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刚触到那抹绿意，木缝里的嫩芽猛地一颤。
叶璃立刻缩手，可已经晚了。那点绿色瞬间膨胀成一条粗壮藤须，从窗框裂口喷出一团灰绿色雾气。她屏息后仰，魂器在掌心成型，幽蓝火焰顺着武器蔓延而上。藤须横扫而来，她侧身避过，反手一斩，火刃劈中藤蔓中部，焦黑断口滋滋冒烟。
她正要追击，眼角瞥见窗外人影晃动。
五道黑影同时破窗而入，落地无声，手中骨刃泛着青光。他们穿的是浮岳暗卫的灰袍，袖口绣着隐纹藤枝，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最前一人直扑面门，骨刃划出弧线。叶璃抬臂格挡，狐火缠上小臂形成护盾，刀锋撞上火焰发出刺啦声响。第二人从左侧突进，她旋身甩出一道火索，缠住对方手腕猛力一扯，那人踉跄上前，被她顺势踢中胸口倒飞出去。
剩下三人分散站位，呈三角围住她。她背靠石墙，罗盘在血脉深处震动，指针快速转动，映出五人行动轨迹。她看清了，这些人不是冲着杀她来的，而是想活捉。
一名暗探突然张口，吐出一颗墨绿色珠子。珠子落地炸开，黑雾翻涌而出，带着腐臭气息。叶璃认得这是冥渊秽气凝成的毒瘴，能侵蚀异能运转。她低喝一声，双掌拍地，一圈螺旋火墙拔地而起，烈焰腾空三丈，将所有人逼退。
火墙内温度骤升，两名靠得最近的暗探武器开始发红，骨刃边缘熔化滴落。其中一人竟不后退，反而狂吼着冲进火圈，把那颗绿珠塞进嘴里，整个人剧烈抽搐起来。
叶璃察觉不对，想要收火，但已经来不及。
那人身体猛然鼓胀，皮肤下爬满黑色脉络，双眼转为血红。他举起骨刃，狠狠刺向自己的腹部，鲜血喷溅中，一股浓稠黑雾顺着刀刃喷射而出，撞上狐火火墙。
火墙扭曲变形，原本纯净的幽蓝火焰染上一丝暗紫。那股黑雾像是活物，顺着火焰反向攀爬，竟沿着她的魂器窜上手臂。
剧痛从经脉炸开。
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掐住右臂，试图阻断那股邪气侵入。可那被污染的狐火根本不听使唤，反而在体内乱窜，烧灼筋络。她强行催动罗盘之力，将心火收回丹田，火墙轰然熄灭。
那名自残的暗探也支撑不住，全身血管爆裂，整个人炸成一团血雾。腥臭液体溅了她一身，有几滴落在脸上，烫得皮肤发红。
其余三人没有恋战。一人扶起受伤同伴，另一人捡起掉落的骨刃，三人迅速朝北侧破窗跃去。最后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静室里只剩燃烧后的焦味和血腥气。
叶璃撑着魂器站起来，喉咙一甜，咳出一口带火星的血。她低头看掌心，发现右手手心竟有一道焦黑烙印，形状像一朵扭曲的火焰。她试着调动狐火，可刚凝聚一点火苗，那烙印就剧烈疼痛，仿佛有东西在皮肉下撕咬。
她解开衣领，摸到胸口命格纹路的位置。那里滚烫，像是埋了一块烧红的铁片。罗盘还在震颤，但指针不再指向外面，而是牢牢钉在她心脏区域。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伸手抓起地上残留的一撮灰烬。那是之前被焚毁藤蔓的残渣。她凑近鼻尖闻了闻，除了植物焦味，还有一丝极淡的腥臭——和裂缝里渗出的黑雾同源。
浮岳的人用了冥渊的力量。
而且不只是用来攻击，更像是……融合。他们把秽气炼进了武器，甚至炼进了身体。刚才那个自杀式袭击的暗探，根本就是个装满黑雾的容器。
她盯着自己掌心的烙印，呼吸变重。
这伤不是外来的。是她的火，反过来烧了她自己。狐火一向随心而动，从未抗拒过主人，可刚才那一瞬，它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变得陌生而暴烈。
她想起小时候失控那次。十岁朔月之夜，她体内的火突然暴走，烧塌半座霜崖。长老们说那是命格未稳，可现在看来，或许从那时起，这股力量就已经有了裂痕。
她扶墙走到角落，拿起包袱里的水囊灌了几口。冷水滑过喉咙，压不住体内翻涌的燥热。她知道不能再待下去。这里已经被盯上，浮岳随时可能派更强的人来。
可她动不了。
肋部传来一阵阵抽痛，像是有细针在里面搅动。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经脉，火种在血脉中不安地跳动。她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到地面，手指无意识抠进砖缝。
门外风声掠过。
她猛地抬头，耳朵捕捉到一丝异样。不是脚步，也不是破空声，而是一种极轻的摩擦音，像是布料蹭过石壁。
她屏住呼吸，握紧魂器。
声音来自天花板上方。接着，一片阴影从屋顶通风口缓缓垂落——又是一条藤蔓，末端分叉如蛇信，在空中轻轻摆动。
她没动。
那藤蔓试探性地往下伸，离地三尺时忽然加速，直取她面门。她侧头避开，反手甩出魂器，火刃斩断藤蔓。断口处喷出绿汁，溅到地面冒出白烟。
她翻身站起，一脚踢开旁边木柜，露出后面墙壁上的通风口。里面漆黑一片，但她能看到内壁有新鲜刮痕，说明不久前有人捅过。
她举起魂器照进去，火焰光芒映出内壁刻着一个符号——半枚残破藤环，中间插着一根断裂的骨针。
这是浮岳死士的标记。代表任务失败，但情报已传回。
她盯着那个符号，心跳加快。
他们不是来杀她的。他们是来测试的。测试她能不能被控制，测试她的火是否会被污染，测试她受伤后会不会暴露弱点。
而现在，答案已经送出去了。
她收起魂器，抹掉脸上的血迹。掌心烙印仍在发烫，胸口的罗盘持续震动。她知道接下来会有更多人来找她麻烦，可能是浮岳，也可能是别的势力。
但她更怕的是另一件事。
如果下一次战斗，她的火再次反噬，她还能不能站着？
她扶墙起身，走到窗边。北方山脊隐约可见几点移动的火光，应该是那几个逃走的暗探正在撤离。她本该追上去，至少弄清他们的路线。
可她刚迈出一步，胸口猛地一窒，眼前发黑。她扶住窗框，指节发白，冷汗顺着额头流下。
体内的心火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像要冲破束缚。她咬牙盘坐，运转呼吸法压制，足足半炷香时间才让那股热流平息。
她睁开眼，看着掌心那道焦痕。
这火，已经开始吃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