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时“吱呀”一声,院子里种着几盆兰花,角落里堆着些旧物件,处处透着岁月的沉淀。
“随便坐,别客气。”
无邪给她倒了杯茶,茶汤清澈,带着淡淡的清香,“晚上带你去河坊街,那里的定胜糕和葱包烩,是老杭州的味道。”
温云曦捧着茶杯,看着院子里的夕阳,忽然觉得,原来‘在路上’的感觉,不只是奔波和冒险,也可以是这样,有人带你看一座城的晨昏,给你泡一杯恰到好处的茶,把他乡变成暂时的故乡。
她抿了一口茶,刚入口时带着淡淡的甜味,细品才发现有一丝的苦涩,回甘绵长。
而北京的飞机上,黑瞎子正靠着椅背打盹,张起灵看着窗外掠过的云层。
胖子在旁边翻着手机,给无邪发消息:“天真,看好咱妹子,杭州的雨多,别让她淋着!”
无邪很快回了个“知道了”,附带一张院子里兰花的照片。
胖子举着手机给张起灵看:“你看,他俩倒挺自在。”
张起灵瞥了一眼,没说话,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掌。
河坊街的灯笼亮起来的时候,无邪正带着温云曦吃葱包烩。面皮裹着油条,抹上甜面酱,咬下去酥脆喷香。
温云曦吃得满嘴是酱,无邪递过纸巾,自己嘴角也带着笑意。
“明天带你去西湖,”他说,“坐船看三潭印月,比照片上好看十倍。”
温云曦点头,眼睛里映着街边的灯火,亮得像落了星星。
她想,不管是北京的卤煮,还是杭州的葱包烩,重要的从来不是食物本身,而是陪你吃的人,和那份愿意为你花心思的心意。
原来有人陪在身边是这种感觉啊,她从来不后悔当初选择待在他们身边。
不只是前世对他们的喜欢,还有那么长时间的相处。
平淡也好,曲折也好,身边有这么一群人,也挺有意思的。
这趟旅程还长,但此刻的温暖,已经足够支撑着往前走很远了。
吃完饭,无邪带着温云曦回到无山居的客房,房间不大却收拾得干净,靠窗摆着一张木桌,墙角立着个旧衣柜。
“热水在那边的铜壶里,要是不够喊我一声。”
他指了指桌角的铜壶,又简单说了句“早点休息”,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他松了口气,径直走向浴室。
温热的水冲刷着身体,洗去了旅途的疲惫,却冲不散心头的烦躁。
裹着浴巾出来时,头发还在滴水,他也没擦,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
桌上摊着两本笔记,一本封面已经泛黄,是他从幽灵船里找到的,另一本是新的,封面上写着无邪两个字,这个是他自己用来记录线索的。
在船上和飞机上睡了太久,此刻他毫无睡意,拿起笔,借着台灯的光,在自己的笔记上添写西沙之行的见闻。
汪藏海的云顶天宫模型、那具穿龙纹锦袍的干尸、石壁上的刻字、以及阿宁的反常……笔尖划过纸页,发出沙沙的轻响,可越写,心里的疑团就越重。
放下笔,他盯着笔记上“无三省”三个字,愣了神。
三叔到底在哪?他失踪前留下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烦躁之下,他摸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一直负责给三叔跑腿的伙计的电话。“喂,是我,无邪。”
他声音有些沙哑,“有我三叔的消息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伙计小心翼翼的声音:“小三爷,还是没动静……店里的账本我都按您说的记着,没敢乱动乱……”
“知道了。”
无邪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桌上,抬手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带着水汽的头发被他这么一揉,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正好砸在摊开的三叔的笔记上。
“糟了!”
他心里一紧,连忙去擦,可已经晚了,水渍晕开,刚好模糊了笔记里关于海底墓和鲁王宫的几处记载,墨迹晕成一片,连字迹都看不太清了。
他正懊恼自己手贱,目光扫过那片模糊的水渍时,却突然顿住了。
等等……
他猛地拿起自己的笔记,翻到记录鲁王宫的那一页,又对比着三叔笔记上没被晕染的部分,一个念头突然窜了出来。
鲁王宫的七星疑棺,和海底墓里的机关布局,似乎有着某种微妙的相似?还有三叔笔记里提到的“它”,在鲁王宫时也隐约出现过线索……
之前总觉得这两处是分开的,可被水渍这么一“搅和”,那些零散的细节反而像被串在了一起。
无邪的眼睛亮了起来,刚才的烦躁一扫而空。
他死死盯着两本笔记,手指在纸页上快速滑动,嘴里念念有词:“鲁王宫的血尸……海底墓的禁婆……汪藏海的设计……三叔的失踪……解连环……”
他找来一张白纸,抓起笔,在纸上画出两条线,一条写着“鲁王宫”,一条写着“海底墓”,然后将两边的线索一条条列出来,再用箭头标注关联——越写,越觉得背后有一张巨大的网,而三叔,很可能就陷在这张网的中心。
但是现在的线索还是太少了,不够,完全不够。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纸上,也落在他专注的脸上。
浴巾早就滑落到腰间,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埋着头,在那些交错的线索里寻找着可能的真相。
客房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地板上洒下一片清辉。
温云曦没睡,她向来作息和旁人不太一样,此刻正趴在窗边,胳膊肘支着窗台,下巴搁在手臂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院子里的景致。
无山居的位置确实好,这扇窗像个画框,把院中的一切都框了进来。
月亮悬在天上,圆得像面银镜,清辉落下来,把院子里的景、窗沿的花、甚至她垂落的发丝都染上一层柔和的白,月与景融在一起,静得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正看得入神,隔壁房间忽然传来“沙沙”的响动,是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很轻,却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温云曦听着那声音,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不用想也知道,无邪肯定在对着那些笔记琢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