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意根据记忆中宫女裙摆污渍的线索,在宫中悄然展开搜寻。
她想到之前在丽妃宫女裙角看到的污渍,又联想到刚才推车上的褐色痕迹,觉得这两者之间或许存在联系,于是顺着可能的路径,竟意外看到了昨日跟踪过的宫女端着药盅,裙摆边缘暗褐色污渍与济仁堂残页伪装墨迹相似,当即悄然跟上。
宫女脚步匆匆,裙摆药渣痕迹显眼。周围守卫增多,江知意小心隐藏踪迹,在昏暗回廊转角差点被杂物绊倒,忙稳住身形。
宫女一路穿行于偏僻宫道,脚步稳健却不显慌乱,仿佛早已熟悉这条隐秘路径。江知意压低身形,借廊柱与假山遮掩踪迹,始终与对方保持十余步距离。她心中默记路线:这是通往西六宫外围的冷僻通道,平日少有人至,如今却频频出现异常动静,必有蹊跷。
宫女在门口站定,把药盅交给守门的嬷嬷,说了句什么,转身就走。江知意收回目光,正要离开,却听见里面传来一声低哑的唤声:“是江大夫来了吗?”
那声音带着点刻意压出来的虚弱,尾音拖得老长,听着像哭又不像哭。
江知意挑眉。丽妃这时候找她?
她本可以装作没听见,转身就走。可那人既然能知道她在这条路上,还能精准叫出她的名字,说明早就盯上她了。躲,反而落了下风。
“我就是。”她应了一声,抬步走了进去。
冷宫的门吱呀一声关上,身后再无退路。
丽妃坐在角落,披着旧斗篷,脸色发青,嘴唇涂得鲜红。她看见江知意,勉强挤出一丝笑。“你肯来,我就放心了。”江知意站在原地打量她,这女人狼狈却眼神发亮。“有事说事,我医馆还等着人。”丽妃咽下苦东西似的说:“我知道你在查药案,不想让你查的人很多,我能告诉你扳倒幕后人的线索。”江知意笑道:“哦?那你想要什么?”“我儿子,我要他当太子,你帮我达成,我就告诉我一切。”
空气静了一瞬。
江知意没动怒,也没惊讶,反倒往前走了两步,离她更近了些。“所以你是拿这个当筹码?以为我会为了查案,去帮你争储?”
“你不信?”丽妃咬牙,“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裴仲渊背后还有人,一个比他更早布局、更深藏的人。他才是真正掌控药材流向的人,连北戎那边都是听他的指令行事。”
江知意听着,手指轻轻敲了敲袖口。
系统在她意识里安静躺着,进度条稳稳停在当前等级,没有波动。说明眼前这个人,还没说出让她获得情绪值的话。换句话说,她说的这些,要么是假的,要么就是人人都能猜到的皮毛。
她忽然开口:“你说的这些,跟我昨天在账本上看到的内容差不多。但有一件事,你没提。”
丽妃皱眉。“什么事?”
“贵妃三个月前开始失眠、心悸、指甲发紫,太医院说是体虚血亏,开了十副补药都没用。”江知意缓缓道,“直到我给她诊脉,发现她体内有微量毒素积累,长期服用才会引发这些症状。那种毒,叫‘红粉’,是从西域传来的慢性药,无色无味,混在日常补品里最不容易察觉。”
丽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原本勉强维持的镇定瞬间崩塌,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急忙伸手扶住墙壁才没有跌倒在地。
“你……你怎么会知道‘红粉’?”
“因为我在她喝过的茶渣里验出来了。”江知意盯着她,“而你知道是谁送的那些补品吗?是你身边那个贴身宫女,每隔五天就会送去一份‘安神糕’,说是你亲手做的,表达姐妹情谊。”
丽妃猛地站起身,斗篷滑落在地。“不可能!那药根本没人能查出来!就连太医院都……”
“太医院确实查不出来。”江知意打断她,“但他们没我这么闲,也没兴趣翻每一个病人的残渣。但我有兴趣。”
她往前一步,声音压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想让贵妃慢慢病倒,最后暴毙,再嫁祸给皇后用药不慎。只要贵妃一死,皇帝震怒,后宫大乱,你就有机会让你儿子被立为储君。是不是?”
江知意看着丽妃慌乱的神情,心中暗自思索,从丽妃目前的反应来看,她所说的计划应该大部分属实,但或许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隐藏环节她尚未察觉,毕竟能布下如此复杂局面的背后之人,不可能完全被丽妃掌控。
丽妃喘着气,嘴唇哆嗦:“可你忘了,我救过贵妃!” 江知意立刻掏出布片:“汗布上有毒痕,你送的安神糕有问题。” 丽妃瞪着布,半天说不出话,突然冷笑:“好算计,等我自投罗网?” “不然呢?”江知意收起布片,“你已无资格谈条件。” “我还有消息!”丽妃嘶声,“我知道‘红粉’进宫途径,知道谁帮裴仲渊洗账……” “你只是棋子。”江知意平静打断,“你下的毒、送的糕,都在人家预料里。”丽妃僵住,眼里光熄灭。
江知意没再看她,转身朝门口走去。
门开时,风灌进来,吹得桌上油灯晃了晃。
她脚步一顿,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你那宫女,送完药去了哪里?”
丽妃没抬头,声音闷闷的:“她……每天都会去一趟西偏院,说是要交差。”
“跟谁交差?”
“我不知道名字。只听说……是个穿青衫的老太监,管着御药房的废料处理。”
江知意记下了。
她走出冷宫,思绪未停。丽妃虽败,但她提到的“穿青衫老太监”却像一根细线,牵动整个药案背后的黑幕。她正思索间,前方拐角处,一辆运药的推车正从侧门驶出。
赶车的是个年轻杂役,穿着粗布衣裳,帽檐压得很低。
可那推车上盖着的麻布边缘,露出了一截熟悉的褐色——和她刚才在丽妃宫女裙角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江知意停下脚步。
那辆车走得不快,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按在袖口内侧,那里藏着一枚细小的银针。
她没有贸然行动,而是悄然隐入廊柱阴影,目光紧锁那辆推车的动向。与此同时,她已决定在天黑前与萧砚汇合,将今日所得尽数告知。
江知意找到萧砚,将跟踪宫女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萧砚听后,眉头紧锁,沉思片刻,说道:“这宫女背后的势力恐怕不简单,我们得加快速度,争取在他们再次行动前将一切查个水落石出。”
萧砚沉思片刻,说:“我们可以在西偏院那个隐蔽小门安排人蹲守,老太监很可能从那里进出。”
江知意点点头,接着说:“要考虑他们可能有暗号或特定交接方式,提前想好应对策略。”
萧砚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御药房负责记录药材出入的小太监们,接触他们可能有风险,背后之人肯定有所管控。我们先从他们的家庭背景入手,看看有没有和裴府或者其他可疑势力有关联的地方。药品运输路线方面,除了特定路线,运输途中的人员换班也值得注意,说不定会在换班时动手脚。”江知意赞同地点点头,“没错,家庭背景调查是个突破口。安排可靠的人暗中观察运输换班情况,记录时间、人员。同时,御药房废料处理处也得派人盯着,说不定能发现异常。”
江知意补充道:“除流程排查,要关注特殊时间节点。”江知意指尖划过地图标注的节气,“下个月初五太后寿辰,按惯例御药房需提前半月制备养生药膳。若此时有人故意延误特定药材供应,或篡改呈送清单,既可掩盖毒药调配,又制造合理延误假象。”
萧砚抽出暗格中的值夜表:“去年寿辰期间,值夜宦官有三人告假,其中两人籍贯与裴府家奴相同。我即刻派人核查他们现时去向。”
“盯梢必须更隐蔽。”萧砚将茶盏倒扣在地图西偏院位置,“让影卫换上泔水车夫的装扮,每日未时申时各走一趟冷宫后巷。”
“搜集到的情报每两个时辰汇总一次。”江知意取出银针在烛火上烤炙,“若发现涉及北戎的密信,立即用红漆封筒传递。”
“若遇截杀……”萧砚突然压低声音,“影七会提前在各处屋檐留下刀痕暗记,红色朝东为撤退,黑色朝西为围剿。”
江知意手指轻点着地图上御药房的位置,说道:“御药房人员的排班或许暗藏玄机,那些看似正常的轮班,说不定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某些时间段特定人员当值,可能是为了方便某些非法操作。而且药品进出记录,也可能被做了手脚,咱们得详细排查。”萧砚点头称是,“没错,还要留意药品运输过程中的交接细节,说不定会露出马脚。”
两人越讨论越深入,不仅细化了各小组的职责分工,还设定了信息传递的暗号机制与紧急撤离预案。时间在密谈中悄然流逝,窗外暮色渐浓,烛火映照着地图上圈出的数个关键地点,宛如星图般勾勒出即将揭开的阴谋版图。
此时,江知意突然想到,御药房废料的最终去向可能也很关键,这些废料若被别有用心之人收集利用,也许会成为新的证据或者隐藏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宫中各处的库房管理情况也不容忽视,说不定在那些角落里藏着能解开整个谜团的关键物品。另外,负责药品运输的小太监们,他们每日在宫中穿梭,是否会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某些线索,也值得深入调查。
两人越讨论越投入,不知不觉天色渐暗。但他们知道,这只是调查的开始,背后隐藏的黑暗势力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