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彻底沉入云海之下,只余漫天瑰丽的霞光为云朵镶上金红与紫罗兰的滚边。洞府内,明珠与新生灵花散发出的柔和光晕交织,取代了天光,营造出宁谧而梦幻的氛围。那坛年份最足的“云鬓酌”已被起出,酒液呈琥珀色,灵气氤氲,倒入玉杯时挂壁明显,醇厚的酒香混合着某种奇异的果香,轻轻一嗅便觉心旷神怡。
三姐弟围坐在白玉桌旁,桌上摆着几样小玄刚去天庭膳房“借”来的精致佐酒小点心。小青迫不及待地举杯,眼睛亮晶晶地:“为了我们的新家!干杯!”
“为了家。”小白莞尔,优雅举杯。
小玄也笑着碰杯:“为了某条小青蛇终于梦想成真,有了超——级大的酒窖。”语气调侃,眼神却温暖。
小青心情极好,难得没跟他斗嘴,美滋滋地抿了一大口仙酿,陶醉地眯起眼:“啊——真好喝!辛苦了一天,喝这个最解乏了!”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松弛温馨。小白双颊染上淡淡红晕,眸光比平时更加水润柔和,她轻轻摇晃着杯中酒液,看着洞府内新增的种种细节,轻声道:“这般忙碌着,将一处居所一点点变成自己喜欢的模样,这种感觉……很踏实,也很欢喜。”
小青用力点头附和:“就是就是!比以前光是修炼、发呆有意思多了!哎,小玄,明天我们再想想,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弄得更舒服点?比如……哎哟!”
她话未说完,突然一道急促的金光如同流星般穿透洞府入口的禁制,悬停在小玄面前,化作一枚不断震颤、散发着战意的玉符,上面隐约可见火尖枪和风火轮的虚影——是哪吒的紧急传讯。
洞府内温馨闲适的气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讯息打破。
小玄微微挑眉,伸手一点,玉符中立刻传出哪吒那清亮又带着明显焦躁和不耐烦的声音,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小玄!小玄!在不在?帮帮忙!快来南天门!杨戬大哥他那第三只眼都快瞪瞎了,猴子都快把毛薅秃了,这破事儿没你们姐弟帮忙真要搞不定了!玉帝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搞什么‘三界联防演练’,检验各天门守备和应急响应,偏偏抽中了南天门最先开始!现在这里乱得跟猴子……呃,比猴子当初闹的天宫还乱!那些天兵天将摆阵型都能自己人撞到自己人!快来!就当来看个热闹也行啊!”
声音戛然而止,玉符也耗尽能量般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小青眨巴着眼睛,一脸“又来了”的表情,撇撇嘴:“啧,又是哪吒那个闯祸精?准没好事。三界联防演练?听着就麻烦得要死。不去不去,我们酒还没喝完呢!”她说着,又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一副“天塌下来也别想打扰我喝酒”的架势。
小白则放下酒杯,沉吟片刻。她深知哪吒虽然跳脱,但用如此急切的传讯符求助,想必那边确实遇到了大麻烦。她看向小玄,语气温和却带着考量:“哪吒虽性子急,但若非真棘手,不会如此。何况此事关乎天庭守备,玉帝亦有旨意,我们虽闲散,但毕竟与天庭交好,若真能帮上忙,袖手旁观似乎……有些失礼。”
小玄叹了口气,脸上是那种“就知道安逸日子过不了太久”的无奈,但眼神里并无太多抗拒。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哪吒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去看看,怕是下次见面,他的火尖枪就得对着我们洞府大门了。”他看向还在嘟着嘴品酒的小青,故意激她,“再说了,某条小蛇不是嫌洞府单调,想找点乐子吗?还有比看天庭兵将演练出糗更大的乐子?”
小青一听,眼睛瞬间又亮了,立刻放下酒杯,蹦了起来:“对哦!看热闹!我怎么忘了!走走走!快去快去!我要看看是哪个笨蛋天兵能把阵法演练成自己人打自己人!”她瞬间从“拒绝上班”变成了“积极吃瓜”,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小白看着弟弟妹妹,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也优雅起身:“既然如此,便去看看吧。只是莫要太过插手,看看情况再说。”
“知道啦姐姐!”小青已经迫不及待地拉住小玄的胳膊往外拽。
小玄反手握住她和姐姐的手腕,周身空间法则微微波动,三人身影瞬间自洞府内消失,只留下那桌尚未喝完的美酒和点心,以及满室温馨的流光。
下一刻,三人已直接出现在南天门外不远处的一片祥云之上。
眼前的景象确实如哪吒所言,甚至更为……混乱。
宏伟的南天门依旧金光万道,瑞气千条,但门前的巨大广场上,本该威严整齐的天兵天阵,此刻却显得有些滑稽。一队骑着天马的金甲骑士试图冲锋,却与控制地煞阵的步兵队伍挤作一团,人仰马翻;几个试图升起防御结界的仙官手忙脚乱,仙诀掐错,弄出一个不断漏气的透明泡泡;更有甚者,两列弓箭手因为指挥口令听岔,差点对着自己人来了个齐射,幸好被一旁脸色铁黑的将领及时吼住。
哪吒脚踩风火轮,手持火尖枪,在一团乱麻的军阵中焦头烂额地穿梭,时不时大吼:“左边!左边阵眼注入法力!不是右边!那个谁!你的护盾方向反了!挡住自己人了!”他急得满头大汗,红绫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杨戬站在一处高台上,眉心天眼睁开,银光闪烁,显然在极力分析和试图掌控全局,但他紧蹙的眉头和抿紧的嘴唇显示着事情的棘手。他身边的三叉两刃枪嗡嗡作响,似乎主人烦躁的心情也传染给了它。
孙悟空则蹲在旁边一根歪斜的旗杆顶上,抓耳挠腮,一副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想帮忙又无从下手的憋屈模样,嘴里还嘀嘀咕咕:“哎呦喂,笑死俺老孙了,这练的是个啥?麻花阵吗?还不如俺花果山的小猴崽子们打架有章法……”
看到小玄三人出现,哪吒如同看到了救星,立刻踩着风火轮冲过来,差点没刹住车撞上:“你们可算来了!快快快!小玄!小白!小青!快帮我想想办法!这演练再不过关,玉帝老爷子面前我可丢大人了!”
杨戬也松了口气,收起天眼,对着三人颔首致意,语气带着一丝疲惫:“有劳三位了。此次演练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只是……操练时日尚短,配合生疏。”
孙悟空一个筋斗翻下来,落到小青身边,挤眉弄眼:“小青妹子,快来瞧瞧,这热闹可比唱大戏好看多了!”
小青果然兴致勃勃,看得津津有味,还指指点点:“哇!那个骑马的差点把旁边拿盾的兄弟撞下云头!哈哈哈!你看那个仙官,憋结界憋得脸都红了!”
小玄看着眼前这锅“粥”,揉了揉眉心,对哪吒道:“你这哪是让我们来帮忙,分明是让我们来看笑话的。”
哪吒哭丧着脸:“别挖苦我了!我知道你办法最多,快给出个主意!至少让这阵法先像个样子!”
小玄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眼神微微凝起。他并未立刻指挥,而是对小白道:“姐姐,劳你以神识安抚一下那些焦躁的天马和仙兽,它们受惊扰,也是混乱之源。”
小白点点头,闭上眼,一股柔和却浩瀚的神识如同温润的水波般悄然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那些因混乱而受惊嘶鸣、四处乱撞的天马和瑞兽渐渐平静下来,打着响鼻,不再躁动。
小玄又看向小青和孙悟空:“二姐,猴子,麻烦二位,去阵眼东西两位,暂时镇住那两处最混乱的灵力节点,不用做别的,稳住别炸了就行。”
“好嘞!这个我在行!”孙悟空嘿嘿一笑,筋斗云一闪便没了踪影。
“简单!”小青也化作一道青光掠去。
最后,小玄才对哪吒和杨戬道:“传令,所有队伍,原地静止三息。听不懂号令还在乱动的,扔出演练场。”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和威严。哪吒如获至宝,立刻运足法力大吼:“玄穹御极天尊有令!全体都有!原地静止三息!违令者逐出场外!”
混乱的场面顿时为之一滞。大部分天兵天将虽然不明所以,但听到“玄穹御极天尊”二字(天庭玉帝为小玄的称呼),又见哪吒、杨戬都听其号令,立刻下意识地停住动作。
就在这三息的绝对静止中,小玄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网,瞬间扫过整个演练场,将所有人员、阵法节点、灵力流向、乃至每个细微的错误和冲突点都了然于胸。
三息一过,小玄清晰而冷静的声音响起,通过哪吒和杨戬之口迅速转化为一道道简洁明确的指令:
“朱雀阵左翼后撤十丈,与青龙阵右翼对齐。”
“坎水位法力输出减三成,离火位增两成。”
“第三弓弩队,目标正前悬浮靶,齐射预备——放!”
“巽风队穿插,掩护地煞队变阵。”
他的指令精准得可怕,仿佛他才是操练了这支军队无数遍的主帅。原本如同无头苍蝇般的兵将们终于找到了主心骨,虽然动作仍有些生涩,但阵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整齐,灵力流转也变得顺畅起来。
小白在一旁静静看着弟弟。此刻的小玄,不再是那个陪着姐姐嬉闹、被二姐掐脸的弟弟,他站在祥云之上,身形挺拔,眸光锐利,言语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仿佛天生就该运筹帷幄。她眼中流露出骄傲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有了小玄的全局调控,小白的安抚,小青和孙悟空的强力维稳,混乱的演练场迅速变得井然有序。虽然距离完美还差得远,但至少已经像模像样,各种阵法也能勉强运转起来。
哪吒长长舒了口气,擦了一把汗,对着小玄竖起大拇指:“牛!还是你行!这下总算能交差了!”
孙悟空和小青也回来了。孙悟空拍着小玄的肩膀:“可以啊小玄!几句话就把这群笨蛋调理顺了!”小青则得意地扬下巴:“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弟弟!”
演练终于勉强达到及格线,哪吒兴高采烈地跑去向监考官复命。
一场突如其来的“加班”总算告一段落。哪吒和杨戬再三道谢,并表示要请客吃饭。小玄笑着婉拒:“举手之劳。饭就不吃了,家姐酿的新酒还等着我们回去品尝呢。”
告别了哪吒、杨戬和看完了热闹心满意足的孙悟空,三姐弟再度施展神通,返回云顶洞府。
洞府内一切如旧,灵花微光闪烁,秋千静静悬挂,酒香隐隐浮动。方才南天门的喧嚣与混乱仿佛只是一场短暂的插曲。
三人重新坐回桌边,杯中残酒尚温。
小青迫不及待地又喝了一口,咂咂嘴道:“嘿,别说,偶尔去天庭‘上这么一天班’,看看热闹,回来再喝这酒,感觉滋味更好了!”
小白也浅酌一口,微笑道:“能帮上忙便好。只是没想到,玄弟竟还精通兵阵之事。”
小玄靠在柔软的垫子上,恢复了那副懒散闲适的模样,闻言笑了笑,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活得久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自然就看得多,也学得杂了些。算不上精通,只是比那些没经历过大场面的新兵蛋子强点。”他顿了顿,看向小白,眼神温和,“况且,姐姐们都在,我总不能丢了咱们家的脸面。”
这话说得平淡,却透着对家人最深的维护。
小白心中一暖,温柔地看着他。
小青则跳起来,拿起酒壶给三人都重新斟满:“说得好!为了咱们家最有本事的弟弟!为了今天看的热闹!也为了……我们不用天天去天庭‘上班’!干杯!”
“干杯!”
三只玉杯再次轻轻碰在一起,清脆的响声在温馨的洞府内回荡,融入了灵泉的淙淙声与灵花的微光之中。
窗外,星河流转,夜色正浓。家的安宁与温暖,将一切喧嚣都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