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脚步声震得地砖嗡嗡作响,我怀里的老皮突然炸毛,鼠爪死死抠住我的衣领:“小丰!墙、墙在渗血!”
我抬头的瞬间,后颈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原本青灰色的砖墙正渗出浓稠的黑血,像无数条活物在墙皮下游走,最后凝聚成一个披着人皮斗篷的身影。
他的右眼位置嵌着一颗血珠,正随着类似心跳的节奏胀大,老皮的尖叫几乎刺穿我的耳膜:“那不是眼睛!是‘心渊裂缝’的孔洞!”
“他来了——血眼屠夫本尊!”刀疤狼捂着肋下的刀伤低吼,指缝间渗出的血把粗布衣服染成了深褐色。
他的刀还攥在左手里,刀身因用力而微微颤抖,这是我第一次见这个能徒手掰断钢筋的武修露出怯意。
血眼屠夫的笑声像碎玻璃刮过喉咙,还混杂着千百个孩童的呜咽:“x - 7,你以为毁了祭坛就赢了?”他右眼的血珠“啵”地裂开一条缝,露出里面翻涌的黑雾,“你才是最好的祭品——觉醒的灵识,比一千个孩童都甜美。”
地面突然裂开像蛛网般的纹路,七具孩童的尸体缓缓升起。
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病号服,胸口插着和祭坛上一样的符钉,最左边那个小丫头的辫子上还扎着褪色的红头绳——和我妹妹出事前扎的那根一模一样。
“一闪一闪小星星……”七具尸体同时张开嘴,童声混杂着血泡破裂的滋滋声,就像被按了慢放的录音带。
阿影的短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盯着那些尸体,指尖掐进掌心:“纯灵共振!他在用孩童的执念当引信,要重启献祭!”
惊云的雷光在爪尖噼啪作响,小雷虎吼得地都在晃动,可那刺耳的童声刚撞上雷光就碎成针芒,扎得它后退三步,额头上的雷纹都暗了几分。
我舔了舔嘴角的血,尝到了铁锈味——刚才太用力咬舌尖了,可这疼痛比不上心口的烦闷。
“看他的识海!”刀疤狼突然踹了我后腰一脚,“共情!逆向扫描!”
我闭眼前的最后一眼,看见血眼屠夫右眼的黑雾里浮现出一张脸——是一个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小男孩,正抱着膝盖发抖。
咬破的舌尖涌出更多的血,我顺着血腥味沉入灵识。
这次不是感知动物,而是逆向凿开那团黑雾。
记忆碎片像被踩碎的镜子:穿着白大褂的人举着针管喊“x - 4,别挣扎”,玻璃罐里泡着和我一样的编号名牌,还有一首循环播放的《小星星》,甜得发苦。
“他曾是‘镜影童’x - 4。”老皮的声音突然在识海里响起,鼠须扫过那些碎片,“镜影术需要复制灵识,他承受不住崩溃了,被改造成了活祭司……”
“他在怕你!”刀疤狼的嘶吼穿透识海,“你越清醒,他越痛苦!”
我猛地睁开眼。
血眼屠夫的人皮斗篷正在剥落,露出下面爬满符纹的白骨,右眼的孔洞里,那个发抖的小男孩正拼命捶打黑雾。
妹妹临死前喊的“哥”、母亲冰凉的手、周野咽气前说的“你没疯”,像三把火在记忆里燃烧起来。
“献祭开始!”血眼屠夫的白骨手按在胸口,七具孩童尸体同时爆出血雾。
我没有躲避,反而迎着血雾向前踏了一步——这次我不把情绪释放出去,我要把它们全都攥成拳头,砸回他的识海里。
“痛吗?”我吼得嗓子发哑,“你不想当x - 4,我也不想当x - 7!”
银色的火焰在掌心凝成矛尖,我把妹妹的哭声、母亲的鲜血、周野的笑容全都熔了进去。
共情链突然发烫,像一根烧红的铁丝,顺着血眼屠夫的识海裂缝扎了进去。
他的白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右眼的孔洞里爆发出尖叫:“别放那首歌……我不想听……求你……”那声音是小男孩的,带着哭腔,和他刚才的冷笑判若两人。
“我不是祭品。”我把银火矛抵在他的心口,“我是点火人。”
矛尖刺穿白骨的瞬间,血眼屠夫的身体像被戳破的气球,“轰”地炸成黑灰。
灰烬里滚出一枚血色晶片,正面刻着“x - 4”,背面是一道扭曲的门。
银火刚碰到晶片,识海就炸开了——青铜门,七把锈匙,无数苍白的手臂从门缝里伸出来,指甲刮得门板“吱呀”作响,所有声音叠在一起:“主魂将归……主魂将归……”
“小丰!白芷的铜铃!”老皮的尖叫把我拽回现实。
惊云叼着的铜铃正在震动,铃音里混杂着细碎的呜咽,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喊救命。
阿影的传讯符突然无火自燃,血字在灰烬里浮现:“空心老僧旧居,失守。x - 3,已入城。”她的短刃在掌心转了个圈,抬头时眼神像淬了冰:“x - 3是玄冥宗的‘记忆猎人’,能篡改活人的识海……”
惊云突然竖起耳朵,仰头盯着夜空。
我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暮色里有一根红绳在缓缓收紧,从市中心最高的那栋玻璃幕墙楼里伸出来,像一根拴着炸弹的引线。
老皮用鼠爪扒拉我的手腕:“小丰,那栋楼……和疯人院顶楼的铁门,气息好像……”
我摸出兜里的锈匙,它烫得几乎握不住,这次不是指向码头,而是指向那栋楼的顶层——那里有一扇窗突然亮了,玻璃上倒映着一个模糊的影子,正举起手,像是在打招呼。
地底又传来闷响,比之前更沉、更近。
阿影把传讯符的灰烬踢进阴沟:“走,先去空心老僧旧居。”她顿了顿,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你刚才……像一团烧不熄的火。”
刀疤狼扯下衣角裹住伤口,冲我咧嘴笑,刀疤跟着抖动:“早说过,你不是疯子。”
惊云叼着铜铃蹭我的手,雷光轻轻舔过伤口。
老皮从我怀里探出脑袋,鼠须指向疯人院的方向:“小丰,顶楼的铁门……又开了一条缝。”
我盯着掌心的血色晶片,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突然笑了。
原来不是我在寻找真相,是真相在等我——等这团火,烧穿所有的x编号,烧到那扇青铜门前,烧到所有说我疯了的人面前。
而现在,不过是第一把火。
风卷着灰烬扑过来,我闻到了铁锈味,还有一点甜——像极了妹妹爱吃的桂花糖。
远处,那栋玻璃幕墙楼的顶层,那扇亮着的窗里,影子举起的手,慢慢攥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