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诡异的变化着实吓了朱仲和柳丝丝一跳。
柳丝丝后知后觉地躲到朱仲身后,指着那和尚惊呼道:“呀!是......是妖怪!”
朱仲也是心中一凛,立刻举起长剑,剑尖指向那刚刚恢复原状的和尚,厉声道:“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那和尚被明晃晃的剑尖指着,吓得连连后退,双手高举,慌忙解释道:
“施主!施主!千万别误会,千万别动手!贫僧不是妖怪,贫僧真是个和尚啊!”
“你是和尚?”朱仲目光中的狐疑更甚,上下打量着他那圈稀疏的头发。
和尚见状,嘿嘿一笑,双手合十,努力摆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信佛在乎诚心,礼佛重在实质。这头顶的表象,区区小节,施主又何必执着呢?”
他话音刚落,天空恰好响起一道沉闷的雷声,乌云翻滚,眼看着一场大雨就要倾盆而下。
朱仲见他言语虽有些跳脱,但似乎并无恶意,心中戒备稍减。
“请问大师法号如何称呼?方才……方才那变大变小,又是何等神通?”
那和尚一听问起这个,顿时来了精神,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贫僧灯草大师。”
他似乎很久没跟人畅快聊天了,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
“贫僧自幼便在寺中出家,一直负责看守那燃灯古佛殿前的长明灯,唉,说是看守,其实就是个添油的……”
他叹了口气,回忆起过往,语气带着几分寂寥:
“日夜对着那千百盏摇曳的灯火,实在是闷得发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自己一个人,有心事烦恼,也唯有对着灯盏诉苦。”
“有一次……也不知是真事,还是闷极了发的梦……”
灯草和尚眼神变得有些迷离,“那灯盏里的灯芯,它竟然开口跟我讲话了!”
“它跟我说,人生苦短,在世修行,并非一定要苦熬。须得知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体会过,方能放下;经历过,才能超脱。如此,方是修炼成佛的真谛。”
“随后,它便教了我一些奇妙的咒语法术,其中就包括了这能使人缩小的咒语。”灯草和尚说得眉飞色舞。
“不过这法子凶险异常,”他语气一转,带上了几分后怕,“在还原之前,若是护身的灯盏熄灭了,那便会立刻灯灭人亡,神魂俱灭的!刚才真是多亏了施主你及时赶到,赶跑了那野狗,才救了贫僧一命啊!”
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油壶,小心翼翼地给地上那盏油灯添了些油。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笑眯眯地看向朱仲和柳丝丝:“对了,聊了这么久,还未请教两位恩公高姓大名?”
朱仲拱手,依着江湖礼节道:“小弟姓朱,名仲。这位是柳……”
他话还未说完,身旁的柳丝丝便抢先一步,刻意压低嗓音接口道:“在下柳夏惠。”
同时悄悄扯了一下朱仲的衣袖。
朱仲立刻明白,柳丝丝是女儿身,方才又经历了那般惊险,此刻出门在外,是不想再以真实身份示人,以免再惹麻烦。
用个男性化的假名,确实能省去不少不必要的关注。
灯草大师不疑有他,郑重地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原来是朱公子和柳公子。贫僧有礼了。”
三人简单寒暄了几句,柳丝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对朱仲小声道:“朱……朱兄,你们先聊,我去里面寻个僻静处换身干净衣裳。”
她又转向灯草大师,歉意地点点头,“大师,失陪片刻。”
说着,便独自一人走向废宅内的厢房。
朱仲也没多管她。
他与这灯草大师虽然只是初次见面,却颇有一见如故之感,便与灯草一同在院中残破的石阶上坐下,闲聊起来。
灯草大师似乎憋了太久,谈兴极浓,挥动着手臂道:“朱公子,正所谓人生在世,便如这灯中之草,看似明亮,实则烧完就没了。跟那浩瀚宇宙、无垠时空相比,人真的是太渺小、太短暂了……”
他正摇头晃脑,夸夸其谈,聊得兴起之时——
咔嚓!
天空骤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雷!
紧接着,一道闪电竟径直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劈落!
其目标,不偏不倚,正是坐在灯草大师旁边的朱仲。
灯草大师吓得一大跳,脑中只剩一个念头:朱公子危矣!
然而,下一刻!
却见朱仲周身毫无征兆地泛起一层柔和的微光,瞬间形成一个椭圆形的光罩,将其稳稳护在其中。
那道闪电劈在光罩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电光四溅,却未能撼动光罩分毫。
只是让光罩表面荡漾起一阵细微的涟漪,随即便与闪电一同湮灭消散。
朱仲安然无恙地坐在原地,甚至连衣角都未曾拂动一下。
灯草大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半晌才结结巴巴地指着朱仲:“朱......朱公子......你......你你你……”
“大师,刚才……发生了什么?”
朱仲自己也是一脸茫然,看着周身迅速消散的微光,显然对刚才那突如其来的雷击和自身的反应也感到十分意外。
灯草大师盯着朱仲,眼中精光闪烁。
“朱公子,恕贫僧冒昧,请问你是何时出生的?”
朱仲如实相告:“我是甲子年五月初九出生的。”
“甲子年……五月初九……”
灯草大师立刻低头,手指飞快地掐算起来,口中念念有词,越算眼睛瞪得越大。
他猛地抬头,急切地追问道:“你是不是辰时出生的?!”
朱仲这下真的惊讶了:“咦?大师怎么会知道?”
见朱仲亲口确认,灯草大师顿时兴奋地一拍大腿,激动道:
“那就难怪了!天意!真是天意啊!恭喜你啊朱公子,你命格非凡,乃至阳至刚之体,是世间万中无一的奇人!天生百邪不侵,诸难退避!”
“呃,大师,你在说什么?什么至阳至刚之体?”朱仲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他在兴奋什么。
“我是说……”
灯草大师看他一副懵懂的样子,顿时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一肚子玄奥的理论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能摆摆手:
“哎呀,总之就是你很特别,特别厉害就是了!寻常灾祸根本近不了你的身!”
他越看朱仲越是欢喜,用力拍了拍朱仲的肩膀:
“妙哉!你我今日相遇,果然有缘!你在此等等我,贫僧有瓶珍藏多年的上好女儿红,这就去取来,你我必须好好喝上一杯,庆祝一番!”
说着,他也不管朱仲答不答应,兴冲冲地转身,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朱仲独自留在原地,看着灯草大师消失的方向,无奈地笑了笑。
忽然,他想起柳丝丝还在内堂换衣服,这灯草大师冒冒失失地跑进去,万一撞见了可就尴尬了。
想到此处,他不敢耽搁,立刻也迈步朝着内堂走去。
越往里走,越是破败不堪,蛛网密布,灰尘堆积。
他沿着残破的走廊小心前行,逐渐深入宅院深处。
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缥缈虚幻的女子嬉笑声,顺着穿堂风传入他的耳中。
“这里怎么会有女人的笑声?”朱仲心中奇怪。
他循着那断断续续的笑声方向,小心翼翼地探去。
很快,他便在一处较为偏僻、尚未完全倒塌的角落停了下来。
目光被墙壁上的一幅巨大的壁画所吸引。
刚才那嬉笑声,正是从壁画中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