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运会晕倒的羞耻感在程安妤心头盘桓不去，它不仅来自于当众的狼狈更深层的是沈图南那句矫情如同审判般钉在她身上的目光，以及哥哥程景笑那看透一切却沉默的沉重。
她受够了被轻视，受够了活在哥哥优秀光环的阴影下受够了这贫瘠到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内心那个巨大的因缺失爱与关注而留下的空洞，急需用一些绚烂而危险的东西来填满。
一个扭曲的念头破土而出疯狂生长出来 ,她要变漂亮变得楚楚可怜要让那些曾经无视她鄙夷她的男生，陈舟行、江亦、沈图南，甚至那个难以捉摸的陆延舟都为她着迷，像渴望骨头的狗一样匍匐在她脚下乞求她的垂怜。这念头带着毒，却也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动力。
蜕变，从皮囊开始。
她狠心戒掉了最爱的小蛋糕还有草莓牛奶和麻辣烫，每天雷打不动灌下八杯白开水。晚上十点半准时关掉手机逼迫自己入睡，她用省下的原本就微薄的生活费买来各种平价的水乳精华，对着网络上搜罗来的“纯欲风”“绿茶心机妆”教程，在镜子前一点点描摹。光线昏暗的出租屋洗手间，成了她最初的演练场。
偶尔，额头或下巴冒出一两颗红肿的痘痘，能让她陷入长达一整天的低气压对着镜子长吁短叹，连齐悦兴奋地跟她分享新发现的同人文都意兴阑珊。
“安安，你最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齐悦扶了推黑框眼镜，凑近仔细端详她，“皮肤好像通透了好多！而且，你居然能抵抗住小卖部新出的巧克力威化的诱惑？”
程安妤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迅速漾开一个羞涩又带着点无辜的笑容：“真的吗？可能是最近作息比较规律吧。零食……吃多了确实对皮肤不好呢。”她不能告诉齐悦这背后的真实目的这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隐秘而危险的战争。
第一步：收集猎物信息，制造自然接触。
首要目标，锁定在性格最为温和最容易接近的陈舟行。
一个周四的放学时分，她抱着几本厚重的英语习题集算准了时间，在通往教师办公室的走廊拐角，恰好遇见了正准备去交材料的陈舟行。
“班长！”她小跑两步气息微喘，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与赧然，“不好意思打扰你……我，我有个英语虚拟语气的难点，问了老师还是有点模糊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万一以后遇到不懂的，可能要偶尔麻烦你……”
她仰起脸，精心练习过的角度让夕阳余晖恰好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线条，清澈的杏眼里盛满了全然的信赖与一丝怕被拒绝的怯意。精心养护过的皮肤在光下显得细腻白皙。
陈舟行显然有些意外但面对这真诚伪装又带着软糯恳求的眼神，他习惯性温和地笑了笑：“当然可以，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他拿出手机利落地调出二维码。
“真的太谢谢班长了！”程安妤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甜度满分的笑容，指尖在点击通过验证时，几不可察地颤抖着那是计划顺利开启的兴奋。
首战，告捷。
接下来，是清冷疏离的数学课代表江亦。他需要更自然且无法被轻易拒绝的理由。
她精心挑选了一道她确实花费了心思难度颇高的数学拓展题，在一个课间走到江亦座位旁，他正戴着耳机低头演算着什么。
“江亦同学，”她的声音放得比平时更轻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这道题我试了好几种思路总是卡在最后一步的转换上，能请你帮我看一下吗？”
江亦抬起头，清冷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她脸上没什么情绪，又扫了一眼题目。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接过练习册，修长干净的手指拿起桌上的自动铅笔在草稿纸上利落地写下几个关键的公式和推导步骤。
“这里，忽略了一个隐含条件。”他的声音平稳没有起伏，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这个变换的前提是函数在区间内单调。”
程安妤凑近了些发梢几乎要触碰到他的手臂，一股淡淡的她新换的栀子花香调洗发水的味道若有若无地飘散过去。她“认真”地看着他写下的步骤，眉头微微蹙起一副努力理解的样子。
“啊……原来是这里…”她恍然大悟般低呼，随即抬起眼目光莹莹地看着他，充满了敬佩，“江亦同学你好厉害，这个条件我完全没注意到。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万一以后还有这种思维盲点，可能还得请教你……”她适时地流露出一点笨拙的懊恼。
江亦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着她，他的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但程安妤捕捉到他镜片后一闪而过极细微的波动。他沉默了两秒就在程安妤以为要失败时他拿出了手机，言简意赅：“可以。”
程安妤强压下心头的雀跃，扫了他的码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感激与羞涩：“谢谢你，江亦同学！”
第二步完成，难度更高的是那个对她抱有偏见的沈图南。
直接学习请教显然行不通，她需要创造一个他无法回避甚至可能让他产生愧疚或改观的情境。
机会出现在一次全校大扫除，程安妤被分到擦拭高处的窗户她故意选了一个人少的角落，脚下垫着不太稳当的椅子。当沈图南和林怡之巡查负责区域路过时她看准时机身体微微晃动，手里盛满脏水的塑料桶不小心脱手，脏水泼洒出来溅湿了她的裤脚和鞋子，也零星溅到了路过的沈图南的球鞋上。
“啊！”她低呼一声，从椅子上跳下来，脸上瞬间布满慌乱和无措眼眶说红就红，看着沈图南鞋面上的污渍声音带着哭腔：“对、对不起！沈图南同学，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擦干净……”
她蹲下身，掏出随身携带的洗得发白却干净的手帕就要去擦他的鞋。这个姿态卑微又可怜，与校运会时他眼中的矫情形象形成了微妙反差。
沈图南显然没料到这一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眉头习惯性皱起，但看着程安妤蹲在地上纤细的肩膀微微发抖眼圈通红，那副泫然欲泣真心忏悔的模样，到嘴边的斥责莫名卡住了。尤其是看到她用来擦鞋的那条过于干净甚至有些旧的手帕，再联想到她的家境……
“行了行了，没事。”他语气有些生硬，带着点不耐烦，却又不同于以往的纯粹厌恶，“我自己处理，你…你自己小心点。”他甚至下意识地伸手虚扶了一下，似乎怕她蹲不稳。
林怡之也在一旁打圆场：“安妤，没事的，一点水而已，图南没那么小气。”她笑着推了沈图南一下。
程安妤这才怯怯地站起来依旧低着头，小声道：“对不起…那我赔你清洗费吧……或者，我帮你洗干净…”她拿出手机，手指绞在一起，“可以加一下微信吗？我转钱给你……”
以赔偿为借口，合情合理。
沈图南看着眼前这个与平时印象截然不同显得格外脆弱且懂事的程安妤，心里那种莫名的烦躁感又来了。他挥挥手：“不用了，一双鞋而已。”但看着程安妤依旧坚持而愧疚的眼神，他鬼使神差地也拿出了手机，“加就加吧，钱不用了。”
第三步，意想不到的顺利。
至于陆延舟，程安妤暂时没有贸然行动那个男人给她的压迫感太强她需要更周密的计划。
然而，她频繁与班级里几个出众男生接触的情景却落入了另一个人眼中陆延舟的同班同学李彦，李彦是个家境普通成绩中游、存在感不高的男生，他一直偷偷关注着隔壁班这个看起来怯生生却很漂亮的程安妤。看到她最近的变化以及她与陈舟行、江亦甚至沈图南的互动，心里有些酸涩和好奇。
而这一切，自然也瞒不过程景笑的眼睛。他看着妹妹越来越注重外表看着她手机时不时亮起看着她和那些男生自然的互动，眉头越锁越紧，晚自习回家路上他终究没忍住。
“最近学习跟得上吗？”他状似随意地问。
“还……还行。”程安妤心里一紧。
“我看你最近好像挺忙。”程景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和班长、还有江亦他们……讨论问题？”
程安妤立刻听出了哥哥的弦外之音，一种被监视被否定的叛逆感油然而生。她语气硬了几分：“同学之间讨论问题不是很正常吗？哥，你能不能别总把我当小孩子管着？”
程景笑沉默了片刻，夜色中他的侧脸线条显得有些冷硬：“我只是不希望你走错路。”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程安妤猛地停下脚步，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像你一样只知道学习就是对吗？我就不能有自己的社交，不能让别人喜欢我吗？”
程景笑看着她，黑暗中妹妹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他陌生的火焰。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迈开步子。“回家吧。”
程安妤看着哥哥沉默的背影用力咬住了嘴唇，她知道哥哥是为她好可她讨厌这种被束缚的感觉。她要走的这条路，或许危险，或许不被理解但她绝不会回头。
她的勾引计划才刚刚拉开帷幕，手机里新增的三个联系方式是她初步的战利品。接下来，该如何一步步让这些优秀的男生，逐渐落入她精心编织看似纯白无瑕的网中呢？
她望着城市璀璨却冰冷的夜景，嘴角勾起一抹与她清纯外表截然相反带着冷意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