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在机舱内回荡,仿佛在每个人耳边反复碾压。空气中弥漫着汽油的刺鼻味与金属的沉冷气息,座椅在震动中吱嘎作响,每一秒都提醒着人们——他们离开了跑道,离开了那片地狱般的废墟。可没有人能真正从那一幕里抽离。
机舱的灯光忽明忽暗,偶尔因为气流晃动,整架飞机像要被撕裂般震颤。哭声、抽噎声、低沉的祈祷声夹杂在一起,但和外面的惨嚎比起来,这里的声音反而显得压抑得让人窒息。
崩溃
民用飞机内————————
顾诚还跪在冰冷的舱地上。这一刻,他再也无法支撑伪装的坚硬外壳,他的双手死死撑着冰冷的舱地,头埋在臂弯里,肩膀剧烈颤抖,仿佛再也没有力气撑起身体。泪水一滴一滴滑落,滴在金属板上,溅出细小的声响。
他从未这样哭过,从未这样跪过。即便在末世最绝望的夜里,他也咬牙硬撑,扛起所有人的负担。可此刻,他的眼前只有那几个没能登上飞机的孩子——顾航、顾泽、顾阳……他们在跑道上被人群推搡,被怪物追击,那一幕仿佛刻进了骨血里,挥之不去。
“孩子……我们的孩子啊……”
凤敏跪在他身旁,声音嘶哑,哭到几乎说不出话。她的双眼早已哭肿,泪水混着灰尘在脸颊留下斑驳的痕迹。她伸手去拉顾诚,可自己的双臂也在颤抖,软得像没有力气。
她一遍又一遍抓着顾诚的衣袖,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可眼前的一切都告诉她——那几个孩子,已经不在了。
声音破碎,像是被利刃切开的布料,残破得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
“是我……没保护好他们……”
顾诚的声音沙哑低沉,却震得周围的幸存者心里一紧。那不是一句简单的自责,而是一个父亲灵魂彻底被撕裂后的呐喊。
他的世界里只有那几个小小的身影——跑道上的推搡、挣扎、哭喊,像刀子一样在他眼前反复切割。
他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群吞没,却无能为力。
他眼睁睁地看着舱门关闭,看着飞机缓缓滑行,看着那一条逐渐被怪物血肉染红的跑道。
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真正跪下去,第一次彻底放弃伪装出的冷硬外壳。所有压抑的情绪——愤怒、痛苦、绝望、悔恨——全部在这一刻崩塌。
凤敏扑进他怀里,哭得近乎窒息。她一遍遍摇头,声音破碎:“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可她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并不能安慰谁。那是她的孩子,那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如今却被永远留在了跑道上。
机舱里的其他幸存者静静望着这一幕。没人敢出声劝慰,因为他们心里同样有伤口。一个怀抱婴儿的年轻母亲轻轻捂住孩子的耳朵,泪水却不断滴落。一位老人靠在窗边,双眼湿润,低低地叹息——————
Floren靠在顾诚身旁,目光空洞而绝望,Andy和小琳所在的飞机早已飞离视线,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消失,泪水模糊了视线,Floren的拳头死死砸双腿上,她的眼睛布满血丝,胸腔里憋闷得像要爆裂。
那一刻,她仿佛失去了最后的依靠。
家人就在眼前,却隔着无法跨越的舱门与噪音,任凭她如何呼喊,都无法回应。
她缓缓瘫坐下来,双手抱着头,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其他的幸存者们,也同样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
——一个穿着学生校服的女孩蜷缩在角落,怀里紧紧抱着一本被血迹染红的课本。她低声抽泣,却不敢哭出声,只能一遍遍翻开课本,又颤抖着合上,仿佛那是她与过去世界唯一的联系。
——一名中年男子坐在靠过道的位置,手臂上缠着简陋的绷带,血迹已经浸透。他的目光呆滞,嘴里喃喃重复:“我老婆还在外面……她还在外面……”他嘴唇发白,眼神空洞声音里带着绝望的颤抖。
他的眼神没有焦点,仿佛整个人已经漂浮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中年女人抱着怀里的孩子,孩子浑身是血,早已没了呼吸,她却依旧摇晃着轻轻拍打,低声哄着,好像孩子只是睡着了。
——两个年轻的女人紧紧抱在一起,身体止不住发抖,嘴里不停念着某个名字,却再也等不到回应。
——一名老者跪在座椅间,双手合十祈祷,声音颤抖到几乎破碎,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和死神讨价还价。
——还有更多人,只是低着头,目光空洞,眼神里只有浓重的绝望与恐惧。
飞机轰鸣着冲破浓雾,向德州休斯顿的大型避难所飞去。机舱内每个人都屏息凝神,呼吸沉重。心理创伤、失去亲人、目睹生死瞬间的痛苦将深深烙印在记忆中——这是末日最冷酷的教训,也是生与死无法逃避的痛。
————————加州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