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晟后宫的日子,对于阿依娜来说,就像是在刀尖上踩着柔软的西域地毯跳舞,外表光鲜华丽,内里步步惊心。自那日朝堂之上,她“懵懂”一问,竟意外搅黄了赵擎出兵楼兰的提议后,她明显感觉到暗处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和充满恶意。
那位兵部尚书赵擎,看她的眼神不再是轻蔑,而是带上了一种审视和冰冷的算计。而后宫之中,那位因赵擎关系而地位超然的林贵妃,对她的刁难也从最初的言语讥讽,变成了更具体的行动。
今日,御花园举办赏花宴,由林贵妃主持。各宫妃嫔、有品级的命妇皆在邀请之列。阿依娜本不想去,但身为和亲公主,这种场合缺席反而更惹人注目。她只得换上符合规制的宫装,带着贴身侍女阿雅,努力维持着那副“语言不通、举止笨拙”的模样,硬着头皮前往。
御花园内百花争艳,姹紫嫣红,香气馥郁得几乎让人头晕。衣着华丽的妃嫔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言笑晏晏,但眼角眉梢流转的,多是试探与比较。阿依娜寻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盼着宴会快点结束。
【系统提示:检测到高强度“吃瓜”能量场,即将为宿主推送周边热点秘闻。请注意查收。】
阿依娜心头一跳,来了。这系统每次主动推送,往往都没什么好事,要么是惊天大瓜,要么就是……麻烦要上门。
果然,一阵只有她能听到的、略带兴奋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叮!吃瓜小助手上线啦!为您播报今日御花园特供瓜田:】
【瓜一:坐在您左前方第三位,穿湖蓝色衣裙的刘才人,昨夜偷偷将陛下赏给王美人的一只翡翠镯子塞进了自己的妆奁最下层,只因王美人前日夸了她的珠花。啧啧,这嫉妒心。】
【瓜二:右后方那丛牡丹花后,李婕妤正在悄悄拉扯自己的腰带,她为了今日显得腰肢纤细,早膳都没用,快饿晕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瓜三(重点瓜!):请注意林贵妃身边那位捧着点心盒子的宫女——春杏。她的袖口内里藏有一根浸了“美人醉”花粉的细针。“美人醉”花粉接触皮肤会引发红疹剧痒,数日不褪。预计目标:宿主您。预计执行方式:假借呈上点心,不慎“失手”将点心撒在您身上,趁机用毒针划伤您的手臂。动机:林贵妃授意,作为对您朝堂“多嘴”的小惩大诫。】
阿依娜背脊瞬间窜起一股凉意,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林贵妃方向。只见林贵妃正言笑自如地与一位命妇交谈,仪态万方,而她身侧那个名叫春杏的宫女,低眉顺眼,捧着精致的描金点心盒,看不出丝毫异样。
好毒的心思!毁人容貌,在这后宫简直比直接打骂更阴损。若是她当众浑身起满红疹,瘙痒难耐,出尽洋相,不仅坐实了她“粗鄙不详”的名声,日后恐怕再难见天颜,更别提维护楼兰了。
阿依娜心脏怦怦直跳,手心渗出冷汗。她不能慌,必须想办法应对。
直接揭穿?她一个“语言不通”的公主,如何能未卜先知地指认一个宫女袖中藏毒?无人会信,反而会打草惊蛇,让林贵妃想出更狠毒的法子。
躲避?若是对方铁了心要下手,总能找到机会。
她飞快地思索着,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忽然,她看到了坐在上首不远处的一位老嬷嬷——那是已故太后身边的旧人,如今在宫中颇有体面,且以公正严厉着称。
有了!
这时,林贵妃的声音柔柔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今日御膳房新制的金乳酥甚是不错,香甜酥脆,大家都尝尝。春杏,给各位娘娘、夫人们呈上去。」
「是,娘娘。」春杏应声,捧着点心盒,从林贵妃身边开始,一一为众人分发点心。她的脚步很稳,动作熟练,正缓缓朝着阿依娜的方向而来。
阿依娜深吸一口气,在春杏离她还有三四步远时,她突然站起身,脸上带着“惊喜”和“好奇”的神色,指着春杏身后的方向,用她那半生不熟、磕磕巴巴的大晟官话,尽可能地提高音量:「蝴……蝴蝶!大大的,金色!」
她这突兀的举动和生硬的官话,顿时引得众人侧目。不少妃嫔掩口轻笑,觉得这楼兰公主果然上不得台面,一只蝴蝶也值得大惊小怪。
春杏也被这突然的喊声惊得下意识回头望去。
就在这一瞬间的注意力转移之际,阿依娜仿佛因为起身太急,脚下被裙摆一绊,「哎呀」一声,整个人就朝着前面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嬷嬷的方向踉跄扑倒过去!
「公主小心!」左右惊呼。
阿依娜“手忙脚乱”地试图抓住什么保持平衡,一只手“无意”地挥过,正好打在春杏捧着点心盒的手腕上!
「啪嗒!」点心盒摔落在地,精致的金乳酥滚了一地。
「啊!」春杏惊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就去捂自己的袖子。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阿依娜“勉强”站稳,对着那位被她惊扰的老嬷嬷连连用楼兰语道歉,脸上满是惶恐和羞愧。
老嬷嬷虽受了惊吓,但见阿依娜并非故意,且态度惶恐,便也摆摆手,用生硬的楼兰语回了句:「无妨。」
林贵妃眉头蹙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和疑虑,却不好发作,只得温声道:「楼兰公主可是受了惊吓?怎的如此不小心?」语气虽柔,却带着责问。
阿依娜只是低着头,绞着衣角,用楼兰语小声嘟囔着类似“对不起”“没站稳”的话。
然而,就在这片微乱的场面中,那位老嬷嬷的目光却锐利地盯在了宫女春杏的身上。春杏那下意识护住袖口的动作,以及此刻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色,实在太过可疑。
「春杏,」老嬷嬷沉声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的袖子怎么了?为何如此惊慌?」
春杏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没、没什么……奴婢只是,只是怕娘娘责怪弄翻了点心……」
「是吗?」老嬷嬷显然不信,上前一步,「抬起手来,老身瞧瞧。」
林贵妃脸色微变,忙道:「容嬷嬷,不过是个小宫女毛手毛脚,打翻了点心,教训几句便是了,何必……」
「贵妃娘娘,」容嬷嬷语气平静却坚定,「宫中规矩,事有反常必究。春杏这反应,不像是单纯怕责怪打翻点心。老身既看见了,便不能不管。」她曾是执掌宫规的女官,此刻气场全开。
林贵妃噎了一下,脸色难看,却无法公然反驳这位老嬷嬷。
容嬷嬷不再多言,直接示意身后两个跟着她的粗使嬷嬷上前。春杏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想要躲闪,却被牢牢按住。
容嬷嬷亲自上前,撸起春杏的衣袖。
一根细长的、闪着幽蓝寒光的银针,正别在她袖口的内衬里!针尖隐约还能看到些许不易察觉的粉末。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妃嫔命妇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惊恐地后退几步。
「毒针!」容嬷嬷厉声道,「好你个胆大包天的奴婢!竟敢携带此等阴毒之物入御花园!说!意欲何为?」
春杏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奴婢……奴婢不知道……不是奴婢……」
林贵妃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她强自镇定:「竟有此事!容嬷嬷,定要严查!将这贱婢拖下去,重重审问!」
她急于撇清关系,想要尽快将人控制在自己手里。
然而,阿依娜怎会让她如愿?她瞅准时机,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指着那根毒针,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颤抖的声音,依旧是磕磕绊绊的官话:「怕……虫虫……扎……阿依娜……刚才……差点摔倒……扎我……」
她的话颠三倒四,但意思却表达得足够清晰——她刚才差点摔倒,而这宫女袖子里有毒针,很可能差点扎到她!
结合她刚才“因为看到蝴蝶而突然站起导致差点摔倒”的行为,一切显得那么“巧合”又合理!在外人看来,竟是这只“蝴蝶”阴差阳错地救了公主一次!
容嬷嬷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她不再看林贵妃,直接命令道:「将此贱婢押入慎刑司!严加审问!务必问出这毒针来源及其企图!」
她转而向阿依娜行了一礼,语气缓和了许多:「公主受惊了。老身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公主一个交代。」
赏花宴不欢而散。妃嫔们离去时,个个心有余悸,看向林贵妃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微妙和探究。
阿依娜在阿雅的搀扶下,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回到自己的宫殿。关上宫门,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好险。
【叮!恭喜宿主成功规避“毁容危机”,吃瓜积分+50!奖励:初级语言精通点+1。当前语言能力提升,日常对话流畅度增加。】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阿依娜感受着脑海中似乎又清晰了一些的大晟官话,稍稍松了口气。总算有点实质性的奖励了。
没多久,关于慎刑司审讯的消息便隐隐传了出来。那春杏受不住刑,很快就招认了毒针是受谁指使。但消息传到阿依娜这里时,却变成了春杏因之前打碎器物被阿依娜“责骂”(纯属虚构),故而怀恨在心,意图报复。
阿依娜听完阿雅打听来的“结果”,只是讽刺地勾了勾唇角。果然,林贵妃弃车保帅,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但真的能摘干净吗?至少经此一事,林贵妃善妒恶毒的名声算是悄悄传开了,而皇帝那里,必然也收到了容嬷嬷最真实的汇报。
是夜,养心殿内。
萧衍听着暗卫的详细禀报,从阿依娜“惊喜”发现蝴蝶,到“意外”跌倒打翻点心盒,再到容嬷嬷查出毒针,以及阿依娜那番“惊恐”的指认,一丝不漏。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御案,眸色深沉。
他又听到了白日里未曾听到的心声。
此刻,那个远在偏殿的小公主,心里正嘀咕着:
「系统,那个林贵妃和赵擎是不是有一腿啊?这么急着帮他对付我?」
「啧,可惜没直接证据扳倒她。不过经此一事,她应该能消停几天了吧?」
「唉,想吃母国的葡萄干了…这大晟的点心甜得发腻…」
萧衍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一顿。
林贵妃和赵擎?!
这念头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开!他之前虽对林贵妃与赵家走得过近有所疑虑,却从未敢往这方面想!后宫妃嫔与权臣私通,这可是滔天大罪!
再联想到赵擎对阿依娜异常的敌意,以及林贵妃今日迫不及待的灭口行为……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萧衍眼中骤然涌起惊涛骇浪般的震怒与寒意。
「来人。」他的声音冷得如同冰碴。
「奴才在。」大太监王德福连忙躬身。
「传朕密旨,给朕盯死长春宫(林贵妃寝宫)和赵府!一应出入人员、传递物品,给朕巨细无遗地查!特别是任何隐秘往来,即刻报朕!」
「是!」王德福心头一凛,虽不知具体缘由,但陛下此刻的神情,分明是要掀起一场惊天骇浪!
萧衍起身,走到窗边,望向阿依娜宫殿的方向。
那个小公主……她究竟是无意自保,还是刻意引导?
她的心声,又一次将他引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真相边缘。
这一次,他绝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而此刻的阿依娜,对此一无所知,她正对着系统界面发愁:
「积分还是太少了,什么时候才能兑换那个‘防身术速成包’啊……天天装傻充愣,太憋屈了!」
她不知道,她投下的这颗石子,即将在暗流汹涌的深宫中,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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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