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义在旁恭维道,“如此处置甚好!甚好!”
韩毅宁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低着头,“卑职告退!”
萧政无奈地摆手,“先下去准备,明日府兵随大军入城,带上阵亡兵士一起回朔方城。这一战虽剿灭三万铁勒骑兵,依然有两百名兄弟战死,本帅自会抚恤这些战死兄弟的亲眷。”站起身,“本帅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伤亡,要向陛下请罪。”
穆宽听到这番话,禁不住摇头,“大帅,我们打赢了,为何要向陛下请罪?”
田文义干咳三声,是在示意穆宽莫要多说话。
萧政瞪了穆宽一眼,“今夜摆酒庆功!兄弟们都有赏!回城后本帅就将那些关帝庙无主的奇珍异宝统统赏给此次浴血奋战的兄弟们,这些宝贝每一件都能换不少银钱。待本帅将战报呈上去,陛下还有封赏。”迈着大步走出中军营帐,看着那些正在训练的兵士,脸上带着笑,这一刻他好像看到祖父萧策的身影。
中军营帐中,田文义瞪着穆宽,“你这个傻子!武国公是爱惜兵士,那是自谦。你还顺杆爬啊!这次你在夏州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赶紧带着你的府兵回唐州!”
穆宽摇着头,“这是兵部之事!武国公是唐州牧,调唐州府兵进驻夏州亦是兵部安排,我做不了主!”
田文义无奈地点头,“行!行!你有理!今日过后武国公在朝中地位稳固,即便是曾经权势滔天的赵无极,亦不敢再触及其逆鳞。”
“田都尉,你还是这个脾气。今夜我好好敬你几杯,以酒谢罪。”
“本都尉去准备今夜的酒宴!这一仗打得真痛快!”
湟河南岸兵营一片热闹,从午后到夜晚,夏州一众府兵开怀畅饮,萧政与兵士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痛快。这一夜的热闹,依然比不上大荣兴安城的繁华。
萧政下令善待阿史那温彦在内的三百铁勒俘虏,阿史那温彦从曾经高高在上的部落可汗沦为阶下囚,这也是萧政在大荣崛起的垫脚石。
当夜萧政喝完酒领着一众护卫在兵营中巡视,刘明和陈缇等人紧紧跟在他身后,兵营中有一处关押俘虏的地方,这里是临时搭建的几个帐篷,萧政身穿铠甲巡视着关押俘虏的几个帐篷,陈缇从后面追上来,低声问道,“少主,这些俘虏送到京城,会有什么下场?”
“只要俘虏移交到京城鸿胪寺手中,陛下便会善待这些俘虏,亦是先皇曾对待域外蛮夷的政策。”萧政继续说道,“这些人一旦投降,便不会再逃跑,今夜辛苦些,明日这些人从北门到南门,接下来只要能平安抵达京城,我们便能震慑铁勒。再加上朝廷征伐铁勒大军正在铁勒腹地,不知铁勒拔野古部和仆固部落为何会组成联军来袭扰夏州?”
陈缇笑着点头,“从夏州到雍州一路上皆有驿站,还有大荣的兵士,他们即便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萧政抬头望着夜空的星星,叹息一声,“这样的夏州才是百姓想要看到的夏州,没有蛮夷侵袭,没有贪官压榨,百姓能安稳地过日子。明日对外散布三万铁勒骑兵命丧夏州,那些想要入侵夏州的外族便不敢轻举妄动。”
“少主,此次和铁勒一战,打得痛快,也只有这一次。”陈缇笑着讲。
萧政摇着头,轻拍腰间的棠溪剑,好似读懂棠溪剑的真正意义,“陈缇,我们还要在夏州待上好久,先适应夏州这鬼天气。”
这一夜很快过去,第二日萧政身穿铠甲领着穆宽和两千府兵离开守捉兵营,韩毅宁带着一百兵士押着三百铁勒俘虏混在府兵当中,这是萧政的安排,不想让铁勒仆固部落可汗阿史那温彦等一众俘虏遭到羞辱。
萧政骑马走在最前面,队伍刚来到朔方城北门,长史燕峰和别驾林惠通亲自在北门迎接萧政,宋妍冲着骑在战马上的萧政微笑招手,“武国公威武!萧都督威武!”
这一声呼喊,引发城门百姓的齐声呼喊,“武国公威武!萧都督威武!”
萧政骑在战马上,躬身施礼,大声讲,“夏州的父老乡亲们,萧政在此任父母官,皆赖父老乡亲们支持,此次大败入侵的三万铁勒骑兵,自此父老乡亲们可安心生活,做买卖,但凡乡亲们有冤情皆可到署衙来找我。四十年前祖父曾在夏州任都督,夏州百姓安居乐业。我虽不及祖父英武,依然为父老乡亲们做实事。”
站在北门前的百姓们皆在拍手鼓掌,“大军进城!”萧政大手一挥,第一个骑马进城,依然能听到北门城楼上响起的鼓声,守城的异良人早已得到消息,异良人主事康琎又一次擂响战鼓,这是《破阵乐》,乃是大荣边军凯旋之时所奏之曲。
从朔方城北门到南门,韩毅宁带着一百名兵士押着三百铁勒俘虏离开夏州直奔唐州,然后从唐州直达雍州兴安城。
萧政骑在战马上望着长宁主街两侧的百姓,脸上带着笑,听着主街两侧百姓的小声议论:
“萧都督一战消灭铁勒五千铁勒重骑,太厉害。”
“咱们这位刺史大人在京城颇有才气,正在勘查税银失窃案,还擅长断案。”
“萧都督还不到二十岁,年纪轻轻便如此英武......”
穆宽带着两千府兵直奔城南的军营,一路上不停地大笑,此次来夏州还能捞到仗打,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萧政领着一队护卫直奔夏州署衙,刚抵达署衙大门口,瞧见严寒领着书童严安正站在大门前,笑着下马,“下马!”
一众护卫皆下马,萧政慢步走到严寒面前,拉着他的手臂,笑着讲道,“严世伯,本公说到做到,三万铁勒骑兵全军覆灭,三百俘虏已被人押着送往京城听凭陛下发落。徐毅招供了吗?失窃的两万税银找到了吗?”
严寒苦笑一声,叹息道,“武国公,审案有那么容易,本官尽力了,徐毅抵死不开口。接下来本官要回京复命,这个案子还是交由武国公来审。”
萧政点着头,“世伯,莫要着急,慢慢审,本公先去换官袍,一刻钟后后衙正堂详叙。”
严寒干咳一声,挣脱他的手臂,“本官受够了!徐毅那个家伙,明明是徐淑妃的族亲,就是不说。本官还能怎么办?”
“啊!怎么会这样?”萧政点点头,大喊一声,“刘明,带着护卫先回萧宅好生歇息。今日宋妍贴身护卫本公!”
刘明躬身行抱拳礼,“少主,我等先行回萧宅!”
宋妍突然出现在夏州署衙大门前,望着刘明一众护卫骑马离开的身影,“萧郎,这些护卫要去哪里?”
“阿妍,他们先回萧宅,这两日战场上跟着本公出生入死,需要休养几日。今日你来护卫本公!”萧政大笑三声,“先去换官袍去审徐毅!”
宋妍摇着头,想起今日在朔方城北门见到的热闹场景,暗自咒骂:“这是什么世道?夏州都督带兵大战铁勒骑兵,竟然敢不带本女侠!太欺负人!”悄悄跟在萧政身后。
严寒领着严安走在最前面,瞧着身穿明光铠甲的萧政,忍不住点头,“碧海兄,政儿这孩子长大了,还是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一战大破三万铁勒骑兵,果然不错。待夏州税银失窃案告破,他这个武国公在朝中地位会更加稳固。你在天之灵定会欣慰。”他的双眼皆是泪花。
严安小声嘀咕,“老爷,萧大人这次建立军功,定能封王,待回京定会有好消息。萧大人会怎么回馈老爷?”
“回馈?”严寒摇着头,“本官查完案子要歇息几日再回京,户部那么多事,在夏州还能轻松些,陛下并未降旨怪罪。此次在夏州待得时间太长,户部已来信催促。三日内必须要勘破税银失窃案。”
严安搀扶着严寒进入署衙大门,“此事不难!萧大人若出手,案子定能快速查清。”
一刻钟后,萧政换了一身紫色官袍出现在夏州署衙后衙正堂,端着茶盏品茶,忍不住叹息三声,翻看着税银失窃案的口供与卷宗,摇着头,“这个案子,德静县令已招供税银失窃乃是夏州署衙刺史徐毅与德静县令郭书奕合谋所为,德静县令郭书奕每年征收双倍税银,多收的税银便利用县衙的官差押送至朔方城外汉阳亭附近,梅烁等人带着一众死士在汉阳亭劫掠县衙官差押送的税银,后将这些税银通过行商曾游换成市面上流通的银锭,或藏于夏州徐府,或藏于京城徐府。徐府府库中的十大箱金银珠宝会是那些被强行征收的税银吗?从关帝庙挖到的六大箱奇珍异宝又是谁埋的? 徐毅确实是关键证人,而主动暴露税银失窃案的人定是别驾林惠通。林惠通素来和徐毅不对付,暗中追查到劫掠之税银并未入夏州署衙银库,便开始暴露税银失窃案。”
晁枫此时出现在后衙正堂,躬身行礼,“少主!”
萧政猛然抬起头,发现是晁枫,低声问道,“晁枫,刚打完大战,为何不回去歇息?”
晁枫低声回禀,“少主,在下有一事要说,上次我们前往城南关帝庙前,夏州别驾林惠通曾问过少主的行踪,此事蹊跷,少主每日出行皆是少主临时决定,即便是随行的护卫亦是刘校尉所安排。林大人为何如此关心少主的出行?接下来少主在关帝庙有发现,后遭遇一众刺客的围攻,还有一名江湖高手。后来在下问过衙役,当日徐刺史在南门城楼上并未离开。”
“林惠通!”萧政摇着头,递给晁枫一块国公府的令牌,“这是本公的令牌,一旦亮出,无人敢不从!你拿着本公的令牌去找捕头林义派人暗中盯着林惠通,一旦林惠通和陌生人见面,直接抓捕入狱。”
晁枫接过令牌,躬身行礼,“在下定不负少主重托!”
萧政挥手示意晁枫离开,独自站在正堂中,并不关心其他事,至于夏州署衙之公务,自有长史燕峰帮忙打理。
严寒拿着一沓口供文书进入后衙正堂,将一沓文书扔到桌案上,笑着讲,“本官不干了!税银失窃案不审了!徐毅死不开口!”
萧政笑着点头,“严世伯,徐毅贪墨那么多钱财,暂时不必审。明日准备审林惠通,夏州这些官吏除了长史燕峰,其他人皆可羁押审讯。林惠通此人曾视徐毅为仇敌,昔日我们总以为徐毅强征赋税,贪墨银钱,派人行刺本公。这些皆是有人在利用刺史想要搞死徐毅,才把所用的罪名栽赃在徐毅身上。那日在关帝庙行刺本公的一众刺客令人生疑,最后出现的那个江湖高手柳承武才是暗渊阁余孽。”
严寒一时疑惑,“徐毅命令郭书奕强征赋税不假,贪墨银钱亦不假,如此看来,以前审案的思路不对,大胆推测一下,两次劫掠税银之人并非是蓄意所派,而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个人既想要曝光徐毅贪墨之事,又想要税银。”
“严世伯,此案需在五日内查清,夏州百姓皆盯着此案。待此案告破,本公定会向朝廷替世伯请功。”萧政无奈地讲,“世伯再帮贤侄一次!”
严寒无奈地点头,还提了一个条件:一起审案。
萧政摇着头,忍不住叹气,“此案已拖得太久,必须要早日勘破,夏州这些官吏要逐步更换,林惠通昔日是阿爷当年的至交好友,今日若当真有罪,本公绝不姑息。我们一起审案,早日勘破这个案子,为陛下分忧。”
严寒生气地坐在对面,拿起桌案上的一把折扇轻轻摇晃,“你赢了!看在你刚解决掉三万铁勒骑兵的面上,本官最后帮你一次。”
萧政脸上带着笑,瞧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宋妍,低声说道,“阿妍,这几日林惠通有何反常?”
宋妍低着头,尽力回忆着近几日林惠通的所作所为,“刚入夏州之时,林惠通曾说起过一事,衙役邱福被其虐杀,林惠通平日在夏州名声好,并没有逾越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