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刚刚亮。
他坐在床边，斩岳仿剑就放在腿上。掌心里那个“古”字还在发烫，虽然比昨晚弱了一些，但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就像一块刚从火里拿出来的铁贴在皮肤上一样。
他没动，闭着眼回想昨晚的事——那道黑影跑向试炼广场的方向，脚步轻快，路线熟得很，肯定不是乱闯的。对方知道哪条暗道能走，也清楚守卫什么时候换岗。
这绝不是巧合。
他站起来，把剑插进腰带，推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外面没人。蒋天雄的房门开着，床已经空了。地上有几串湿泥脚印，一直往广场那边延伸过去。
江烬顺着脚印往前走。
试炼广场东边已经有两个人在了。欧阳雪站在石靶前，剑还没出鞘，袖口沾着露水。蒋天雄靠着柱子站着，手里握着短斧，正抬头看着她。
“你来了。”蒋天雄看到江烬走近，抬手打了个招呼。
江烬点点头，在他们中间站定。
“我昨晚看见一个人往这边跑。”他说，“藏经阁有血迹，剑匣也被动过。”
欧阳雪看了他一眼：“你是说有人冲着这把剑来的？”
“不只是剑。”江烬抽出斩岳仿剑，“是冲着我能用它来的。”
他把剑递过去。欧阳雪接过，手指碰到剑身时，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有点排斥感。”
“这本来是欧阳家的剑。”江烬解释，“铸剑的时候融了老主人的剑意，到现在都没散。”
“那你为什么能让它听你的？”蒋天雄问。
“用血引路，再用焚天诀慢慢温养。”江烬收回剑，“但它还不稳定，单独作战不行。”
他看向远处的石靶阵：“我们需要练一套三人配合的打法。虚空引控制节奏，流火破阵，斩岳主攻。你们负责接应和防守。”
蒋天雄咧嘴一笑：“你说打哪儿，我就砸哪儿。”
欧阳雪沉默了一会儿：“我可以引导剑意，但你体内的血脉和剑意融合得不够，强行共鸣会反噬。”
“我知道。”江烬点头，“所以才要练。”
他走到场地中央，左手拿着斩岳仿剑，右手并起两指，在空中划出一道火焰轨迹，留下九个闪着光的小点。
“这是阵眼的位置。”他说，“欧阳雪，你从高处出剑，剑气落在这三个点上。蒋天雄，你在中间压制气流波动。我来把力量连起来。”
欧阳雪一跃跳上高台。蒋天雄站到中线位置，双臂绷紧，斧头横在胸前。
江烬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开始。”
欧阳雪出剑。
一道雪白的剑气从高空劈下，准确命中第一个光点。空气震动，火光四溅。
第二剑、第三剑接连落下。江烬举剑承接，斩岳仿剑嗡嗡作响，剑身上浮现出赤金色的纹路。
可就在第四剑落下的瞬间，剑气偏了一点点。
轰！
一股反震之力直接冲向蒋天雄。他赶紧抬斧挡住，整个人被震退三步，脚在地上划出两条深深的痕迹。
“停！”江烬立刻收剑。
蒋天雄喘着气站直身子：“差一点就砸脸上。”
“节奏错了。”江烬盯着自己的右手，“我接剑气的时候慢了半拍。”
欧阳雪跳下高台：“你体内火流不稳，刚才那一瞬，焚天诀断了一下。”
江烬没说话。他其实感觉到了——就在衔接的那一刻，胸口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喉咙里还泛起一股血腥味。
他盘腿坐下，把斩岳仿剑平放在胸前，双手贴住剑身，缓缓输入焚天诀的热流。
这次不是硬压，也不是强催，而是像昨天那样，一点一点地温养它。
过了大概一刻钟。
剑身温度回升，那种排斥的感觉慢慢变弱了。识海里的“古”字也不再滚烫，渐渐冷却下来。
他睁开眼，站起来。
“再来。”
欧阳雪不再犹豫，转身跳回高台。
剑光如风，连续击中五个光点。江烬举剑迎接，斩岳仿剑自己震动起来，竟然引动了一丝流火剑意，在空中划出螺旋形状。
蒋天雄大吼一声，斧风横扫，稳住了中间的气旋。
第六剑落下。
第七剑落下。
第八剑！
江烬踏步向前，斩岳仿剑猛然上扬，将所有剑气和火焰卷入剑锋，化作一道赤金色的长虹，直冲百丈外的主石靶。
轰隆！
整块石靶炸成碎片，烟尘冲天而起。
三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秒后，蒋天雄咧嘴笑了：“这下够劲。”
欧阳雪收剑入鞘，走到江烬面前：“这次没有反冲。”
“剑意融合了。”江烬低头看着手中的剑，“它开始接受我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抬头。
广场边缘的高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灰袍老人。背对着他们，手里端着一只酒杯。
下一秒，酒杯猛地炸开。
瓷片飞溅，鲜血顺着老人的手指滴落在石台上，一滴，两滴。
那人转身离开，脚步悄无声息。
江烬紧紧握住斩岳仿剑。
“谁？”蒋天雄怒吼，想要追上去。
“别去。”江烬一把拦住他。
“看清脸了吗？”欧阳雪问。
“没有。”江烬摇头，“但他知道我们在练什么。”
蒋天雄吐了口唾沫：“血煞教的人？”
“不像。”欧阳雪皱眉，“血煞教不会穿灰袍。”
江烬盯着那片高台。地上还有几点血迹，颜色很深，边缘已经开始凝固。
他蹲下来，用指尖轻轻碰了碰。
一丝凉意传来，还带着极淡的腥锈味。
和藏经阁里的味道一样。
“他们盯上我们了。”他说。
“那就让他们看。”蒋天雄扛起斧头，“等进了秘境，谁怕谁还不一定。”
欧阳雪看向江烬：“战阵还能再改进吗？”
“能。”江烬站直身体，“刚才那一击只用了六成力。如果提前布下虚空引，用来预警和牵引，你们的攻击可以更准。”
“那就继续练。”欧阳雪拔出剑，“趁天还没完全亮。”
三人重新站好位置。
江烬闭眼调息，焚天诀在体内流转全身。斩岳仿剑横在胸前，剑尖微微颤动，好像有了回应。
他睁开眼，低声说：“准备。”
欧阳雪跃上高台。
蒋天雄沉肩压步，斧刃朝前。
江烬左手持剑，右手燃起一团赤红火焰，在空中画出第一道符文。
火焰落地，变成一个看不见的阵眼。
远处钟楼传来一声钟响。
晨光照进试炼广场中央。
三人并肩而立，剑没收，斧没放，目光齐齐望向东方。
那里，一座巨大的石门正在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