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并未直接降落在风家老宅,而是按风辞晚的要求,落在了灵雾镇外一处僻静的山坳。
他跳下飞舟,打发走舟师,并未急着回家,反而优哉游哉地在镇外晃荡了小半日,直到日头偏西,估摸着风家祠堂里该等得火急火燎了,这才拍拍屁股,不紧不慢地朝风家走去。
果不其然,刚靠近风家那略显破败的大门,早已候在那里的护卫就像见了救星一样,几乎是架着他一路疾奔,直冲祠堂。
“辞晚少爷回来了!”
一声通传,祠堂内那几乎凝滞的、混合着焦虑、恐惧和压抑怒火的沉闷气氛骤然被打破。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门口。
风辞晚一脚踏入门内,目光迅速扫过全场。
风明山坐在主位,脸色铁青,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见到他,眼神复杂无比,既有松了口气的庆幸,又有一种引火烧身的绝望。两旁族老更是面色各异,如丧考妣。
而真正让祠堂气氛如此紧张的,是坐在客位上的那一道身影。
南宫月。
数日不见,她似乎清减了几分,但一身冰蓝色的法衣更衬得她肤光胜雪,容色清冷依旧。只是那双原本只有高傲和冰冷的眸子里,此刻却沉淀着更为复杂的东西——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深藏的屈辱,以及一种下定某种决心后的决绝。
她的气息,赫然已经稳固在了筑基初期!甚至隐隐向着中期迈进!显然黑风山地宫和寒潭的遭遇,让她因祸得福,修为大进。
在她身后,站着两名气息沉凝、目含精光的老妪,皆是筑基后期的修为,显然是南宫家派来保驾护航的。此刻,这两位老妪正用审视而冷漠的目光打量着风辞晚,如同在看一件碍眼的物品。
【叮!检测到风明山‘焦虑’、‘绝望’情绪,积分+30!】
【叮!检测到众族老‘恐惧’、‘埋怨’情绪,积分+20+20…】
【叮!检测到南宫月‘复杂’、‘决绝’、‘屈辱’情绪,积分+50!】
【叮!检测到老妪‘审视’、‘轻蔑’情绪,积分+15+15!】
风辞晚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这情绪浓度!这质量!刚回来就大丰收!
他脸上却瞬间堆起“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惶恐”,甚至带着点“受宠若惊”的结巴:“南……南宫小姐?您……您怎么亲自来了?这……这真是让我风家蓬荜生辉啊!”
他这副样子,落在风家众人眼里,是上不得台面的废物表现。落在南宫月眼中,却让她心头那股憋屈怒火“噌”地一下又冒起来三分!这混蛋!在地宫里那般无耻大胆,此刻又装出这副模样!
【叮!检测到南宫月‘恼怒’、‘憋屈’情绪,积分+40!】
风明山生怕风辞晚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连忙干咳一声,打断道:“辞晚,休得无礼!南宫小姐此次前来,是有要事与我风家相商。”
他一边说,一边拼命给风辞晚使眼色,示意他闭嘴。
南宫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目光冰冷地看向风辞晚,开门见山,声音清冽如冰击玉盘:“风辞晚,不必故作姿态。我今日前来,只为一事。”
她微微抬起下巴,恢复了那份天都贵女的高傲,只是这份高傲之下,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艰难:“此前家族撤销休书、重订婚约之事,并非我意。此次我南宫月亲自前来,便是要……”
她的话还没说完,风辞晚忽然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和“无比感动”的表情,声音陡然拔高,情绪“激动”地打断了她:
“我明白了!南宫小姐!您……您定是听闻我在矿坑遇险,身受重伤,心中担忧,这才不惜万里,亲自前来探望!对吗?”
他往前凑近两步,目光“灼热”地看着南宫月,语气“真挚”得能滴出水来:“南宫小姐!您对我真是……情深义重!辞晚何德何能,竟让您如此挂心!这区区小伤,能得您亲自过问,早已痊愈了!您看!”
说着,他还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表示自己身体倍儿棒。
祠堂内,瞬间死寂。
风家众人:“???”
南宫月:“!!!”
两位老妪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谁他妈是来看你的?!还情深义重?!这人的脸皮是用九天玄铁铸的吗?!
南宫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偏离方向的打断和解读,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脸颊上甚至控制不住地泛起一丝红晕——纯粹是气的!她准备好的所有说辞,全被这混蛋一句话带到了沟里!
【叮!检测到南宫月‘极度愕然’、‘暴怒’情绪,积分+99!】
【叮!检测到风家众人‘懵逼’、‘荒谬’情绪,积分+30!】
【叮!检测到老妪‘无语’、‘杀意’情绪,积分+25!】
风辞晚仿佛完全没看到南宫月那快要杀人的目光和两位老妪身上散出的冷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感动”中,甚至还转向风明山,语气“兴奋”地道:“大长老!您看!我就说南宫小姐并非那般无情之人!此前退婚定有苦衷!如今见我遇险,便立刻亲身前来,此等情意,天地可鉴啊!”
风明山张大了嘴巴,看着风辞晚在那唱作俱佳,又看看南宫月那铁青的脸色和几乎要实质化的杀气,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背过去。
这孽障……是真傻还是装傻?!他这是要把南宫家往死里得罪啊!
南宫月终于忍无可忍,猛地站起身,冰寒的剑意不受控制地溢出体表,整个祠堂温度骤降!
“风!辞!晚!”她一字一顿,声音如同冰渣碰撞,“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颠倒黑白!我今日前来,是要……”
“是要与我商议婚期对吗?”风辞晚再次抢先开口,脸上露出“羞涩”和“期待”的表情,“其实不必如此着急的……虽然我风家是小门小户,但该有的礼数绝不会缺!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定不会委屈了南宫小姐!只是这聘礼方面……还需家族多多尽力才是……”
他说着,还“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看向风明山。
风明山:“……”他已经想拔刀清理门户了。
“你……你……”南宫月指着风辞晚,手指都在颤抖,气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她一生顺遂,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和……戏弄!偏偏这混蛋每一句话都堵得她无法直接说出“退婚”二字!
【叮!检测到南宫月‘羞愤欲绝’、‘气血上涌’情绪,积分+99!大爆!】
【叮!检测到老妪‘忍无可忍’、‘即将爆发’情绪,积分+40!】
就在其中一位老妪眼神一厉,准备强行插手打断这场闹剧之时——
“够了!”
南宫月猛地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强行压下那几乎要冲垮理智的怒火。她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冰冷,但那冰冷之下,是更加坚定的决绝。
她不再看风辞晚,而是转向面如死灰的风明山,声音冷硬,不容置疑:“风族长,今日之事,不必再演了。我南宫月此来,只为解除这荒唐的婚约。并非商议,而是告知。”
她手腕一翻,一枚缭绕着寒气、刻着南宫家徽的玉符出现在掌心。
“此乃我家老祖手谕。半年之约依旧作数,但并非等他筑基。”她目光扫过风辞晚,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半年后,天都‘百族狩灵会’,若他能跻身前百,证明其并非朽木,我南宫月便认下这婚约。若不能……”
她话语一顿,寒意森森:“婚约作废!而他风辞晚,需自废修为,亲上天都,跪叩南宫府门三日,以赎其辱我南宫氏之罪!”
话音落下,她将那玉符轻轻放在身旁茶案上。
不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转身便走。
两名老妪冷冷扫过全场,尤其是深深看了风辞晚一眼,随即跟上。
祠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枚散发着寒气的玉符,静静躺在桌上,如同最终的审判。
风明山瘫在椅子上,面无人色。百族狩灵会前百?那是汇聚了整个天都乃至周边疆域年轻天才的盛会!别说风辞晚这个“废物”,就是风家全盛时期,也无人能跻身其中!这条件,比直接退婚更狠!还要自废修为,跪叩三日?!这是要把风家和他风辞晚的脸面、尊严,彻底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所有族老都瑟瑟发抖,看向风辞晚的目光,已经不再是埋怨,而是彻骨的仇恨!都是这个灾星!惹来的大祸!
风辞晚却仿佛没感受到那滔天的怨念,他走到茶案边,好奇地拿起那枚冰凉刺骨的玉符,翻来覆去看了看。
百族狩灵会?前百?
他摸了摸下巴,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闪过一丝极其感兴趣的光芒。
听起来……好像是个能薅到很多很多优质羊毛的大场面啊?
南宫月这条件提的……深得他心!
【叮!检测到自身‘期待’、‘兴奋’情绪,积分+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