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风波看似以萧远的惨败告终,周云朗被打入天牢,三司会审日夜不休,试图撬开他的嘴,挖出更深的东西。贤亲王萧远变得异常安静,称病在家,多日未曾上朝,仿佛真的被这次打击挫去了锐气,一心只想做个富贵闲人。
但无论是萧衍还是阿依娜,都不会天真地认为这位皇叔会就此罢手。短暂的平静,往往预示着更猛烈的风暴正在酝酿。
果然,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麻烦便从两个看似不相干的方向同时涌来。
先是漕运。
这日朝会,主管漕运的官员一脸焦头烂额地出列禀奏:「陛下,近日江淮漕运接连发生怪事,数艘押送税粮的官船在平稳河段莫名沉没,打捞艰难,损失惨重。更有几处重要闸口夜间遭人破坏,虽未完全损毁,却极大影响了漕运效率。各地粮仓告急的奏报雪片般飞来,若漕运再不通畅,恐影响京城及北方边军粮饷供给!」
话音未落,户部尚书也苦着脸补充:「陛下,不止如此。江南三大织造局联合上书,言其今岁上供的十万匹顶级丝绸锦缎,在运抵通州码头验收入库时,竟发现近半被掉了包,换成了劣等次品!此事非同小可,不仅关乎宫廷用度,更关乎与西域诸国的贸易赏赐,若处理不当,有损国体!」
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漕运乃国家命脉,皇商贡品关乎皇家颜面,同时出事,绝非巧合!
萧衍面沉如水:「可查到线索?」
漕运官员冷汗直流:「沉船事故现场除却些许破损木板,并无明显人为痕迹,像是……像是意外。闸口破坏处亦未留下明显线索。至于丝绸掉包一案,通州码头官吏皆言入库时查验无误,之后库房看守严密,并无异常,仿佛那些锦缎自己变了质一般……」
这话说得玄乎,却更显得事态诡异。
屏风之后,阿依娜立刻心念急转:「系统,查漕运沉船、闸口破坏和丝绸掉包!」
【叮!吃瓜小助手上线!深度检索中……】
【瓜:漕运沉船乃“水鬼”所为。贤亲王萧远暗中操控一支水性极佳的死士,号“河蛟”,专于夜间潜行水下,用特制工具破坏官船底部薄弱处,制造意外沉船假象。】
【瓜:闸口破坏系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钱惟庸指使手下工匠所为。钱惟庸妾室之弟掌控着一家私人船队,专走漕运旁支水道,官船受阻,其私船便可趁机抬高运价,垄断短期运输,利益巨大。钱惟庸与贤亲王门下清客交往甚密。】
【瓜:丝绸掉包案乃一出精心设计的“幻戏”。通州库大使刘能善用一种名为“迷迭香”的迷药,于验收入库时短暂迷惑查验官员感官,使其将劣帛看做好锦。入库后,再由其心腹利用库房内一条鲜为人知的夹墙密道进行实物掉换。刘能年轻时曾为江湖幻术师,后洗白入仕,其女乃贤亲王侧妃院中管事嬷嬷。】
一条条信息汇入阿依娜脑海,让她心惊于萧远手段之刁钻、渗透范围之广!他竟能如此巧妙地利用专业人才和特殊手段,制造出近乎“完美犯罪”的假象!
她不敢怠慢,立刻集中精神,将“预感”传递给萧衍。
萧衍听着脑海中那清晰而细微的心声,将“河蛟”、“钱惟庸”、“迷迭香”、“夹墙密道”等关键词牢牢记住。
他不动声色,并未在朝堂上立刻发作,只是沉声道:「漕运与贡品之事,朕已知晓。事关国本,必须严查。着刑部、大理寺、都水监、内务府成立联查衙门,彻查此事!凡有玩忽职守、贪墨舞弊者,无论涉及何人,严惩不贷!」
他摆出了一副要大力彻查的姿态,却并未提及任何具体怀疑对象。
然而,退朝之后,数道密旨便从养心殿发出。
一队精干影卫奉命秘密南下,循着“河蛟”的线索而去。
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钱惟庸被突然调离要职,明升暗降,其手下心腹被控制。
一队工匠以“检修库房”为名,突然进驻通州码头贡品库房,“恰好”发现了那条隐蔽的夹墙密道,库大使刘能当场面如土色,被直接锁拿。
萧衍的动作快如闪电,精准无比,根本不给对方反应和销毁证据的时间。
就在漕运和贡品案子刚刚取得突破性进展时,第二波打击接踵而至——来自边关。
北方边关突然传来紧急军报:一直相对安分的北狄部落,近日竟频频异动,其精锐骑兵数次绕过边防重镇,深入大晟境内百里,袭击边民村庄,烧杀抢掠,虽未正式攻城略地,但其挑衅之意明显,边境气氛骤然紧张!
边关守将紧急奏请增派兵力和粮草,以防不测。
北狄?萧衍眉头紧锁。这个时节并非北狄南下劫掠的传统时间,且其行动方式也透着诡异,更像是在试探和骚扰。
「系统,查北狄异动是否与萧远有关?」阿依娜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叮!吃瓜小助手上线!检索中……】
【瓜:北狄左贤王部与贤亲王萧远确有秘密往来!萧远通过北方商人,向北狄左贤王提供了三批精铁兵器、五百副皮甲及大量粮食,换取左贤王承诺,于此时在边境制造事端,牵制大晟北方兵力,制造紧张局势。】
【瓜:萧远意图借此向陛下施压,展现边境“不稳”,暗示陛下“年轻识浅、治国不力”,并为其后续可能提出的某些“建议”(如由他出面安抚北狄)做铺垫,从而重新攫取兵权或政治影响力。】
「陛下!」阿依娜再也忍不住,从屏风后快步走出,脸上带着急切,「臣妾心慌得厉害,总觉得北狄此次犯边,并非那么简单!他们……他们的骑兵似乎装备格外精良,不像寻常部落所能拥有……而且行动目的性极强,只扰边,不破城,倒像是……像是被人驱使着,故意在此时添乱!」
她无法直接说出情报来源,只能将自己的“预感”用最急切的语气表达出来。
萧衍眼神猛地一锐!结合阿依娜之前提供的关于萧远勾结北狄商人的信息,他瞬间将一切串联了起来!
好一个皇叔!在内搞乱漕运经济,在外勾结狄族制造边患!双管齐下,这是要让他内外交困,疲于应付,最终不得不向他妥协,或者给他可乘之机!
「朕知道了。」萧衍的声音冷得掉渣,「他越想看朕手忙脚乱,朕就越不能让他如愿!」
他迅速做出部署:
「传令北方边军,改守为攻!组织精锐骑兵,主动出击,痛击来袭北狄部落,不必请示,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打掉他们的气焰!」
「同时,命幽州都督秘密调派一支偏师,陈兵于北狄左贤王部侧翼,做出威胁其老巢之势!」
「再派使者,携带朕的手谕及……一些‘礼物’,秘密前往北狄王庭,面见北狄大汗。将左贤王私自与我朝亲王勾结、收受兵器粮草之事,‘无意’间透露给大汗知道。再问问大汗,是否忘了十年前败于朕手下的教训?他的左贤王如此行事,是想再启战端,还是想……借朕之手,除掉政敌?」
一拉一打,一明一暗。既展现出强硬的军事反击姿态,又施展政治离间计,直接捅到北狄内部去!
命令一道道发出,整个帝国机器围绕着边疆危机高效运转起来。
处理完这一切,萧衍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挑衅后的冷厉和决绝。
他看向阿依娜,目光复杂:「又一次……若非你,朕恐怕真要陷入被动,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阿依娜轻轻摇头:「陛下英明,自有决断。臣妾只是……恰好有些不好的预感罢了。」
「你这预感,未免太过精准。」萧衍走近她,目光深邃,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去,「阿依娜,你告诉朕,你究竟……还能‘预感到’多少?」
他的语气不再是单纯的疑问,而是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和……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期待。
阿依娜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了他过于锐利的目光。
她能感觉到,萧衍对她的好奇和探究已经越来越深,那层“预感”的伪装,似乎快要包裹不住系统这个巨大的秘密了。
而与此同时,贤亲王府内。
萧远听着心腹汇报皇帝一系列快准狠的反制措施,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漕运的暗桩被拔了,北狄的骚扰被轻易化解,反而可能引火烧身……
他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他低声咆哮,胸膛剧烈起伏。
所有的计划,所有的算计,在那个女人面前,仿佛都成了透明的笑话!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难道真是能窥破天机的妖孽不成?!
巨大的挫败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不能再等了!不能再这样一点点被她瓦解!
必须兵行险着!必须一击致命!
他的目光投向书房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巨大的大晟舆图,最终,落在了帝都之外,一座名为“骊山”的地方。
那里,是大晟皇室宗庙所在。每年春秋,皇帝皆需亲往祭祀。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而决绝的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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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