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屏障缺口处,已然化作了血肉磨坊。
熔岩巨魔卡恩那山岳般的身躯,便是最恐怖的战争堡垒。它每一次挥动那燃烧着深渊魔焰的巨锤,都能掀起滔天的火浪,将试图靠近的各族修士焚成灰烬,甚至将坚固的悬浮山体都砸得崩裂开来。它那熔岩构成的躯体防御力惊人,寻常法宝神通打在上面,只能溅起些许火星,留下浅浅白痕。
金刑神将率领天刑宗修士,布下“九天雷罚剑阵”,煌煌雷光如同金蛇狂舞,不断轰击在卡恩身上,却大多被其体表流淌的暗红色魔纹吸收、偏转,收效甚微。山岳尊者化身百丈巨人,手持由不周山残石炼制的巨斧,与卡恩正面硬撼,每一次碰撞都地动山摇,气浪翻卷,但他也被那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腾,虎口迸裂。
彩羽妖尊显化七彩孔雀真身,翎羽挥洒间,七色神光刷向卡恩,能消融其部分魔焰,却难以伤及其根本。其他各族强者亦是各显神通,道法、妖术、血脉神通如同暴雨般倾泻,却只能勉强阻挡卡恩前进的脚步,无法将其重创。
卡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巨锤横扫,将数名躲闪不及的妖族强者砸成肉泥,魔焰一卷,连神魂都未能逃脱。它那燃烧的瞳孔锁定了正在主持剑阵的金刑神将,巨锤高高扬起,凝聚起更加恐怖的毁灭能量,就要将其连同剑阵一同摧毁!
“结阵!硬抗!”金刑神将脸色剧变,厉声喝道,所有天刑宗修士将法力催动到极致,雷光剑阵收缩,化作一面厚重的金色光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灰蒙蒙、毫不起眼的流光,后发先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卡恩那扬起的手臂关节处!
是风辞晚!
他并未选择与卡恩正面抗衡,而是将寂灭虚空步施展到极致,抓住了卡恩全力蓄势、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瞬间破绽,如同鬼魅般贴近!
他脸色依旧苍白,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但那双眸子却冷静得如同万古寒冰。面对这堪比半步化神的恐怖魔物,他没有丝毫惧意,只有对自身大道的绝对自信,以及于生死间寻求突破的决绝!
他没有动用消耗巨大的审判之枪,甚至没有使用衰亡指,只是并指如剑,将自身对寂灭大道的最新领悟,尤其是那“万物归源”、“于寂灭中见新生”的意境,凝聚于指尖!
那指尖之上,灰气不再死寂,反而隐隐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化解万般执念、让一切回归最初本源的柔和光晕。这是他在寂灭之冢内,引导高位格寂灭本源、濒临极限时窥见的一丝真谛!
“寂灭……非终……乃始……归源……化劫!”
一指点出,无声无息,轻飘飘地点在了卡恩那由熔岩与魔纹构成的巨大肘关节上!
预想中的剧烈碰撞并未发生。那足以抵挡金刑神将雷罚剑阵轰击的坚硬魔躯,在与风辞晚指尖接触的刹那,其内部流淌的狂暴魔能、坚固的结构、以及那深植其中的深渊法则烙印,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竟如同春阳融雪般,开始自行瓦解、崩散!
不是被暴力摧毁,而是仿佛走完了其存在的“历程”,自然而然地“回归”到了最原始、最基础的能量粒子状态!
卡恩那积蓄了恐怖力量的挥臂动作猛地一滞,它那燃烧的瞳孔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它感觉到自己手臂关节处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结构正在变得脆弱!那种感觉,并非被外力攻击,更像是……被这片天地本身所“否定”,被某种更高层面的规则强行“修正”!
“吼!!这是什么力量?!”卡恩发出了又惊又怒的咆哮,试图运转魔元修复,却发现那股诡异的“归源”之力如同附骨之疽,沿着它的手臂迅速蔓延,所过之处,魔躯崩解,魔焰熄灭!
虽然这蔓延的速度相对于它庞大的身躯来说不算快,但这前所未有的诡异情况,彻底打乱了它的攻击节奏,那原本要砸向金刑神将的巨锤,也因手臂的异常而力量大减,轨迹偏移!
“好机会!”金刑神将虽惊疑于风辞晚那诡异的手段,但战斗经验丰富,立刻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雷罚!诛邪!”
九天雷罚剑阵光芒暴涨,凝聚成一道水桶粗细、蕴含着极致破邪之意的金色雷矛,趁着卡恩手臂受制、空门大开的刹那,狠狠轰击在了它那熔岩胸膛的核心魔纹之上!
“轰——!!!”
这一次,失去了部分魔能支撑的防御魔纹未能完全抵挡,雷矛炸开,狂暴的雷霆之力瞬间贯入卡恩体内,将它那庞大的身躯炸得一个踉跄,胸口出现了一个焦黑的大洞,熔岩般的魔血喷洒而出!
“可恶的蝼蚁!!”卡恩遭受重创,暴怒无比,它猛地扭头,燃烧的瞳孔死死锁定了一击即退、气息更加萎靡的风辞晚,“先宰了你!!”
它放弃了对金刑神将的追击,巨大的熔岩手掌带着滔天怒火,遮天蔽日般向风辞晚抓来!掌风压得虚空扭曲,魔焰封锁了四周退路!
“前辈小心!”南宫月惊呼,太阴月轮化作一道冰蓝长河,试图阻挡,却被那掌风轻易拍碎,她本人也闷哼一声,倒飞而出。
风辞晚面对这必杀一击,眼神却异常平静。方才那一指“归源”,几乎抽空了他刚刚恢复不多的法力与心神,更是牵动了之前的伤势,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但他并未绝望。在寂灭之冢内吸收的高位格寂灭道韵,虽大部分用于滋养星钥碎片和提升领悟,仍有少量最精纯的本源沉淀在他元婴深处。此刻,在生死危机的大恐怖压迫下,那沉淀的本源被引动,与他自身对“寂灭新生”的感悟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
他感觉自己的寂灭元婴正在发生某种玄之又玄的蜕变!那灰蒙蒙的元婴表面,那些原本细微的、如同冰裂的伤痕,在此刻非但没有恶化,反而在某种力量的滋养下开始弥合,并且变得更加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混沌星云在孕育!
同时,他丹田气海之中,那朵一直缓慢旋转的灰色寂灭道莲虚影,此刻光华大放,第二片花瓣的轮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虚化实,缓缓凝聚!
莲开二品!
这是寂灭大道踏入更高深境界的标志!意味着他对寂灭的理解,不再局限于毁灭与终结,开始真正触及“死极而生”、“轮回之源”的奥义!
【叮!检测到宿主处于生死边缘,引动沉淀寂灭本源,触发顿悟!寂灭道莲开始凝聚第二品!】
【叮!宿主对寂灭大道领悟度飙升!当前:89%…90%…91%…(领悟度提升速度减缓)】
【警告!肉身濒临崩溃!神魂负荷已达极限!请立刻停止!】
系统的警告与顿悟的快感交织,风辞晚置若罔闻。他感受着体内那新生的、更加磅礴精纯的寂灭之力,以及道莲二品带来的对力量本质的更清晰认知,面对那抓来的熔岩巨掌,他不再后退,而是缓缓抬起了双手。
这一次,他双手虚抱,并非凝聚审判之枪,而是在胸前划出了一个圆。
一个灰蒙蒙、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却又内部自成天地、蕴含着生灭轮回至理的——混沌之圆!
“寂灭……轮回……大磨盘!”
随着他低沉而充满道韵的声音,那混沌之圆骤然扩张,化作一面直径数十丈、缓缓旋转的灰暗磨盘!磨盘之上,隐约可见万物生灭、星辰轮回的虚影,一股无法抗拒的消磨、分解、归化之力弥漫开来!
卡恩那遮天蔽日的熔岩巨掌,狠狠地拍在了这面看似不起眼的灰暗磨盘之上!
“滋——嗡——!!”
没有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两个世界规则在相互碾压磨蚀的诡异声响!卡恩掌心中蕴含的狂暴魔能、灼热魔焰,一接触到磨盘,便被那旋转的轮回之力强行拉扯、分解,化为最基础的粒子,然后被磨盘中心那一点混沌虚无所吞噬!
磨盘在剧烈震颤,风辞晚更是七窍中都渗出了鲜血,身体如同瓷器般布满了裂痕,但他眼神璀璨如星,死死支撑着!
卡恩发出了痛苦的咆哮,它感觉自己的手掌正在被那诡异的磨盘一点点“磨灭”!不是折断,不是焚毁,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从存在层面上被抹除!这种力量,让它从灵魂深处感到了恐惧!
“给我碎!”卡恩疯狂催动魔元,另一只手臂挥动巨锤,狠狠砸向风辞晚本体!
“休想!”山岳尊者怒吼,巨斧横栏,与那巨锤再次硬撼,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他被震得连连后退,但为风辞晚争取到了宝贵的一瞬!
就是这一瞬!
风辞晚眼中精光爆射,猛地喷出一口本源精血,洒在那寂灭轮回大磨盘上!
“轮回……逆转!寂灭……爆!”
轰隆——!!!
得到精血加持的磨盘,旋转方向骤然逆转!那原本吞噬、分解的力量,瞬间转化为极致的内敛与压缩,将之前磨灭卡恩手掌力量所化的庞大基础粒子,连同磨盘自身的力量,以一种超越理解的方式,轰然引爆!
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能湮灭灵魂、终结轮回的恐怖冲击波,以磨盘为中心,呈环形扩散开来,首当其冲的,便是卡恩那被磨盘吸附住的巨大手掌!
“不——!!!”
在卡恩绝望的嘶吼中,它那堪比山岳的熔岩巨掌,连同半截小臂,在这股诡异的寂灭轮回爆炸中,如同沙雕般寸寸瓦解,化为虚无的尘埃,彻底消失!
断臂之痛,以及那诡异力量对魔魂的冲击,让卡恩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叫,庞大的身躯踉跄后退,气息瞬间萎靡了大半!
而风辞晚,在引爆磨盘的瞬间,也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从空中坠落。
“前辈!”南宫月不顾自身伤势,化作一道蓝光,奋力接住了他坠落的身躯。
此刻的风辞晚,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身体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琉璃,仿佛一碰就会碎掉。但他眉心处,那寂灭道莲的虚影却凝实无比,第二片花瓣已然彻底绽放,散发着朦胧而神秘的灰光。
他于必死之局中,以伤体为炉,以生死为引,终是踏出了那关键的一步,寂灭道莲开二品,大道领悟直逼九成!
虽代价惨重,几乎濒死,但其展现出的恐怖潜力与诡异强大的寂灭轮回之力,却深深震撼了在场所有强者!
金刑神将看着那坠落的身影,眼神复杂无比,最终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山岳尊者、彩羽妖尊等亦是面露震撼与凝重。
此子……若不死,他日必是擎天撼地之巨擘!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卡恩虽遭重创,却未死去,剩余的深渊魔兵依旧在疯狂进攻。而远处那巨大的深渊裂隙中,另外两道更加恐怖、更加深沉的魔君意志,似乎也被此地的变故所惊动,投来了更加清晰的关注……
风辞晚昏迷前最后的念头是:还不够……必须……更快……变得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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