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仓库里原本紧绷的空气瞬间炸裂。
几个马仔的呼吸声变得粗重，有人下意识地挪动脚步。
“谁他妈把电闸拉了？！”一个惊慌的声音喊道。
“都别动！站在原地！”寒聿斌的咆哮带着一丝色厉内荏。
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苏婉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仓库外，暴雨依旧。
雨点敲打在铁皮屋顶上，发出密集而杂乱的声响，掩盖了其他一切细微的动静。
寒凌夜戴上了夜视仪，眼前的黑暗瞬间变成了清晰的绿色世界。
他身后的几名保镖也同样装备齐全，动作整齐划一。
他抬起手，做了个突入的手势。
厚重的铁门被一种特制的液压工具悄无声息地撑开一道缝隙，足够一人侧身通过。
寒凌夜第一个闪身进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仓库内部的景象在他眼中一览无余。
五个绑匪，其中四个正像没头苍蝇一样，紧张地望向四周，手里都拿着武器。
而第五个人，寒聿斌，正用枪抵着苏婉糖的头，将她整个人都挡在自己身前。
苏婉糖被绑在铁架上，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泪痕和污渍，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抖得厉害。
寒凌夜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他通过喉部的微型通讯器，用最低的声音下达指令：“A组，b组，清扫外围，狙击手，锁定二号目标。”
“收到，”耳机里传来曹兴杰简短的回应。
二号目标，就是除了挟持人质的寒聿斌之外，离他最近的那个绑匪。
“都他妈别慌！”寒聿斌感觉到人质的颤抖，情绪更加暴躁，“寒凌夜，我知道你进来了！有种就出来！”
他的声音在巨大的仓库里回荡，带着一丝空洞的虚张声势。
寒凌夜没有回应，静静地站在阴影里，时间拖得越久，对方的心理防线就越容易崩溃。
“斌哥，怎么办啊，他们肯定有夜视设备，我们就是活靶子！”一个离得稍远的马仔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寒聿斌猛地用枪管顶了一下苏婉糖的太阳穴，厉声吼道。
“寒凌夜！我数三声！你再不出来，我就先在她脸上开个洞！”
“一！”
苏婉糖的身体猛地绷直，嘴里被堵住的布条发出绝望的呜咽。
寒凌夜依旧没有动，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
“二！”
寒聿斌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疯狂的颤抖，他知道自己被包围了，这是他唯一的筹码。
就在他准备喊出“三”的时候，仓库的东北角，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寒聿斌，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就是现在！
寒凌夜动了。
他的身影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声轻微的噗响，离寒聿斌最近的那个绑匪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寒聿斌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手腕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握枪的手一麻，那把一直威胁着苏婉糖性命的手枪，便脱手飞了出去。
寒凌夜一记手刀砍在寒聿斌的脖颈，另一只手顺势揽住即将瘫软下去的苏婉糖。
剩下的三个绑匪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惊恐地举起枪。
可他们面对的是一片黑暗，根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回答他们的，是三下干净利落的闷响。
仓库里，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寒凌夜和几个倒地不起的人。
他一把扯掉苏婉糖嘴里的布条，然后迅速解开她手腕和脚踝上绑得死紧的绳索。
绳子解开的瞬间，苏婉糖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支撑，软软地倒向他怀里。
“寒凌夜……”她终于哭出了声，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和无尽的委屈，“我好怕……”
“没事了。”
寒凌夜的声音很低，脱下自己身上早已被雨水浸湿的西装外套，将她小小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然后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粗暴，但怀抱却坚实得让人心安。
苏婉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放声大哭起来。
曹兴杰带着人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打开了强光手电。
“寒总，都解决了。”
他看了一眼被老板抱在怀里，哭得喘不上气的苏婉糖，又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寒聿斌等人，识趣地压低了声音。
“处理干净，”寒凌夜抱着人，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是，”曹兴杰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那个，苏先生和李女士那边……”
寒凌夜的脚步停住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还在抽噎的人，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先留着。”
走出仓库，外面的雨势小了一些，冰冷的空气让苏婉糖打了个哆嗦。
寒凌夜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快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迈巴赫。
车门打开，他小心地将她放进后座，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苏婉糖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只是还忍不住小声地抽泣。
她身上裹着西装，上面混杂着雨水、烟草和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苏婉糖偷偷抬眼看他。
寒凌夜正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
他的头发还在滴水，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消失在深色的衬衫领口里。
苏婉糖心里一阵抽痛，是她，又给他添麻烦了。
伸出还在发抖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寒凌夜睁开眼睛。
“还冷？”他问，声音有些哑。
苏婉糖摇摇头，眼圈又红了：“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寒凌夜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
他看着她脖子上被绳索勒出的红痕，还有手腕上那圈骇人的淤青，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苏婉糖搅动着手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许久，寒凌夜忽然开口，语气很淡：“以后想回家，我陪你。”
苏婉糖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
他又说：“早饭必须吃完，不许只吃一个包子就跑上楼。”
苏婉糖又是一愣，没想到他会提起早上的事。
看着他严肃的表情，不知为何，心里那点残存的恐惧，竟然被一种酸酸甜甜的情绪冲淡了。
她小声地“哦”了一声。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回到了别墅。
寒凌夜抱着她下车，径直上了二楼卧室，家庭医生和两个女佣已经等在那里。
“先生，小姐。”
“给她检查一下，处理伤口。”寒凌夜将苏婉糖轻轻放在床上，吩咐道。
寒凌夜直起身，苏婉糖以为他要离开，小心翼翼的拉住他衬衣下摆，“别走。”
寒凌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在床边坐了下来，握住她冰凉的手。
“我不走。”
医生为苏婉糖仔细地检查了身体，除了手腕和脖子上的勒痕，以及一些磕碰造成的擦伤，并没有其他大碍。
女佣端来温热的牛奶和清淡的粥。
“吃点东西。”寒凌夜端过碗，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递到她嘴边。
苏婉糖乖乖地张开嘴。
一碗粥见底，苏婉糖的身体暖和了许多，精神也好了不少。
医生和女佣都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睡一觉，明天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寒凌夜帮她掖好被角。
苏婉糖拉着他的手不放，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说话，也不闭眼，就这样看着他。
“乖，闭上眼睛，我就在这陪你。”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苏婉糖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或许是今天受到的惊吓太过，她很快就沉沉睡去，只是在睡梦中，眉头依然紧紧地皱着。
寒凌夜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直到她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这才拿出手机，拨通了曹兴杰的电话。
“说。”
“寒总，寒聿斌已经带到南郊别墅，”曹兴杰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我们在李青霓的车里，找到了一个监听设备，是寒聿斌给她的。”
“嗯。”寒凌夜并不意外。
“还有……我们查了苏启强先生的账户，就在今天下午，他的公司账户上多了一笔五百万的款项，是从一个海外空壳公司转入的，这个空壳公司，和李青霓有关。”
寒凌夜沉默了。
电话那头的曹兴杰也不敢出声，静静地等待着。
许久，寒凌夜才开口，声音像是淬了冬夜的寒冰。
“把证据链做好，寄一份给苏氏集团的董事会。”
“……是。”曹兴杰有些迟疑，“那苏先生那边……”
“他会做出选择的。”
寒凌夜挂断电话，看向床上睡得不安稳的女孩，伸手，轻轻抚平了她紧蹙的眉头。
他的小姑娘，不能白白受了这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