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曦爬得飞快,像条灵活的鱼,身影在前方的黑暗中一闪一闪,无邪使劲追都赶不上。
他心里纳闷,这丫头看着纤细,怎么爬得这么快?
温云曦心里却在偷笑。
开玩笑,她前世暑假在游乐园兼职,专看那种丛林探险的钻洞项目,游客爬不动了她还得进去拉人,早就练出一身钻缝绝技了。
正爬着,她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前方管壁,忽然瞥见几个模糊的血字。
温云曦心里一动,故意放慢速度,大声道:“哎?这石壁上面怎么还有字?”
她凑近了些,装作辨认不清的样子,磕磕绊绊地念:“无……无三省害我……死不瞑目……解、解连环?”
“什么?!”无邪猛地抬头,像被针扎了似的,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了两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时通风口的空间渐渐宽敞起来,已经能勉强直起身子。
张起灵和胖子也加快速度跟上来,探过身子看向那处刻字。
墙皮上的血痕很深,但被尘土覆盖,又受了潮,字迹有些模糊。
无邪蹲下身,用手擦掉上面的灰,那行字赫然清晰起来。
无三省害我死不瞑目 解连环。
“不可能!”无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摇着头后退半步,“我三叔不是这样的人!他怎么会害解连环?”
胖子皱眉:“解连环是谁?听着耳熟。”
“解连环是我三叔的表兄弟。”
无邪的声音带着点干涩,蹲在刻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墙壁上的凹陷,“我小时候见过他几面,印象不深,就记得他总跟在三叔屁股后面,俩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他顿了顿,眉头拧得更紧:“后来听我爸说,他们在西沙海底墓出了意外,解连环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三叔回来后大病一场,之后就再也不提这个人,谁问都翻脸。”
胖子咂咂嘴:“表兄弟?那这事儿就更邪门了。要么是你三叔黑吃黑,要么就是这解连环没死,还惦记着当年的仇。”
他摸着下巴琢磨,“不过胖爷我更倾向于第二种。你想啊,要是你三叔真害了他,哪会留着这刻字恶心自己?”
无邪没说话,心里乱成一团麻。
表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怎么会走到“害我死不瞑目”的地步?
他想起三叔书房里那本锁着的笔记,想起他每次提到西沙时躲闪的眼神,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全冒了出来,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
“等等。”
胖子突然指着血字,“这字没标标点啊,说不定顺序反了?
你看‘解连环害我死不瞑目 无三省’,这不也说得通?”
无邪猛地看向那行字,心像被一只手攥紧了。
是啊,没标点,没顺序,两种解读都成立。
如果是前者,那他敬爱的三叔,就是害死表兄的凶手。
如果是后者,那失踪的解连环,竟恨着三叔入骨?
可他更怕另一种可能,胖子的声音像根针,刺破了他的侥幸:“万一……这字是真的,那现在的‘无三省’,会不会根本不是你三叔?”
无邪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想起三叔偶尔躲闪的眼神,想起那些语焉不详的解释,想起笔记里那张模糊的照片……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如果现在的三叔,其实是解连环假扮的呢?
可不对啊……三叔从小带他长大,教他辨古董,带他吃遍巷尾的小吃,那双手牵着他走过无数个黄昏,怎么可能是假的?
“天真,你别自己吓自己,”胖子见他脸色不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定就是谁恶作剧刻的,古墓里这种乱七八糟的字多了去了。”
张起灵蹲在血字前,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笔画,忽然开口:“血痕有点新,不像旧的。”
这一句话,彻底打碎了无邪的侥幸。
他盯着那行字,只觉得后背发凉。
二十年前的西沙海底墓,失踪的解连环,神秘的三叔……这些碎片像拼图一样在他脑海里旋转,却怎么也拼不出完整的画面。
温云曦听着胖子和无邪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一个说三叔心狠,一个说解连环记仇,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开口:
“你们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她蹲下身,手指点了点墙壁上的血字:“这字看着新,说明刻上去没多久。无邪,你三叔是最近才失踪的吧?”
无邪一愣,点头:“是啊,也就半个多月的事。”
“那就对了,”温云曦抬眼看向他,语气平静。
“说不定这字就是新写的。而且,谁说写字的人一定是死者?万一……解连环没死,你三叔也没死呢?”
胖子眼睛一瞪:“妹子你啥意思?俩人大活人,搁这儿写血书玩呢?”
“不一定是玩,”温云曦话锋一转,故意放慢语速,“你想啊,如果要是他俩都活着,却故意弄出这种动静,是为了什么?”
她瞥了眼无邪,“也许是想借这刻字搅浑水,让后面的人猜不透他们的关系,好掩盖更重要的事。”
无邪皱起眉:“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温云曦轻笑一声,语气带着点凉薄,“或许是当年的事没了结,俩人还在互相算计呢?
你三叔失踪得蹊跷,解连环更是销声匿迹这么多年,突然冒出这么个字,说不定就是想引你进来,让你当枪使。”
“你看,你现在不就是过来了吗。”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三叔平时对你是不错,可涉及到这些古墓里的秘密,谁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解连环更不用说了,能跟你三叔这种人称兄道弟,又能在海底墓失踪后杳无音信,城府能浅得了?”
“再说了,要是你三叔不见了,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不应该是你二叔吗,为什么偏偏是你。你也说了是有人告诉你,你三叔失踪的消息,万一是为了钓鱼呢。”
“谁不想长生呢……”最后一句,温云曦说的很轻,但是通风口就那么大,所有人都能听到。
“妹子,你这话说得……”胖子咂咂嘴,觉得有点过了,但又找不到话反驳。
无邪的脸色更难看了,温云曦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他心里最不愿触碰的地方。
他一直觉得三叔是他可以信任的人,可温云曦的分析,偏偏又合情合理。
“我三叔不会的。”他低声道,语气却没那么肯定了。
温云曦勾唇。
怀疑的种子已经深深埋下了。
无三省那俩老登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