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接生啊。”陆大少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兴致勃勃地向媳妇悦悦分享起自己在部队里的往昔趣事,“我下连队那阵儿,在炊事班待过一段时间,养过猪、牛,还养过狗呢,给这些小家伙接生,对我来说也算是一段特别的经历。”
悦悦听闻,脑袋瞬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片空白。她实在难以将平日里那副一本正经、沉稳可靠的老公,与给猪、牛、狗接生的场景联系到一起。脑海中不断尝试勾勒出画面,却始终觉得荒诞又不可思议。
电话那头的苏瑶,清晰地听到陆大少的讲述,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她一边笑,一边对着悦悦调侃道:“你瞧瞧,我就说你老公远比你想象中的厉害吧!”
悦悦轻轻撇了撇嘴,不屑地哼出一声:“哪能轮得到他呀?要是他都能给动物接生,那世上那么多专业的兽医可都得失业了。”
苏瑶挑了挑眉,并未反驳,只是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保留着自己的看法。
紧接着,两人开始商量见面的事,敲定了找个时间聚聚,具体地点到时再做定夺。
临挂断电话前,苏瑶好奇地询问悦悦今日的安排:“你和你老公这是出去游玩吗?听起来心情不错呢。”
“不是,中午吃完饭,我收拾了些东西。正好这会儿我爸家里我妈和晓妍都不在,我打算给我爸送过去。”悦悦耐心地解释道。
“你爸可真是有福气,有你这么贴心的女儿。”苏瑶感慨一句后,结束了通话。
此时,甲壳虫缓缓驶入了林世轩居住的小区。
陆大少体贴入微,主动帮媳妇拎起那两个沉甸甸的袋子,两人并肩爬上楼梯。
快走到林世轩家门口时,屋内传来林世轩略显激动的大声说话声,听起来像是正在和人通电话。
事实上,接到老婆李素琴电话的林世轩,此刻心烦意乱,向来温和的他难得地提高了音量。
李素琴每隔一分钟就拨打一次电话,像着了魔一般不停地追问平安扣的下落。
“你别再糊弄我了。你弟弟都亲眼见过那块平安扣,你作为家里的长子,会没见过?你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平安扣到底是被你私自藏起来了,还是在老太太手里握着?”李素琴的声音尖锐而急切,透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你能不能别整天一门心思只惦记着那块玉佩。你要是能用心把妈照顾好,等妈醒过来,她心里清楚你对她的好,难道还会不告诉你玉佩在哪里吗?”林世轩强忍着怒火,试图劝说老婆。
李素琴冷笑一声,那笑声中满是怨愤:“算了吧,我刚嫁进你们家的时候,你妈就看我不顺眼。我生了两个女儿后,她更是彻底厌恶我了。我为这个家做再多的事,她都不领情,更不会放在心上。我只是想要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老婆这番话,让林世轩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严肃地说道:“玉佩根本不在我这儿,也不可能在我这儿,因为那压根就不是我的东西。”
“行,你不说,我自己会查出来的。”就在这时,电话那头似乎传来门铃的声音,李素琴脑子一转,立刻猜到肯定是大女儿悦悦来看林世轩,紧接着便恶狠狠地说道,“要是悦悦来了,你最好告诉她,必须得生个儿子,不然就会像我一样,被婆婆嫌弃。”
林世轩听了这话,心里一阵不痛快,气愤地说道:“她生男生女又有什么关系?你这当妈的说出这种话像话吗?要是她婆婆敢不喜欢女孩,我们就把孩子接回来自己养。”
李素琴对老公这种总是“胳膊肘往外拐”,做她认为的“赔本生意”的做法,感到无比郁闷,没好气地说道:“孩子你要接回来你自己养,养两个女儿我已经烦透了。”
“我自己养就自己养。小时候悦悦不讨你喜欢,不也一直是我含辛茹苦带大的吗?”如今的林世轩,已不再像从前那般惧怕老婆,语气坚定而有力。
李素琴见老公居然不再听自己的话,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一气之下,脱口而出:“行,我就知道,你和悦悦是一个血型,和我不一样,我和晓妍是一个血型。悦悦是熊猫血,你也是熊猫血吧?”
“血型?”这两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瞬间让林世轩脸色骤变。他对着电话,忍不住吼道:“你没事找事干什么?问血型有什么用?”
“嘭!”林世轩猛地摔下电话,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李素琴在电话那头,被老公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她惊讶地瞪大双眼,望着话筒,心中满是委屈与不解:自己不过是好心提醒老公注意别受伤,怎么就引发了老公如此大的怒火呢?
林世轩则蹲在地上,双手手指深深插入头发,两眼直勾勾地呆呆望着地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与无措。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家里人的血型,除了悦悦是A型血,其他三人都是b型血。医生早就说过,两个b型血的父母,从遗传学角度来讲,是生不出A型血的孩子的。
“爸——”悦悦在门外按了半天门铃,却始终没人应答,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担忧,着急地用力拍着门,大声呼喊。
林世轩听到女儿的呼喊,赶忙起身,脚步略显匆忙地走过去开门。
“爸,你刚刚怎么了?”悦悦刚听说陆父患有心脏病,此刻不禁担心父亲是不是也突发疾病了,眼中满是关切与忧虑。
“没事,刚和你妈通电话,被她气得够呛。”林世轩微微喘着气,半真半假地说道,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女儿过多担心。
悦悦听父亲这么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从老公手里接过那两袋东西,轻车熟路地全部拿到父亲的卧室放好,以免被李素琴和晓妍看见又无端生出许多麻烦。
“爸。”陆瑾恭敬地喊了温世轩一声,声音沉稳而有礼貌。
林世轩微微露出一丝笑容,神情中带着长辈的和蔼:“你坐吧,陆瑾,我去端个茶盘来,给你们沏壶茶。”
“不用麻烦了,爸。”陆大少赶忙阻拦,不想让岳父为此忙活。他坐下来后,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显然有重要的事情想问林世轩。
林世轩见女婿这般神情,意识到事情重要,也跟着认真起来,还时不时不自觉地看一眼走进卧室还未出来的女儿,问道:“什么事,陆瑾?”
“爸,悦悦以前,没有出现过大失血的情况吧?”陆瑾小心翼翼地开口,试图通过这话,不着痕迹地提醒林世轩悦悦血型特殊,需要格外注意。
林世轩却像是早就料到女婿会问这个问题,抢先一步坦诚说道:“悦悦的血型比较特殊,医生特意叮嘱过,一定不能大量失血。这事儿我一直记在心上呢。”
看来,林世轩对悦悦的血型情况了如指掌。
陆瑾微微眨了眨眼睛,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没想到林世轩这个看似平凡的父亲,对女儿的事情如此上心。
“悦悦我从小就教育过她,让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心里有数,她自己也一直很注意。”林世轩接着补充道,言语中透露出对女儿的关爱与呵护。
陆瑾不禁有些感慨,原以为需要自己费一番心思提醒悦悦注意这些事,没想到林世轩虽然没什么文化,却将女儿教育得很好,对女儿的关怀细致入微。
悦悦在父亲的房间里,如同往常一般,习惯性地帮父亲整理衣柜里的衣服和鞋子。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一件一件地叠放,手轻轻触摸着这些衣物,思绪却渐渐飘远。
突然,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还是个懵懂孩童的时候,有一次在公园里玩耍时不慎走丢了。那时的她,小小的身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四处寻找爸爸妈妈,眼神中满是惊慌与无助。找了许久都不见父母的踪影,那一刻,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感紧紧笼罩着她,那种无依无靠、孤独一人的感觉,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底,成为了她内心深处永远无法抹去的记忆。
她实在难以想象,那些真正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在面对这种绝望时,该是怎样一种痛苦的心境。
还记得有人曾用那双冰冷的眼睛,无比认真地向她解释“不是抛弃妹妹”时,那深邃的目光中,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明显的恐惧,那是害怕她不相信的恐惧。这份恐惧,让她的心弦也跟着微微颤动。
悦悦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衣服的边缘,动作忽然像是被定格了一般,无法动弹。她的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了,酸酸胀胀的,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啲”的一声,打破了这份沉默与思绪。
她掏出手机一看,是闻爷发来的短信:已经预约好了,找个合适的日子可以带他过来。
悦悦知道,这说的是东东的事。
昨天晚上在医院,对质结束,事情真相大白之后,两位爷处理完相关事宜,和老公一同进了办公室谈话。而她则和东东坐在走廊的板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没过多久,闻子瑞和靖欢这两个特意来关注事情进展的少年,脚步轻快地来到了她和东东面前。
“你就是东东吧?”两个少年微微弯腰,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目光柔和地看着小男孩。他们既没有冷峻的君爷那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场,也不像优雅又冷漠的闻爷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在对待小孩子时,似乎自然而然地多了一份特别的爱心与耐心。
东东人小鬼精,一眼就看穿了这两个少年过来并非真的关心自己,而是带着几分逗趣的心思。他不动声色地扶了扶眼镜,轻轻哼了一声,说道:“我可不认识你们。”
“可我们认识你呀。”闻子瑞同样扶了扶那副看起来高深莫测的眼镜,嘴角带着一抹神秘的微笑。
这话一下子勾起了东东的好奇心。小男孩对于同样戴眼镜的人,似乎总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与好奇心。他歪着头,好奇地问:“你,是近视眼吗?”
“难道你不是近视眼吗?”闻子瑞纯粹是顺口反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只见小男孩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那神情中似乎夹杂着些许自卑与敏感。
靖欢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赶紧碰了碰兄弟的胳膊,暗示他说错话了。
东东微微撇了撇嘴,故作老成地说道:“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无所不知,以为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事,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没想到这小小的年纪,竟能说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话,让两个少年不禁有些刮目相看,同时也隐隐感到一丝不好意思。
他们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悦悦,略带歉意地问道:“他为什么戴眼镜呀?”
“弱视。”悦悦轻声回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惜。
什么是弱视?两个少年心里大概有个模糊的概念,但听到这个答案,还是不禁微微一愣,看向东东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同情。
“姐,你的眼镜呢?”靖欢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担忧,生怕悦悦的眼睛也存在什么严重的问题,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喊了她一声姐。
提到自己的平光眼镜,悦悦微微一怔,随即有些尴尬地说道:“有点轻微近视,不碍事的。”
靖欢听了,手轻轻放在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要是姐姐那双漂亮明亮的眼睛也是弱视,那可实在太让人郁闷和心疼了。
东东扶了扶小眼镜,从靖欢的表情变化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端倪。他机灵地凑到悦悦耳边,小声问道:“舅妈,他怎么叫你姐呀?”
“他,他叫错了。”悦悦赶忙找了个借口,试图掩饰过去,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
“我看他很关心你,是不是偷偷喜欢你呀,这是姐弟恋吗?”东东眨了眨眼睛,好奇地追问,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
“姐弟恋?”悦悦一脸诧异,实在没想到这小小的孩子居然懂得这么多流行词汇。
“电视剧里经常演的,一个男孩喜欢上比自己大的女孩。”东东见舅妈似乎不太明白,还露出一丝略带鄙视的神情,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舅妈你不看电视可不行,这样怎么跟得上时代呀。”
悦悦顿时一脸无奈,被这小鬼头弄得哭笑不得。
旁边的两个少年听到小男孩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悦悦见闻家二少和靖家二少对东东并不排斥,反而相处得颇为融洽,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许这是个说服冰山爷给东东治眼睛的绝佳机会。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当着两个少年的面,详细地说起陆静作为母亲,为了东东的眼睛四处奔波寻访名医,然而却一直没有取得任何成效,一家人为此忧心忡忡,却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两个少爷心思敏锐,一听便立刻明白了悦悦的意思,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