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的……血脉祭品……”
“又来了吗？”
一瞬间，仿佛有亿万吨的冰海之水当头浇下，苏媚然和冷月心只觉得神魂都被冻得出现了裂痕，连思维都几乎停滞。
秦若雪更是首当其冲，那声音仿佛在她脑海里化作了无数根冰冷的触手，舔舐着她每一寸崩溃的神经。她瘫软在地，连呜咽都发不出来，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就像一具即将失去灵魂的木偶。
“我操！”
林凡低吼一声，丹田内的混沌金丹猛地一震，不再是之前的被动防御，而是主动爆发！
嗡——！
一朵金色的混沌莲花虚影，以林凡为中心骤然绽放，将四人稳稳地笼罩在内。那股能将人神魂碾碎的恐怖威压，撞在莲花光晕上，发出“滋滋”的消融声，却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三女如蒙大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
那浩瀚的意志似乎愣了一下，仿佛没想到自己的威压会被如此轻易地挡住。
它的注意力从林凡身上掠过，带着一丝无法理解的困惑，最终，饶有兴致地“看”向了被莲花光晕保护在内的秦若雪。
那冰冷的声音，瞬间变得充满了磁性和诱惑，如同魔鬼的低语，循循善诱。
“可怜的孩子……你的信仰，被你最敬爱的先祖，亲手碾碎了。”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力量，才是永恒的真实。荣耀，不过是力量的点缀。”
“来，孩子，延续你血脉中的契约……跪拜我，献上你的忠诚……”
“我将赐予你，超越你父辈，超越你所有先祖的无上神力！你将成为秦家真正的主宰，带领你的家族，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
这声音里蕴含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
力量……
主宰……
复兴家族……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了秦若雪此刻心中最空虚、最脆弱的锁孔里。
她那张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一丝挣扎。
是啊，既然万年的守护都是谎言，那所谓的正道还有什么意义？如果初代先祖可以通过这个契约换来家族的崛起，那她为什么不能？
只要能让秦家重新站起来，哪怕是与魔鬼共舞，又如何？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前倾，膝盖似乎就要弯曲，就要对着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完成那传承万年的跪拜。
“醒来！”
一声清叱，带着斩断一切虚妄的决绝，猛地在秦若雪神魂中炸响！
是苏媚然！
她竟将自己最擅长的媚术反向施展，化作了一道最纯粹的清心咒，强行冲散了那股蛊惑人心的魔音！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一道冰冷刺骨的寒意，贴上了秦若雪的脖颈。
是冷月心的剑。
剑锋未出鞘，但那凛冽的剑气已经割得她肌肤生疼。
冷月心那清冷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秦家的荣耀，不在于力量，而在于抉择！”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秦若雪脑中的所有迷雾！
她浑身剧烈一颤，瞳孔瞬间恢复了清明。
当她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做了什么时，一股比刚才坠入深渊还要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后怕的冷汗，瞬间又冒了一层。
她差一点，就成了第二个初代先祖！
林凡上前一步，将身体还有些发软的秦若雪挡在身后，眼神冷得像冰。
他的神念不再是散开防御，而是凝聚成一束最锋利的尖刺，没有丝毫畏惧地朝着那深渊中的古老意志，狠狠地顶了回去！
“老东西，听不懂人话是吧？”
“自助餐时间，结束了！”
轰！
那古老的意志显然没料到，区区一个人类，竟敢主动冲撞它的意识。更让它无法理解的是，林凡这股神念中蕴含的能量，混沌、原始，完全超出了它的认知范畴。
一声惊疑不定的低沉嘶吼，从深渊最底部传来，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怒意，但更多的，却是对未知力量的忌惮。
那股庞大的意识，如潮水般退去。
山洞内的恐怖压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我信了你的邪，今天非要看看你是个么昂样东西！”林凡骂了一句，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那条新出现的螺旋阶梯。
最终的答案，就在下面。
秦若雪看着林凡的背影，眼神复杂无比。她深吸一口气，扶着石壁站了起来，脸上虽然还挂着泪痕，但那份绝望和崩溃，已经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所取代。
她要下去，不是为了哭，而是为了亲手终结这一切。
四人顺着那条仿佛通往地狱的螺旋阶梯，一路向下。
这一次，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阶梯的尽头，是一个超乎想象的巨大地底空洞。
当他们踏出阶梯的最后一级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失去了言语。
空洞的中央，一颗足有山岳般大小，通体呈现出诡异紫黑色的“心脏”，正在以一种极具压迫感的频率，缓缓搏动。
“咚……咚……咚……”
每一次搏动，都仿佛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让他们的气血一阵翻涌。
心脏的表面，布满了无数扭曲、诡异的符文，密密麻麻，看上一眼都觉得神魂要被吸进去。
无数条比水桶还粗的巨大“血管”，从心脏的各个部位延伸出去，深深地扎进了周围的岩壁之中，连接着整个陨星秘境，乃至外界天枢城的地脉。
它就像一个巨大的泵，抽取着整个世界的生命精气，来维持自身的跳动。
这就是“深渊之心”！
那个邪神留下的力量核心，也是整个“喂养大阵”的终点！
在心脏的周围，矗立着九根高耸入云的巨大石柱，直通空洞顶部的黑暗。石柱上，刻满了比壁画上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秦家符文，它们与深渊之心上的符文遥相呼应，构成了一个完美的能量循环。
这里，才是“喂养大阵”真正的核心！
就在这时，秦若雪的目光，被其中一根石柱的下方吸引了。
在那里，有一具枯骨。
那枯骨身披一套古老的秦家战甲，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正对着那颗搏动的巨型心脏。在他的怀中，还捧着一枚光芒黯淡的玉简。
秦若雪的瞳孔猛地一缩，她失声惊呼：“这套战甲……这是……‘问天甲’！”
“是家族记载中，那位与初代先祖决裂后，神秘失踪的‘歧路先祖’——秦问天！”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找到了同类的激动！
不是所有秦家先祖都同流合污！
至少，有一位先祖，选择了另一条路！
林凡没有犹豫，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对着那具枯骨躬身一拜。无论如何，这位先祖敢于对抗邪神的勇气，值得尊敬。
随后，他伸出手，轻轻拿起了那枚被枯骨捧在怀里，不知多少万年的玉简。
神识探入其中。
嗡！
一股苍凉、悲壮，却又带着无尽不甘的意念，轰然涌入林凡的脑海。
那是秦问天，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道声音。
“吾兄秦苍，为求无上之力，与深渊邪物立下血契，引狼入室，置万千生灵于水火，吾心甚悲！”
“吾苦劝无果，反被其视为叛逆，囚于此地。眼见大阵将成，生灵涂炭，悔恨万分！”
“吾穷尽毕生所学，耗尽最后心血，于这‘饲魔大阵’之内，暗中布下一座‘逆转净化之阵’。此阵一旦发动，便可逆转能量流向，引爆这颗‘深渊之心’，将邪物根基彻底摧毁！”
看到这里，林凡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我靠，这位老哥够狠啊！直接在大阵里藏了个后门，还是个能自爆的后门！
然而，秦问天的下一段话，却让林凡的心沉了下去。
“然，启动此阵，条件极为苛刻。”
“其一，需一位身负秦家最纯粹直系血脉的后人，甘愿献祭己身，以血为引，方能激活阵眼。”
“其二，此阵逆转所需之力，非此界之能。需一股超越此界认知，至纯至净的外部能量，作为点燃神火的火种。吾寻遍上古遗迹，亦未曾得见此等神物……天意弄人，天要亡我人族啊……”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只剩下无尽的遗憾和悲凉。
林凡缓缓收回神识，下意识地感应了一下自己丹田里，那朵安静旋转的混沌金丹。
超越此界认知，至纯至净的外部能量？
这说的不就是我吗？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了秦若雪的身上。
只见秦若雪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她的眼神，也同样看着那枚玉简，显然，她也通过某种血脉感应，知晓了玉简中的内容。
她的脸上，没有了恐惧，没有了迷茫，更没有了绝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释然。
她看着林凡，嘴角竟微微上扬，露出凄美而决绝的笑容。
“林凡，看来，我的命，从一开始就注定要交代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