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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海关兵部分司署用过接风宴,又与主事王冕深入交谈,了解了关外辽东近来频发的诡异失踪案后,张绥之心头如同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王冕提供的线索,与京城案卷、陛下密旨相互印证,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事实:一个庞大而隐秘的犯罪网络,正以辽东为巢穴,疯狂掳掠人口,其触角甚至已延伸至山海关内!而这一切,很可能与白莲教余孽及所谓的“关外买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午后,暑气稍减。张绥之决定不再耽搁,立刻上街暗访,希望能从市井百姓口中,听到更多官方文书之外的消息,或许能发现一些被忽略的细节。

“绥之,你要出去?” 朱秀宁见他起身,立刻放下手中把玩的茶杯,眼巴巴地望过来,“带我一起去吧!整日待在驿馆里,闷也闷死了!”

张绥之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无奈。带长公主微服私访,风险极大,万一有个闪失……可若不带她,将她独自留在驿馆,似乎更不放心,况且以她的性子,恐怕也不会安分待着。

他沉吟片刻,妥协道:“好吧,但宁儿……黄姑娘需答应我,一切听我安排,不可擅自行动,不可暴露身份,遇到任何情况,紧跟在我或护卫身边。”

“知道啦知道啦!我都听‘表弟’的!” 朱秀宁见他答应,顿时眉开眼笑,忙不迭地点头,自动进入了“表姐黄莺儿”的角色。

为免人多眼杂,张绥之决定精简随行人员。“花翎,阿依朵,你们二人留在驿馆,看守行李,顺便……歇息片刻。回来我给你们带些关城特色的点心。” 他安抚着两个也有些想跟去的小丫头。

花翎和阿依朵虽有些失望,但也懂事地应下:“绥之哥哥放心,我们一定看好家!”

于是,张绥之与朱秀宁,只带了贴身侍女冬雪,以及扮作丫鬟的两位女锦衣卫高手——青鸾与紫燕,一行五人,悄然离开了驿馆,融入了山海关午后喧嚣的街市。

虽是边关重镇,但山海关凭借其独特的地理位置,既是军事要塞,也是沟通关内外的商贸枢纽。此时虽已过午后最炎热的时辰,但街道上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驿卒骑着快马,身上带着尘土气息,神色匆匆地飞驰而过,急促的马蹄声仿佛敲打着某种无形的紧张节奏。满载粮草、军械的骡车,在押运兵士粗声大气的吆喝声中,吱吱呀呀地驶向不同的军营驻地。空气中混杂着牲口的体味、车轮卷起的干燥尘土、海风带来的咸腥,以及路边食摊传来的各种食物香气,形成一种边城特有的、粗粝而鲜活的气息。

城门口盘查的守卒,面色黝黑,眼神锐利如鹰,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每一个进出关隘的行人车马,他们的脸上刻着边关风霜留下的痕迹,只有麻木的警惕,不见丝毫懈怠。

朱秀宁换上了一身较为普通的湖蓝色绣缠枝莲纹襦裙,依旧以轻纱遮面,但那双灵动剔透的眸子和新奇雀跃的神态,依旧与这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她像只出笼的鸟儿,对一切都充满了兴趣,时而指着路边卖关外皮货的摊子惊呼,时而又被耍猴戏的江湖艺人吸引,若不是张绥之时时提醒,冬雪和青鸾紫燕一左一右紧紧跟着,怕是早就跑没了影。

张绥之此行的目的,是寻一处人多口杂、消息灵通之地。他观察片刻,领着众人来到一座位于十字路口、生意极为兴隆的三层酒楼——“望海楼”。此楼依关傍海,地理位置极佳,乃是商旅、军汉、脚夫、乃至一些稍有身份的吏员常聚之所。

还未进门,喧哗声浪便已扑面而来。楼内果然人山人海,座无虚席。跑堂的小二手托菜盘,在拥挤的桌椅间穿梭自如,高声唱喏。粗豪的划拳声、高谈阔论声、杯盘碰撞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好不容易在二楼临窗的角落找到一张空着的方桌,桌椅都有些老旧,油光发亮。几人坐下,冬雪立刻拿出自备的细棉布帕子,仔细地将朱秀宁面前的桌椅又擦拭了一遍,才服侍她坐下。

朱秀宁似乎很享受这种“民间”体验,她看了看四周嘈杂的环境,非但不以为意,反而兴致勃勃地拿起菜单,玉指轻点:“既然来了海边,自然要尝尝海鲜!嗯……来一盘葱烧海参,一道清蒸鲈鱼,白灼大虾,再来个芙蓉干贝,汤嘛……就要三鲜海蛎羹吧!” 她点的皆是价格不菲的名贵海货,语气轻松随意,仿佛在点家常小菜。

一旁候着的小二眼睛一亮,知道遇到了豪客,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腰弯得更低了:“好嘞!小姐真是行家!点的都是咱们望海楼的招牌!您几位稍坐,酒菜马上就来!” 说完,一溜烟跑去后厨吩咐。

张绥之看着朱秀宁这做派,哭笑不得,凑近些低声道:“我的……黄姑娘,咱们是来打探消息的,不是来品鉴美食的……你这般招摇……”

朱秀宁白了他一眼,隔着面纱也能想象她撅起的小嘴,声音带着娇嗔:“怎么?怕我吃胖了?我胖了……你就不喜欢了?” 她语带戏谑,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

张绥之被她这大胆的调侃弄得俊脸微红,连忙正色道:“休得胡言!我是说……低调些好。”

正说话间,小二又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脸上带着歉意,对张绥之拱手道:“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今儿客人实在太多,桌椅不够用,您看……那边有两位客官,也是刚来,没寻着座位,能不能……请您行个方便,拼个桌?” 他指了指楼梯口方向。

张绥之顺着望去,只见楼梯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人,似乎正在为难地四下张望。他本欲拒绝,人多眼杂,与陌生人同桌恐有不便。

不料,朱秀宁却已抢先开口,她正觉得有趣,想多接触些“民间”人物,便爽快应道:“无妨,出门在外,行个方便是应该的,请他们过来坐吧。”

小二连声道谢,忙去招呼那两人。

张绥之无奈,只得暗自提高警惕。他抬头仔细打量走过来的这一对男女。

那男子看面容极为年轻,约莫只有十六七岁年纪,身形却已长得十分挺拔,如一棵迎着风雪的青松,虽略显单薄,却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韧劲。他头戴一顶有些年头的宽檐旧毡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分明、略带青涩倔强的下颌。他穿着普通的灰布短褂,腰束布带,脚下是一双结实的牛皮靴,虽沉默寡言,但行走间步履沉稳,气息内敛,眉眼间竟凝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沉稳与锐利,仿佛一头在荒野中磨砺出的幼狼。

而他身旁的女子,则显得醒目得多。看年纪约二十出头,穿着一身水绿色的汉家女子罗裙,绸缎面料虽不华贵,却剪裁得体,紧紧包裹着她那丰腴火辣的身段。高耸饱满的胸脯,不堪一握的纤韧腰肢,以及裙摆下隐约可见的浑圆臀线,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充满了关外女子特有的野性生机与活力。她乌黑浓密的青丝,仿着汉家闺秀的样式在脑后盘起一个简单的髻,却有几缕不听话的天然鬈发垂落在白皙的颈侧,随着她轻盈的步伐活泼地跳跃。她的脸庞是健康的蜜色,五官明艳大气,一双眼睛尤其引人注目,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浅浅的褐色,看人时带着三分笑意、三分打量,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精明。

二人走近,那绿衣女子落落大方地对着张绥之和朱秀宁福了一福,声音爽利悦耳:“多谢公子、小姐行个方便,打扰了。” 她说的汉语带着一点关外口音,但不难听懂。

那少年则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沉默地坐在了长凳的另一端,脊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上,目光低垂,仿佛对周遭一切都不感兴趣。

朱秀宁对这对组合颇感好奇,主动搭话,笑吟吟地问道:“二位不必客气。看二位风尘仆仆,是打哪儿来呀?”

绿衣女子嫣然一笑, 应对自如:“回小姐的话,我们姐弟二人姓辛,是从关外来的,做些皮货、山珍的小本生意。今日刚入关,想寻个地方歇歇脚,吃碗面。” 她语气自然,目光却飞快地扫过朱秀宁虽普通却质地精良的衣裙,以及她身后站着的、气质不俗的冬雪等人,心中已有计较。

朱秀宁不疑有他,顺着话头道:“原来是辛家姐姐和弟弟。我们是京城来的,也是行商。” 她指了指张绥之,“这是我表弟。” 又指了指自己,“我姓黄。”

“原来是黄小姐,张公子。” 辛姓女子笑着点头,然后对跑过来的小二道,“小二,劳烦给我们姐弟来两碗羊肉臊子面,要快些。”

小二应声而去。

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的张绥之,忽然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辛姑娘,恕在下冒昧,我看二位……不像是寻常行商,倒更像是……常在山林间行走的猎户吧?”

那辛姓女子闻言,斟茶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抬起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带着几分欣赏看向张绥之,笑道:“张公子好眼力!实不相瞒,家父原是猎户,我们姐弟自幼也跟着上山下套,混口饭吃。后来爹娘不在了,我们才试着做点小买卖糊口。公子是如何看出的?”

张绥之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她放在桌面的双手上,那双手指节分明,手掌边缘有着明显的、长期摩擦绳索和弓弦留下的厚茧:“姑娘过奖了。不过是见二位手上这茧子,非是算盘笔墨磨出,倒像是常年弯弓搭箭、操持猎叉所致。还有这位小兄弟……” 他目光转向那始终低着头的少年,“步履沉稳,气息悠长,虽是静坐,却如蓄势待发,这是常年追踪猎物、与猛兽周旋才能练就的警觉。”

那少年在张绥之目光扫来时,身体似乎微微绷紧了些,但依旧没有抬头。

辛姓女子眼中讶色更浓,随即化为爽朗的笑声:“公子真是观察入微!佩服佩服!不错,我们确实常在山里跑,对这关外的山林,还算熟悉。”

张绥之点点头,话锋却是一转,似是无意地问道:“原来如此。不过……如今已是初夏时节,山林里猎物皮毛质量下降,也不是出货的好时候,辛姑娘此时入关,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这个问题看似寻常,却暗藏机锋。寻常猎户、行商,都会选择秋冬猎物肥美、皮毛丰盈之时入关交易。初夏入关,时机确实有些不合常理。

辛姓女子神色不变,笑着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次来,不是为卖货,是来寻人的。家里一个远房表妹,前些日子跟着商队出来,说好在山海关碰头,结果迟迟未到,我们放心不下,这才进来打听打听。” 她语气自然,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寻人?” 朱秀宁闻言,同情心顿起,关切地问,“可有什么线索?这山海关我们刚来,或许可以帮你们问问。”

“多谢黄小姐好意。” 辛姓女子叹了口气,眉头微蹙,“就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才着急。说起来,近来这关内关外,好像都不太平,听说……丢了不少大姑娘和小孩子?可有这事?” 她顺势将话题引向了失踪案,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张绥之。

张绥之心头一动!这辛姓女子,似乎也在有意无意地打探失踪案的消息!他面上不动声色,叹了口气,附和道:“辛姑娘也听说了?确实如此。我们一路行来,也多有耳闻。山海关内外,近来确有不少妙龄女子和孩童失踪的案子,闹得人心惶惶。却不知是何方歹人,如此猖獗残忍!”

“是啊……” 辛姓女子也面露忧色,压低声音道,“也不知是些什么人,掳了这些女子孩童去做甚?这买家……得是多狠的心肠?”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买家”的特别关注,这与张绥之掌握的线索不谋而合。

就在这时,小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羊肉臊子面过来了。一直沉默寡言的少年,似乎饿极了,也不怕烫,拿起筷子,埋下头,稀里呼噜地大口吃了起来。时值初夏,虽在北方,午后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楼内人多,依旧有些闷热。那少年戴着厚厚的毡帽,额头上已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

朱秀宁心善,见他吃得满头大汗,便好心出言提醒:“这位辛家弟弟,天气热,戴着帽子多难受,不如摘了吧,凉快些。”

她话音未落,那正在埋头吃面的少年动作猛地一僵!握筷子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他猛地抬起头,毡帽阴影下,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瞬间射出警惕甚至可以说是惊恐的光芒,死死地盯了朱秀宁一眼,随即又飞快地低下头,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后缩,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让朱秀宁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

“阿弟!” 辛姓女子连忙伸手,安抚性地按在少年紧绷的手臂上,同时对朱秀宁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黄小姐别见怪,我家这弟弟……从小怕生,尤其是见了您这般天仙似的人物,更是紧张得话都不会说了,这大热天还傻戴着帽子,是怕失礼呢!” 她语气轻松,试图化解尴尬,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

张绥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疑窦丛生。这少年对摘帽子的反应太过激烈,绝不仅仅是“怕生”或“害羞”那么简单!那眼神中的惊恐,更像是……害怕被认出什么?这对自称猎户、行商的“辛家姐弟”,恐怕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们出现在山海关,打听失踪案,是巧合,还是别有目的?

酒楼内依旧喧闹,杯盘交错,人声鼎沸。但张绥之所在的这张角落方桌,气氛却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海鲜的香气与羊肉面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窗外传来渤海永不疲倦的涛声。张绥之隐约感觉到,山海关这潭水,比他想象得更深。而这对突然出现的、神秘的关外姐弟,或许会成为揭开迷雾的关键,也或许……本身就是迷雾的一部分。他需要更加小心了。

那自称辛家姐姐的绿衣女子,见弟弟因朱秀宁一句无心之言而反应过度,连忙用言语巧妙遮掩过去,又安抚性地拍了拍少年紧绷的手臂。她随即笑盈盈地转向张绥之,仿佛刚才的尴尬从未发生,自然地岔开话题问道:“张公子,黄小姐,听口音二位是从京城来的大户人家,不知接下来是要往哪里发财呀?”

张绥之心念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保持着商人应有的客气,答道:“辛姑娘客气了。我们打算往朝鲜国去,看看那边的人参、貂皮行情。”

“朝鲜啊,那可是远路。” 辛姓女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随即笑道,“我们姐弟俩这趟办完事,是要回沈阳卫老家的。山海关这边人生地不熟,张公子你们可找到下榻的地方了?这望海楼虽说嘈杂,后院的客房倒还干净。”

张绥之连忙拱手道:“多谢辛姑娘挂心,我们已经安顿好了,在城东的悦来客栈定了房间。”

“哦,那就好。” 辛姓女子点点头,似乎放下心来。她又与张绥之、朱秀宁客套了几句,见弟弟已飞快地吃完了面,便起身道:“那我们就不多打扰公子和小姐用膳了。这楼上有雅间,我们姐弟也去寻一间歇歇脚。告辞。” 说着,便拉着那始终低着头的少年,对众人微微颔首,转身向楼梯走去。那少年自始至终未发一言,跟在姐姐身后,步伐急促,仿佛急于离开这是非之地。

望着那一对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朱秀宁才收回目光,凑近张绥之,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和兴奋问道:“绥之,你看他们……好像也在打听失踪案的事?而且问得还挺在意的样子。”

张绥之眉头微蹙,目光依旧停留在楼梯方向,沉吟道:“没错。而且他们打听的方式,不像是寻常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倒像是……带着目的在探查。那个姐姐,言语间几次试探‘买家’,绝非无心之举。还有那少年……” 他回想起少年对摘帽子的剧烈反应,以及那双在帽檐阴影下惊鸿一瞥的、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绝非普通猎户子弟那般简单。这对姐弟,有点意思。”

他心中迅速做出决断,对身旁的冬雪低声吩咐道:“冬雪,你悄悄去柜台问问,看刚才那对辛家姐弟是否在楼上定了房间,具体是哪一间。小心些,别让他们察觉。”

“是,公子。” 冬雪会意,起身悄然向柜台走去。

不多时,冬雪返回,低声道:“问清楚了,公子。他们确实要了一间二楼上好的雅间,是天字三号房。”

张绥之点点头,对朱秀宁道:“宁儿,看来我们暂时也不能回驿馆了。既然撞见了可疑之人,不妨也在这望海楼住下,就近观察。陆大人那边,我让青鸾去递个消息便是。”

朱秀宁闻言,非但不惧,反而美眸一亮,觉得这“暗探”行动刺激非常,连连点头:“好呀好呀!都听你的!”

于是,张绥之当即也去柜台,要了天字三号房斜对面的天字五号房,以及隔壁的几间普通客房,安排青鸾、紫燕等人住下,以便随时策应。

……

与此同时,望海楼二楼,天字三号雅间内。

房门被轻轻合上,那少年立刻反手将门闩插好,背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颈线条这才松弛下来。他抬手,有些烦躁地一把扯下了那顶捂得他满头大汗的宽檐毡帽。

令人惊讶的是,帽子下面,竟是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只在后脑勺处,留着一小片头发,梳成一条细如鼠尾、长短不足一尺的细小发辫!这是建州女真部族男子传统的发式!

这少年,根本不是什么姓辛的猎户之子!他正是建州左卫都督爱新觉罗·福满的幼子,名叫爱新觉罗·觉昌安!而那位看似爽利妩媚的“辛家姐姐”,则是他的亲姐姐,爱新觉罗·乌兰尼墩!

“额云(姐姐),刚才真是险极了!还是你机灵!” 觉昌安用女真语低声说道,脸上犹带着一丝后怕。他年纪虽小,但自幼随父兄在部落冲突和明廷周旋中长大,汉话流利,却也深知在汉地暴露身份的危险。

乌兰尼墩走到窗边,小心地掀开一条窗缝,观察着楼下街道的情况,闻言回过头,瞪了弟弟一眼,也用女真语斥道:“废话!阿玛(父亲)让我带着你出来历练,就是怕你毛毛躁躁坏了大事情!在汉人的地盘上,尤其是这山海关,龙蛇混杂,眼睛多得是!你刚才在楼下,不过是被那漂亮小姐问了一句,就慌成那样?差点露了馅!要是被有心人盯上,查到我俩的身份,麻烦就大了!”

觉昌安被姐姐训得脸上发烫,梗着脖子,结结巴巴地辩解道:“我……我不是慌!我是……我是觉得那黄小姐……她……她突然说话,我没防备……”

乌兰尼墩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闻言嗤笑一声,一双妩媚的褐色眸子斜睨着弟弟,带着几分戏谑:“哦?没防备?我看你是被那黄小姐的美貌晃花了眼吧?怎么,咱们建州左卫的小勇士,动了春心了?”

“额云!你胡说什么!” 觉昌安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连耳朵根都红透了,急得跺脚,“我……我才没有!那汉人女子,娇娇弱弱的,风一吹就倒,有什么好的!”

乌兰尼墩看着弟弟窘迫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够了才正色道:“好啦,不逗你了。不过,说正经的,我瞧着楼下那一行人,也绝不简单。那个姓张的公子,眼光毒得很,一眼就看出我们是猎户出身,言语间步步机锋,绝不像个普通商人。还有那个黄小姐……” 她顿了顿,眼中露出思索之色,“我虽是女人,看女人却更准。那黄小姐,模样身段自然是万里挑一,没得说。可她通身那股子气派……太贵气了,像是用金玉堆砌、被人捧着长大的,眉宇间有种天生的优越感,走路说话,哪怕穿着布衣,也掩不住那股子劲儿。这绝不是寻常商贾人家能养出来的小姐,倒像是……像是戏文里说的,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千金,甚至是……更高贵的人家。”

觉昌安闻言,也收敛了羞窘,认真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额云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她身边那个丫鬟,伺候人的架势,比咱们部落里的福晋身边的嬷嬷还讲究。还有另外两个跟着的女子,眼神凌厉,脚步轻快,像是会功夫的。”

“所以啊,” 乌兰尼墩压低声音,“咱们这趟出来,是秘密行事,追查部落里姑娘们失踪的线索。这些人身份不明,目的不清,还是少接触为妙。不过……” 她话锋一转,眉头紧锁,“他们似乎也在打听失踪案,这倒是个巧合,还是……?”

她站起身,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神色凝重:“阿玛为了部落里接连丢失了好几个年轻姑娘的事,已经大发雷霆了好几次!这些都是我们建州女真未来的希望,莫名其妙就在山林里、甚至是部落附近不见了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再这样下去,部落里的人心都要散了!”

觉昌安年轻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阴霾,他握紧了拳头,低声道:“额云,你说……会不会是右卫的那帮家伙搞的鬼?他们一直不服阿玛管束,觊觎我们的猎场和人口!”

乌兰尼墩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右卫的人是有这个胆子,但他们没这个本事!能在我们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这么多人,而且手法干净利落,不留痕迹……这背后,一定有一股更强大、更隐蔽的黑手在操纵!我怀疑,可能跟最近在辽东闹得很凶的那些‘妖匪’,还有关内传来的什么‘白莲教’有关!他们掳掠这么多年轻女子和孩童,到底想干什么?”

姐弟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和决心。他们此次冒险潜入山海关,就是为了寻找线索,查明真相,解救被掳的族人。山海关内外,看似平静的市井之下,暗流汹涌,各方势力似乎都因这诡异的失踪案而蠢蠢欲动。张绥之等人的出现,无疑给这潭深水,又投下了一颗石子。

而此刻,仅一墙之隔的天字五号房内,张绥之正站在门后,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朱秀宁则坐在桌边,既紧张又兴奋,小声问道:“绥之,听到什么了吗?”

张绥之回过头,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感觉到,山海关这个连接关内外的枢纽,已然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而那对神秘的“辛家姐弟”,或许就是解开整个谜团的关键钥匙之一。夜幕,渐渐笼罩了这座雄关,也掩盖了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与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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