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基地,西区废墟深处。
那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黑暗中格外刺耳,如同毒蛇爬过岩石,一点点蚕食着李宜臻和江辰风紧绷的神经。
“什么东西?”江辰风压低声音,黑暗中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和肌肉绷紧的咯吱声。他试图调动南斗之力,但体内空空如也,只剩下灼痛般的虚弱感。
李宜臻没有回答,左眼微弱的星火竭力燃烧,试图穿透黑暗。他握紧裂纹遍布的定空梭,精神力如同蛛丝般延伸出去,捕捉着那声音的来源。
摩擦声停下了。
就在他们前方不到五米的地方。
黑暗中,亮起了两点微弱的、如同余烬般的红光。
那是一个约莫半人高的、形似蜘蛛的金属造物。它的八条机械腿如同锋利的镰刀,深深嵌入岩石,支撑着布满刮痕和凹陷的躯干。躯干中央,那两点红光如同眼睛,冰冷地锁定着李宜臻和江辰风的方向。它的表面没有任何标识,风格与基地乃至已知的任何科技都截然不同,透着一股冰冷的非人感。
“不是救援……也不是基地的东西……”江辰风声音干涩。
那金属蜘蛛似乎在进行扫描,红光微微闪烁。片刻后,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从它体内传出,用的是某种古老晦涩的语言,但李宜臻凭借“源钥”印记的残存感应,勉强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生命信号确认……能量等级:极低……威胁评估:微小……”
“目标:李宜臻……身份符合‘钥匙’载体……”
“执行指令:捕获……”
“钥匙载体?捕获?回收?”江辰风虽然听不懂语言,但那冰冷的杀意和指向性明确的扫描让他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妈的!是那个黑袍人的走狗!”
金属蜘蛛不再废话,八条机械腿猛地发力,如同鬼魅般弹射而起,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黑影,两只前肢如同锋利的钻头,直取李宜臻的四肢关节!显然,它想活捉!
“休想!”江辰风怒吼一声,尽管力量枯竭,但战斗本能犹在!他猛地抓起地上一截断裂的钢筋,如同标枪般狠狠掷向金属蜘蛛!同时身体前扑,试图用身体挡住李宜臻!
铛!
钢筋撞在金属蜘蛛的躯干上,发出脆响,却只留下一个白点,根本无法破防!蜘蛛的前肢毫不停滞,眼看就要刺中李宜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宜臻动了!他没有闪避,也没有格挡,而是将最后的精神力,孤注一掷地灌注到几乎碎裂的定空梭中!
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感知!空间层面的细微感知!
“左边第三块岩石……下方半米……空腔!”李宜臻嘶声喊道!
江辰风虽不明所以,但对李宜臻的信任让他本能地遵从!他猛地改变方向,一拳砸向李宜臻所指的位置!
轰!
本就松动的岩石被轰开,露出了下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黝黝的洞口!一股陈腐的空气从中涌出!
“跳!”李宜臻吼道,同时用尽最后力气,将定空梭向前虚划,一道微不可察的空间涟漪干扰了金属蜘蛛瞬间的锁定!
两人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滚作一团,跌入了那个未知的洞口!
金属蜘蛛的攻击落空,锋利的肢尖在岩石上划出刺目的火星。它冲到洞口,红光闪烁,似乎在进行探测。
“目标进入未知空间……结构不稳定……风险增加……”
“重新评估……执行备用方案:标记……等待后续指令……”
它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在洞口处停留了片刻,从腹部射出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能量波纹,打入洞口内部,做了一个隐晦的标记,随后八条机械腿收拢,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退入了后方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
跌入洞口的李宜臻和江辰风,沿着一条陡峭的、布满灰尘的斜坡向下滑落了十几米,才重重地摔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地面上。
“咳咳……这……这是什么鬼地方?”江辰风咳嗽着,挣扎着坐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条早已废弃多年的地下通道,空气浑浊,带着浓重的霉味和铁锈味。通道墙壁是粗糙的混凝土,布满了裂纹和剥落的水泥块。远处隐约有微弱的光线传来,似乎是某种残存的应急照明。
李宜臻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刚才强行催动定空梭进行空间感知,几乎榨干了他最后的精神力。他看了一眼手中裂纹似乎又扩大了几分的短刃,心中沉重。
“不知道……但至少……暂时安全了……”他虚弱地说道,“那个机械体……没有跟进来。”
“它好像在标记我们?”江辰风回想起那道细微的能量波纹。
“嗯……它在等……等更有把握的时候,或者……等它的主人。”李宜臻闭上眼睛,努力调息,“我们必须……尽快恢复……一点力量……”
他摸索着怀中的“巡星令”,令牌依旧黯淡,但对龙渊地下的感应彻底消失了。是因为道标被毁,还是因为这里已经超出了它的感应范围?亦或是……龙渊地下,已经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变化?
不安的阴影,再次笼罩心头。
……
雪域,主峰之巅。
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苏清曼四人终于突破了重重冰雪触手的封锁,登上了这座仿佛连接着天穹的雪峰之巅。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古老而巨大的圆形冰晶祭坛。祭坛上,刻满了与昆仑黑石遗迹风格类似、却更加复杂古老的星辰符文。
而祭坛的中心,景象令人心悸。
一个身形模糊、由不断流转的冰雪和纯净星辉构成的身影——“聆听者”,正状若疯狂地挥舞着双臂,敲击着一口悬浮在半空、完全由能量构成的虚幻古钟!钟声不再是之前的魔音,而是充满了痛苦、混乱与一种歇斯底里的狂躁!
更可怕的是,在“聆听者”的身后,祭坛的正中央,一个巨大的、通体由万年不化的幽蓝色寒冰构成的棺椁,正伴随着那狂乱的钟声,表面浮现出越来越多、越来越深的裂痕!一股令人灵魂颤栗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冰冷气息,正从裂痕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它在唤醒棺椁里的东西!”苏清曼瞬间明悟,脸色煞白,“必须阻止它!”
“怎么阻止?打碎那口钟?”唐冰云眼神锐利,长短双刃之上星骸之力涌动,就要上前。
“不行!”“影”立刻阻止,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那口钟是它力量的核心,也是它与观测塔连接的枢纽。强行攻击,可能会引起更剧烈的能量反噬,甚至加速棺椁的破碎!”
“那怎么办?看着它把里面的玩意儿放出来吗?”唐冰云不甘地吼道。
就在这时,那疯狂的“聆听者”似乎注意到了闯入者。它猛地转过头,那双原本应由星辰构成的眼睛,此刻却有一半染上了污浊的墨绿色!它死死盯住了苏清曼,更准确地说,是盯住了她身上那属于星幡的纯净星辰之力!
“呃啊啊啊——!污秽!净化!必须……净化!”它发出了混乱不堪的嘶吼,不再敲钟,而是张开双臂,祭坛上无数的冰雪瞬间活化,凝聚成无数柄锋利的冰晶长矛,如同暴雨般射向苏清曼!它似乎将苏清曼的星辰之力,误认为了是某种需要清除的“污秽”!
“保护清曼!”唐冰云厉喝,暗金色的星骸之力全面爆发,在苏清曼身前形成一道不断湮灭的屏障,将冰晶长矛尽数挡下!
冷月身影如电,试图绕后攻击“聆听者”的本体,但祭坛周围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力场,她的速度被极大延缓,攻击也难以触及。
“影”则不断游走,乌黑短刃尝试切断“聆听者”与祭坛、与那口能量钟的联系,但效果甚微。
苏清曼站在唐冰云的守护之后,看着那双一半星辰一半污浊的疯狂眼睛,心中充满了焦急与一丝奇异的感应。她能感觉到,“聆听者”并非完全堕落,它的核心深处,依旧保留着一丝属于守护者的纯净意志,只是在与某种外来的腐化力量激烈对抗,导致了彻底的混乱。
“它在抵抗!它需要帮助!”苏清曼对同伴喊道,“不能只是攻击!要试着……净化它!唤醒……它本身的力量!”
她不再犹豫,将星幡高高举起,不再仅仅是防御,而是将所有的精神与意志,融入星幡那温暖而坚韧的光芒之中,化作一道纯净的星辰洪流,不再带有任何攻击性,而是充满了安抚、净化与呼唤的力量,直接照向那疯狂的“聆听者”!
“醒来!”
星辰洪流笼罩住“聆听者”,它那疯狂的动作猛地一滞!眼中的墨绿色剧烈翻腾,与星辰之色疯狂争夺!它抱着头颅,发出了更加痛苦、却似乎带着一丝清醒的嘶鸣!
“有戏!”唐冰云精神一振。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那口无人敲击的能量钟,仿佛受到了刺激,竟然自行疯狂震响!钟声不再是混乱,而是凝聚成一道凝练的、带着极致毁灭意志的暗紫色音波,如同无形的利刃,狠狠斩向正在全力净化“聆听者”的苏清曼!
这一次的攻击,远超之前!是那潜藏的腐化力量,感受到了威胁,发动的致命一击!
“清曼!小心!”唐冰云目眦欲裂,想要阻挡,却被更多的冰晶长矛缠住!
冷月和“影”也被骤然加强的力场阻挡,救援不及!
苏清曼感受到了那毁灭音波的临近,但她此刻全部心神都用于净化“聆听者”,根本无法分心防御!眼看那无形的死亡之刃就要将她吞噬!
千钧一发!
一道身影,以一种超越极限的速度,猛地从侧面撞开了苏清曼!
是“影”!
他不知何时,竟然强行突破了那无形力场的部分阻碍,在最后关头,用身体替苏清曼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噗——!
暗紫色的音波如同实质般穿透了“影”的身体!他闷哼一声,兜帽被震飞,露出一张苍白却棱角分明的脸庞,口中喷出的鲜血在洁白的雪地上染出刺目的红梅。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祭坛边缘,生死不知!
“不——!‘影’!”苏清曼发出一声悲呼,净化过程被打断。
唐冰云和冷月也瞬间红了眼睛!
而失去了苏清曼的净化干扰,“聆听者”眼中的墨绿色再次占据上风,疯狂之色更浓!它仰天发出无声的咆哮,更加狂暴地敲击起能量钟!那冰棺之上的裂痕,如同蛛网般瞬间遍布整体!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仿佛冰川断裂的巨响,传遍了整个雪峰之巅!
冰棺,碎了!
一股冻结万物、让时空都仿佛凝滞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缓缓睁开了冰冷的眼眸,从破碎的冰棺中,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