凉风更刺骨。邱龙是玄玄子的人,那他刺杀何今通,搅乱南唐政局,是玄玄子的意志?玄矶子老道当年创立玄玄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对抗契丹?还是有着更深远、甚至更激进的目的?
自己这个被老道选中、莫名穿越而来的“有缘人”,在这个由“墨家”、“玄玄子”等多方势力交织的巨大迷局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张天落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惧。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意外卷入的旁观者,现在却发现,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是这盘棋上的一颗棋子,甚至……连穿越本身,都可能不是偶然。
沁芳园的喧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张天落站在阴影里,只觉得四周危机四伏,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更深的陷阱。而“玄玄子”这个名字的出现,将他拖入了一个更加幽暗难测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