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千秋那饱含杀意与暴怒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在观星台上空,瞬间打破了哲明重组仪式的肃穆氛围。
然而,背对着他们的哲明,身形只是微微一僵,却并未立刻转身,也没有停止那急促而狂热的吟诵。他双手高举着【思维共鸣罗盘】,罗盘上方,那几块《永恒之章》的碎片——镜像的平衡、历史的真实、数学的真理、文学的情感、哲学的思辨——正被强行拉扯、靠近,彼此间光芒剧烈闪烁、冲突、又试图融合。观星台周围那由星图与命运丝线构成的光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垂落下的能量光柱变得粗大而不稳定,如同失控的虹吸管,将海量的、未经梳理的图书馆本源知识能量,强行灌入那几块尚未完全协调的碎片之中!
“晚了!已经太晚了!”哲明猛地回过头,他的脸上不再是之前的儒雅与温和,而是充满了扭曲的贪婪、亢奋以及一丝……被庞大知识冲击带来的痛苦!他的金丝眼镜片上反射着混乱的光芒,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癫狂的弧度,“重组仪式已经开始!《永恒之章》的力量即将为我所用!我将成为这无限图书馆新的主宰!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吧!哈哈哈哈!”
他的狂笑声在观星台上回荡,却带着一种外强中干的虚浮。
虞千秋和谢临川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叫嚣。他们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些正在强行融合的碎片,以及周围那已然开始失控的能量场上!
“情况不对!”谢临川脸色剧变,他的空间感知告诉他,以那些碎片为中心,一个恐怖的能量旋涡正在形成!“能量过载!碎片之间尚未达成平衡,强行融合只会引发……”
他的话未说完——
“轰隆!!!!!”
一声并非来自物质世界,而是源于概念层面的、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然爆发!
以那几块剧烈冲突的碎片为核心,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知识风暴,瞬间成型,并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那不是能量的风暴,而是信息的风暴!是概念的海啸!
无数破碎的历史画面、扭曲的数学公式、癫狂的文学意象、矛盾的哲学思辨、混乱的镜像倒影……所有被《永恒之章》碎片所承载的、原本相对独立的知识概念,此刻在失衡的融合中被彻底打碎、搅乱、然后如同失去控制的洪水猛兽,喷薄而出!
观星台上空,那旋转的星图光环首先承受不住,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化作无数闪烁着微光的碎片,被卷入风暴之中!脚下的白玉台基剧烈震动,浮现出无数裂纹!
色彩失去了意义,声音化为了混沌的噪音,空间本身在这纯粹的信息洪流冲击下变得扭曲、模糊,仿佛一幅被泼了各种颜料然后用力搅动的油画!
哲明的狂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
“不——!!!怎么会这样?!力量……太多的力量!我无法……无法掌控!!!”
他手中的【思维共鸣罗盘】首先承受不住这股远超其极限的知识洪流,罗盘表面那思维螺旋的图案瞬间过载、熔化,整个罗盘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冰块,在他手中化作一滩闪烁着混乱火花的金属溶液!
紧接着,是他本人!
那海量的、混乱的、彼此冲突的知识概念,如同决堤的江河,顺着他与碎片的脆弱连接,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他的大脑、他的灵魂!
他的身体如同充气般膨胀起来,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文字和符号在蠕动、冲撞!他的眼球凸出,布满了血丝,瞳孔中倒映着无数破碎混乱的景象!他的七窍开始渗出不是血液,而是凝实的、扭曲的知识光流!
“啊!!!停下来!停下来!我的头!我的脑子!!!”他双手抱头,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他的意识,正在被这无穷无尽、无法理解的混乱知识瞬间撑爆、淹没!
他妄图掌控《永恒之章》,却根本不明白,这核心索引所承载的,是何等浩瀚而矛盾的知识海洋!没有相应的位格、心性与理解力,强行容纳,唯有被知识本身吞噬、同化这一条绝路!
哲明,这个自作聪明的背叛者,此刻正亲身品尝着他自己酿造的苦果,在极致的力量与极致的痛苦中,走向彻底的崩溃与湮灭!
而与此同时,那失去了主要引导者、却已然引爆的知识风暴,变得更加狂暴和无序!它不再局限于观星台,开始向着整个图书馆蔓延!风暴所过之处,书架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揉碎,书籍中的知识被强行抽取、撕烂,然后融入风暴,使其变得更加庞大、更加混乱!
图书馆,正在因为这失控的核心索引重组,而走向彻底的崩坏!
“必须稳住风暴!或者控制住碎片!”谢临川在狂乱的信息洪流中艰难地维持着身形,对着虞千秋大吼。他的空间异能在这种概念层面的风暴中几乎失效,只能勉强在身前制造一个小小的、不断扭曲明灭的空间安全屋,将他和虞千秋勉强笼罩其中,隔绝着最直接的信息冲击。
但这安全屋维持得极其吃力,仿佛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被下一个知识浪头拍得粉碎!谢临川额头青筋暴起,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虞千秋站在安全屋内,看着外面那毁天灭地的知识风暴,看着哲明在风暴核心被知识流吞噬、消散,最终连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或许他本身也化为了风暴的一部分),她的脸上,那暴怒的神色反而渐渐平息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与专注。
魔尊的骄傲不容许她因愤怒而失去判断。眼前的危机,已然超出了个人恩怨的范畴。这失控的风暴若不止住,不仅图书馆将毁于一旦,他们二人也绝无幸免!
她的目光,穿透那混乱的知识洪流,死死地锁定在风暴的最中心——那里,几块碎片依旧在本能地试图融合,却因为失去了“完整性”概念的居中调和(镜像碎片只是部分),而不断制造着更多的混乱与毁灭。它们是风暴的源头,也是……唯一的希望!
轮回珠在她识海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着,清辉大放,与外面那狂暴的知识洪流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它似乎并未被这混乱吓倒,反而传递出一种……微弱的“渴望”与“理解”的意念。
虞千秋心中猛地一动!
轮回珠!它可以吸收知识污染,能安抚碎片,似乎……也能与这类“概念核心”产生共鸣!
之前在镜像回廊,在收取各块碎片时,轮回珠都表现出了一定的亲和与引导能力。那么现在,面对这失控的、但本质依旧是《永恒之章》力量的知识风暴,轮回珠是否能够……沟通?甚至……引导?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她的神识若探入那风暴中心,很可能瞬间就被那海量的混乱信息冲垮、同化,步上哲明的后尘!
但,除此之外,还有他法吗?
看着身旁苦苦支撑、已然快到极限的谢临川,看着外面那不断扩张、吞噬一切的毁灭风暴,虞千秋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魔尊之道,在于掌控!岂能坐以待毙?!
“谢临川!”她清冷的声音在风暴的咆哮中清晰地传入他耳中,“撑住!为我争取时间!”
话音未落,不等谢临川回应,虞千秋已然闭上了双眼。
她将全部的心神,所有的意志,毫无保留地沉入识海,与那急速旋转的轮回珠融为一体!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将一缕凝聚了她最强意志、并由轮回珠清辉重重包裹的神识,如同投入狂怒大海的探针,毅然决然地,探向了观星台中央,那知识风暴的最核心——那几块正在冲突爆炸的《永恒之章》碎片!
“虞千秋!不可!”谢临川看到她此举,目眦欲裂,想要阻止,却根本无法分心!他只能咬紧牙关,将空间异能催动到极致,那小小的安全屋在风暴中剧烈震荡,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
虞千秋的神识,在脱离安全屋庇护的瞬间,便感受到了何为信息的炼狱!
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声音、矛盾的逻辑、癫狂的情感……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向她那缕神识!即便有轮回珠的清辉守护,那无孔不入的混乱信息流依旧让她感到神魂剧震,仿佛要被撕成碎片!
她看到了王朝更迭的血腥,听到了数学悖论的尖啸,感受到了爱恨情仇的极致拉扯,触碰到了存在与虚无的终极矛盾……
痛苦!混乱!迷茫!
但她紧守着识海中最后一点清明,紧靠着轮回珠那坚定不移的清辉,如同怒海中的礁石,死死地锚定着自身的存在!
她的神识,穿透层层混乱的迷雾,不顾一切地,向着风暴最中心,那一点虽然微弱、却依旧存在的,属于《永恒之章》最初“秩序”与“定义”本能的微弱灵光,延伸而去……
成败,在此一举!
是她的神识先被风暴同化吞噬,还是她能够触及那核心的本源,为这崩溃的图书馆,带来一丝逆转的曙光?
风暴,依旧在咆哮、扩张。谢临川的安全屋,已然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