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的哨声刺耳地响起。
“自由组合，练习排球垫球！”体育老师粗犷的嗓音在操场上回荡。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像炸开的锅，程安妤抱着那个有些磨损的旧排球站在原地，目光看似茫然地扫过喧闹的人群，实则精准地锁定了那个身影——沈图南。他正和几个篮球队的哥们儿勾肩搭背笑得毫无阴霾，阳光落在他汗湿的额发上跳跃着金色的光点。
很快，大部分人都找到了搭档连众星捧月的林怡之，也和一个平时玩得好的女生站到了一起两人有说有笑。
程安妤依旧孤零零地站着，像被潮水遗忘在沙滩上的贝壳。她微微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排球粗糙的表皮，这个姿态让她看起来更加弱小无助。
“还没组好队的快点！”体育老师不耐烦地催促，目光在场上逡巡，最后落在了程安妤和……同样因为说话而落单的沈图南身上。
“沈图南！你，去跟程安妤一组！”老师随手一指，语气不容置疑。
沈图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拧着眉头，极其不情愿地啧了一声，磨磨蹭蹭地走过来，站在离程安妤一米远的地方，双手插在运动短裤兜里，眼神瞥向别处，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排斥。
程安妤心里那股邪火又往上冒，但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怯生生带着歉意的笑容：“对不起啊，沈同学，麻烦你了。”
沈图南看都没看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知道麻烦就好好练，别又这里痛那里痒的。”
他的话像针一样扎人。程安妤指甲掐进了掌心。
练习开始，沈图南显然没什么耐心垫过来的球力道又猛又急，角度还刁钻。程安妤本来运动神经就一般再加上心里憋着气，手忙脚乱不是接飞了就是直接砸在脸上、手臂上白皙的皮肤很快就红了几块。
“你到底会不会啊？”沈图南看着她笨拙的样子，语气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手腕绷紧！用这里发力！”他粗声粗气地指导着，却没有半点要示范的意思。
周围其他组的同学已经渐渐掌握了节奏，欢笑声和排球有规律的撞击声传来，更衬得他们这一组气氛凝滞。
又一次，沈图南一个用力的垫球，程安妤没能接住，排球直直砸在她的锁骨下方，发出一声闷响。疼得她瞬间倒吸一口冷气，眼泪生理性地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啧，娇气。”沈图南撇撇嘴，走过来捡球，眼神扫过她泛红的眼眶和锁骨下的红痕，没有丝毫动容，只有更深的鄙夷，“连个球都接不住。”
就是这句话，彻底点燃了程安妤。
她猛地抬起头，不再是那副怯懦的样子，眼眶虽然还红着但眼神里却燃起了两簇愤怒的火苗直直地瞪着沈图南。她没有像往常一样低头认错或默默流泪，而是用一种带着哽咽异常清晰的倔强声音反驳：
“是！我就是接不住！我就是运动神经差！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在这里一遍遍提醒我吗？沈图南，你除了会打篮球，会跑步，会用你的标准看不起别人，你还会什么？！”
她的声音不大，但因为带着激动的颤抖，在这片小区域里显得格外清晰。附近几个同学都停下了动作，惊讶地看了过来。
沈图南显然没料到这只一向只会缩起来的小白兔会突然炸毛反击，他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看着程安妤通红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是虚伪的泪水，而是真实的、被刺痛后的愤怒和委屈，像只被逼到绝境，终于亮出爪子的小兽。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时语塞那种理直气壮的厌恶，似乎在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面前卡住了壳。
“你……”他憋出一个字。
程安妤却不再看他狠狠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抱起地上的排球转身就朝着器材室的方向跑去，背影带着些狼狈。
沈图南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他刚才…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图南，怎么回事啊？”有朋友过来问。
“没什么。”沈图南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娇情死了。”
但他脑海里却不断回放着程安妤刚才瞪着他时，那双含着泪却异常明亮的眼睛，程安妤跑进昏暗的器材室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允许眼泪大颗地掉下来。不是委屈，是气的她气沈图南的刻薄，更气自己刚才的失控。她应该维持住小白花的人设，应该柔弱不能自理地哭泣，而不是像只野猫一样龇牙咧嘴。
“程安妤？”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是陈舟行，他大概是看到刚才那一幕不放心跟了过来递过来一张干净的纸巾，眼神里担忧：“你没事吧？沈图南他……性子比较直，你别往心里去。”
程安妤接过纸巾，擦着眼泪，声音还带着鼻音，重新变回了那个柔弱的调子：“谢谢你，班长我没事就是有点疼……”
她示弱地指了指锁骨下的红痕。
陈舟行看着她雪白皮肤上那明显的痕迹，眉头微蹙：“有点红肿了，放学后最好用冰敷一下。”他的关心真诚而体贴。
但此刻程安妤心里却索然无味，这种温柔的关怀无法平息她被沈图南点燃的斗志。
“嗯，我知道了。”她低低应了一声。
晚上回到出租屋，程景笑一眼就看到了她锁骨下的淤青。
“怎么弄的？”他放下手里的书，走过来，语气沉了下去。
“体育课……不小心被排球砸到了。”程安妤下意识地想隐瞒。
程景笑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处淤青，程安妤疼得“嘶”了一声。
“跟沈图南有关？”程景笑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力。
程安妤知道瞒不过，只好含糊地说了大概。
程景笑沉默了很久，久到程安妤以为他会再次警告她离沈图南远点但他最终只是转身，从冰箱里拿出制冰盒用毛巾包了几块冰，递给她。
“敷着。”他声音低沉，“别招惹他。”
这一次，程安妤没有反驳，但她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冰冷的毛巾，心里那个念头却越发清晰坚定
沈图南，你越是这样我越不会放过你，你等着看，看你口中的娇情鬼，是怎么把你耍得团团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