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杯茶,对于陆瑾而言,喝得着实如坐针毡。谁都知晓,靖司令作为军中赫赫有名的带兵大帅,行事风格向来是先礼后兵,让人捉摸不透。
“味道怎么样,好喝吗?”靖司令端着茶杯,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陆瑾身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陆瑾赶忙将腰杆挺得笔直,像一棵苍松般端正,脸上带着恭敬的神情,连忙回应道:“好喝,司令!”那声音清脆响亮,透着军人的干练与利落。
“若是喜欢,下次不妨带上你媳妇,来我府上坐坐。我爱人泡茶的手艺那可是一绝,定能让你们大饱口福。”靖司令微微眯起眼睛,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话语里似乎藏着更深的含义。
媳妇?陆瑾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嘀咕,上司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的私生活了?这让他心中涌起一丝警惕。他微微眯起双眸,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后谨慎地回应道:“我想,悦悦定会与我一样,对司令的邀请深感荣幸。”
“嗯,嗯。”靖司令轻轻点头,看似随意的动作下,实则内心思绪万千。他对悦悦有着太多的好奇与疑问,甚至隐隐对眼前这个能与悦悦朝夕相伴的年轻人,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妒忌。他接着问道:“你们新婚才第三天吧?”
“没错,司令。”陆瑾嘴上应答着,心里却忍不住暗自腹诽:靖领导明知我新婚燕尔,却偏偏在这第三天把我叫来,到底是何用意?
靖司令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嘴角微微上扬,一丝狡黠在眼中闪过:哼,今日我非得把你留下,不让你回去陪悦悦,不然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太平衡。
接下来的时间里,这茶一喝便是一整个上午,两人交谈的内容却尽是些无关紧要、不着边际的话题。陆瑾心里一直惦记着时间,不住地偷偷望向墙上的挂钟。眼瞅着时针即将指向十二点,到了开饭的时间,他赶忙看准时机,准时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刚要开口向领导告辞。
靖司令像是早已料到他的举动,抢先一步说道:“今日与你相谈甚欢,陆中校,一起吃个饭吧。”
陆瑾心中虽有无奈,但军令如山,他只能无奈地被靖领导牵着走,就这样在学校白白耗费了一整天。
眼见夜幕渐渐降临,陆瑾愈发思念悦悦的手艺。想当初,他对悦悦一见钟情,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第一次品尝到悦悦做的饭菜,那滋味至今令他回味无穷。想到这里,陆瑾眼中闪过一丝灵动的光芒,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对靖司令说道:“靖司令,我听闻您有个女儿?”
这小子,倒是机灵!靖司令心中暗自思忖,眼中闪过一抹审视的目光。他想起自家儿子和闻子轩对陆瑾“滑头”的评价,不禁琢磨起来:这小子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把我家悦悦迷得神魂颠倒的?
“你在参谋部工作,对吧?”靖司令不动声色地问道,目光紧紧盯着陆瑾,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异样。
“是的,司令!”陆瑾迅速回应,声音坚定有力,展现出军人的果敢。
“听说你现在还经常被抽调到教导队做指导工作?”靖司令继续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没错,司令!”陆瑾依旧回答得干脆利落。
“以你这般年纪,就能承担如此繁多且重要的重任,在部队里可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靖司令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神情,但这赞许中似乎又夹杂着其他复杂的情绪。
“靖司令过誉了。像靖司令的公子,那才是部队里当之无愧的人中龙凤。”陆瑾谦逊地回应道,脸上的表情不卑不亢。
“嗯——”靖司令摩挲着下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的眼神深邃,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若到此时,陆瑾还察觉不出靖领导对自己那隐隐的“敌意”,那他可就太过迟钝了。
恰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骤然响起。按照部队的规定,回部队是严禁携带私人手机的,但进校门时,学校领导特意说明此次是私人会面,不属于公务范畴,无需上缴手机,以免麻烦。此刻回想起来,“私人会面”这四个字,似乎暗藏着不为人知的玄机。
“你接吧。”靖司令的神情竟比陆瑾还急切,目光紧紧地盯着他口袋里不断震动的手机,仿佛那手机里藏着什么秘密。
陆瑾赶忙接起电话,听筒里瞬间传来自家新婚媳妇悦悦温柔且关切的声音:“阿瑾,你还在学校吗?”
“在呢,悦悦。”陆瑾一边回应着,一边下意识地瞥向靖司令,只见他早已伸长了脖子,一副迫不及待要偷听的模样。
“我把汤炖好了。要是你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就先温着,等你回来。”悦悦的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地拂过陆瑾的心间。
陆瑾灵机一动,故意将手机稍稍偏向靖司令,好让他能清楚地听到悦悦的话。
靖司令一听,心中果然心疼女儿饿肚子,双手不自觉地背到身后,装作刚刚才发觉时间已经不早了,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回去吧,陆中校。”
“谢谢首长!”陆瑾终于盼到能离开,心中满是感激,立刻对靖司令敬了一个标准而庄重的军礼,那军礼一丝不苟,尽显军人的威严。
他迈着坚定的步伐,大步迈向门外。
就在他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背后传来靖司令略显沧桑却又充满威严的声音:“陆瑾同志,一定要好好善待你媳妇。”
陆瑾脚步猛地一顿,缓缓转过身,与靖司令那饱含着考验与期许的目光对视。他神情庄重肃穆,如同面对国旗宣誓一般,缓缓而有力地说道:“请领导放心,只要我陆瑾还在,就绝不会让悦悦受半分委屈。”那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是从他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誓言。
听闻此言,靖司令在夜幕笼罩的室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这微笑中,既有对陆瑾的认可,也有对女儿未来生活的一丝欣慰:“去吧。”
目送着陆瑾如流星般迅速消失在城市的夜色中,靖司令下意识地捏了捏下巴。他不禁暗自思忖:这小伙子,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出色,不仅有耐心,还善于观察,应对事情也十分得当。不知何时起,部队里竟涌现出这般优秀的人才,看来悦悦的眼光确实独到,不愧是自己的女儿!靖司令心中满是得意,对陆瑾的表现极为满意。
悦悦在电话里得知老公今晚要回来用餐,赶忙转身去将汤重新加热。
就在这时,门铃“叮咚叮咚”清脆地响起来。
悦悦赶忙关掉炉火,脚步轻快地走向门口,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满心欢喜地问道:“阿瑾?”
打开门,门口站着的却是陆母。
看到系着围裙,脸蛋被灶火熏得红扑扑,额头上布满细密汗珠的悦悦,陆母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原本,她满心怒火,恨不得立刻冲过来兴师问罪,毕竟在一众太太们面前,她丢尽了颜面。可此刻见到这样的悦悦,那股想要责骂的冲动,莫名地消散了几分。
如今的女子,许多连下厨都不会,就像自己女儿陆梅,整日借口工作繁忙,连菜市场都不去,为此女婿没少抱怨。
“阿瑾呢?”陆母轻咳一声,试图掩饰内心复杂的情绪,脸上努力维持着一丝威严。
“被学校叫回去了,不过电话里说会回来吃晚饭。”悦悦一边说着,一边在围裙上擦拭双手,动作轻柔而自然。随后,她微笑着敞开大门,客气而礼貌地说道:“阿姨,请进屋里坐吧。”
陆母心中暗自思忖,这丫头没叫妈,是心里有自知之明,还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拿架子呢?
陆母故作姿态,迈着缓慢而优雅的步伐走进屋内,眼神迅速扫视一圈,见屋内打扫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便开口问道:“你们请保姆了?”
正给客人倒水的悦悦,脸上绽出如月牙般温柔的笑容,眼神清澈明亮,说道:“阿姨,请保姆一个月得上千块,我和阿瑾刚开始过日子,经济上还比较紧张,实在请不起。”
陆母再次见识到悦悦的聪慧与得体,言行举止皆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这女孩,说实话,为人处世并无不妥,可怎就偏偏出身普通,总让人觉得有些上不得台面。
今日林悦带着温媛到部队大院闹事的事,左邻右舍的议论,她都听在耳中。几乎所有人都站在悦悦这边,都说这女孩摊上那样的妈,实在是倒霉。
然而,同情归同情,涉及自身利益时,便又是另一番考量了。
“你和阿瑾当真登记结婚了?”陆母接过悦悦递来的茶,轻抿一口,是清热温凉的麦芽茶,对她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十分适宜,这一细节足见悦悦心思细腻。陆母心中愈发纠结,复杂的情绪在心中翻涌。
“是的。阿瑾说,等阿姨想通了,再跟您说。”悦悦如实转述老公的想法,眼神坦然地看着陆母,表情平静而温和。
“我想通?”陆母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脸上露出一丝不悦,“我有什么需要想通的?”哼,儿子这是娶了媳妇,就全然不顾老娘,胳膊肘全往外拐了吧?
陆母冷哼一声,再好的茶此刻也觉索然无味。她心中的不满愈发浓烈,看向悦悦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
“阿姨不满意我,是不是嫌我家没钱呢?”悦悦轻声问道,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坚定与坦然。
“我并非嫌你家没钱。上回我便已说得明白,是你们家的家风,还有你个人……”说到此处,陆母突然想起此行的主要目的,闻子轩给她和江云慧下的挑战书,“有个人,称欣赏你的画,希望我能带你到靖家的满月宴上作画,当作贺礼。”
此事,下午在大院门口,闻子轩与悦悦提及。当时闻子轩略带歉意地说:“我认为,要想让谣言不攻自破,唯有将事实摆在众人眼前。”
“无妨。”当时悦悦如此回应,此刻面对陆母,她依旧这般回答,语气平和,没有丝毫波澜。
见她如此淡定,陆母不禁有些诧异,心中对悦悦又多了几分好奇与探究:“你确定自己能行吗?可别到时候去了给我丢人现眼。”
“倘若真给阿姨丢脸了,阿姨打算如何?”悦悦歪着头,轻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坦然地看着陆母,眼神中透着一丝倔强。
陆母被这话噎得一时语塞,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心中暗自思忖,这丫头还真是不好对付。
“要是没给阿姨丢脸,反倒为阿姨争光了呢?”悦悦紧接着又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你若能给我争脸,我便为你和阿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陆母一拍凳子,心中想着,我就不信你真有这本事。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信与挑战,似乎在等着悦悦知难而退。
“我和阿瑾不打算办婚礼。”悦悦再次扶了扶镜片,脸上的表情平静而坚定,“并非不给阿姨面子,阿姨也清楚我娘家的状况,不太适合大操大办。”
“算你还知道自家的情况。”陆母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许,但心中依旧有些不满。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觉得办婚礼太过铺张浪费,对我们两个刚开始过日子的新人而言,并不划算。”悦悦有条不紊,不紧不慢地说道,眼神中透着对未来生活的规划与理智。
陆母眉头紧皱,心中对悦悦的看法逐渐发生着变化。她思索片刻后问道:“那你说,要是你给我争了脸,你想要什么?”
“请您告诉阿瑾,他没有娶错媳妇。”悦悦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温柔与坚定,她心里明白,尽管老公嘴上说不在意,但心里肯定还是很在乎陆母的看法。哪个儿子娶亲,不渴望得到父母的祝福呢?何况,在自己出现之前,老公和陆母的关系也未闹到如今这般田地,说起来,自己多少得负些责任。
“好。”陆母心中也已想通,若悦悦真能为自己争脸,她还会怕带不出这个媳妇吗?她看着悦悦,眼神中多了一丝认可。
二人就此达成约定。
“阿姨留下用餐吗?”悦悦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与礼貌。
“不了。”在悦悦还未给自己争脸之前,陆母可没打算与她和和美美地一起吃饭。她的语气依旧有些冷淡,但相较于之前,已经缓和了许多。
悦悦轻轻扶了下眼镜,未再多言,起身送陆母出门。她的动作轻柔而自然,尽显温柔与礼貌。
婆婆刚走,老公便回来了,他一进门,嗅着屋内的气息,敏锐地问道:“我妈来过了?”
“你怎么知道?”悦悦一脸惊讶,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我妈近来赶时髦,喜欢喷香水。”陆瑾对母亲的这一转变,实则颇为不喜,说起来都是因为母亲结交了王凤丽那帮人。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
悦悦自然不会对婆婆妄加评论,她理解老公的为难,也明白家庭关系的复杂。
陆瑾深知她的体贴与善良,伸手将她轻轻搂住,动作温柔而亲昵,嗅着她身上淡淡的烟火气息,笑着说:“我猜猜,你今晚煲的是玉米鸡汤。”
“瞧你这馋样。”悦悦笑吟吟地拨开他的手,眼神中满是爱意。她转身去把饭菜端上桌,动作轻盈而熟练,接着询问他明天是否还需去学校,眼神中透着对老公的关心。
“哦。我们军区司令,想邀请你和我一同去他家做客。”陆瑾没忘记靖司令的嘱托,如实相告,脸上带着认真的神情。
既然是领导的邀请,作为下属亲属,这也是应尽的职责,悦悦没有推辞:“你定时间,我们就什么时候去,是君爷家吧?”
“你怎么知道?”陆瑾满脸惊异,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他没想到悦悦竟然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