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秦羽就被灶房的动静吵醒了。出门一看,苏婉秋正用新铁锅熬小米粥,叶灵溪趴在桌边整理账本,姬晨曦蹲在地上分拣着什么,翠绿的藤蔓堆了一小堆。
“这是... 甜枣藤?” 秦羽凑过去,只见藤蔓上还挂着几颗红玛瑙似的小果子,捏开一颗,里面的汁水带着清甜。
“晨曦说后山阴坡有很多。” 苏婉秋盛出米粥,蒸汽模糊了她的眉眼,“她天不亮就去采了,说要让你试试能不能做糖。”
姬晨曦的脸颊还沾着草叶,闻言低下头:“我... 我以前在书上见过,说这果子能熬浆。” 她指尖捏着颗小果子,像是怕自己说错话。
秦羽心里一暖,抓起果子尝了尝,甜中带点涩,含糖量比想象中高。“有眼光!” 他拍了拍姬晨曦的肩膀,“今天,精盐的制作就先停一天,这玩意就是咱们的第一桶金!”
柳佩妍扛着柴刀从外面回来,刀上还挂着露水:“王富贵家没动静,管家断了胳膊,估计正请郎中呢。” 她瞥了眼甜枣藤,“这东西能制糖?我砍柴火时见多了,没人当宝贝。”
“这你就不懂了。” 秦羽找出三口新铁锅,“寻常人只会熬成黑乎乎的浆,咱们要用木炭提纯法,做出雪白的糖霜来。” 他边说边将手机里记载的步骤告诉她们,“步骤记好了:榨汁、过滤、熬浆、提纯,跟制盐差不多,就是火候要更讲究。”
分工很快明确:柳佩妍带着姬晨曦再去采甜枣藤,越多越好;苏婉秋和叶灵溪清洗陶罐,准备过滤用的麻布;秦羽则负责搭建简易的榨汁架 —— 用两根粗木搭成三角架,中间吊块石头,底下放陶罐接汁。
等柳佩妍她们背着半筐甜枣藤回来时,秦羽的榨汁架刚搭好。翠绿的藤蔓堆在地上像座小山,叶灵溪数了数,足有五十多斤。“够熬三锅了!” 她在账本上画了串糖葫芦,笑得眉眼弯弯。
榨汁比想象中费劲。秦羽把藤蔓塞进麻布包,吊在石锤下,柳佩妍抡起斧头往下砸,汁水滴答答落进陶罐,刚开始是绿色,慢慢变成浅黄。“这得砸到猴年马月?” 柳佩妍擦着汗,斧头柄都被她握热了。
“我有办法。” 秦羽想起手机里的 “杠杆原理”,找来根长木杆,一端压在石锤上,另一端让叶灵溪和姬晨曦踩着。两人体重加起来不足百斤,却让石锤猛地往下沉,汁液瞬间涌了出来。
“秦郎太厉害了!” 叶灵溪踩着木杆晃悠,像在荡秋千,“这法子比斧头省力十倍!”
苏婉秋蹲在陶罐边,用麻布过滤汁液,滤掉的残渣堆在一旁。“这汁真清,比粗盐卤水干净多了。” 她抬头时,额前的碎发沾着细小的水珠,像落了层霜。
太阳爬到头顶时,终于榨出满满三陶罐汁液。秦羽把汁液倒进铁锅,生火熬煮,要求 “文武火交替,冒泡不糊底”。柳佩妍自告奋勇掌勺,她练刀时对力道的掌控精准,翻动木勺的频率分毫不差。
“咕嘟 —— 咕嘟 ——” 汁液渐渐变稠,甜香弥漫了整个破屋,引得叶灵溪直咽口水。“能尝一口吗?” 她指着锅边凝结的糖霜,眼睛亮晶晶的。
“没提纯呢,是苦的。” 秦羽笑着拦住她,“等做成雪白的糖霜,让你蘸着窝头吃个够。”
傍晚时分,第一锅糖浆熬好了,深褐色的浆体冒着泡泡,像浓稠的蜂蜜。秦羽舀出半碗,倒进铺着活性炭的陶罐里 —— 这是用新烧的木炭碾碎制成的,吸附能力极强。“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他盖紧罐口,“焖一晚上,明天就能见分晓。”
夜里躺在新被褥里,秦羽闻着空气中残留的甜香,觉得比酒楼的饭菜还诱人。柳佩妍翻了个身,突然说:“今天踩木杆时,灵溪说你像书院里的先生,啥都懂。”
“那是自然。” 秦羽得意洋洋,“我脑子里的学问,能装满整个县城的书斋。”
苏婉秋轻笑:“那可得抓紧做糖,不然王掌柜该等急了。”
叶灵溪的声音从帐子那头传来:“账本上已经记下了,甜枣藤 0 文,木炭 5 文,柴火 2 文,预计产出糖霜 3 斤,成本 7 文...”
姬晨曦没说话,却轻轻往秦羽这边挪了挪,发间的甜枣藤香气飘过来,像带着甜味的梦。
第二天一早,秦羽第一个爬起来去看陶罐。揭开盖子的瞬间,他愣住了 —— 原本深褐色的糖浆,经过活性炭吸附,竟变成了浅金色,清澈得能照见人影。
“成了!” 他把糖浆倒进铁锅,小火慢熬,金色渐渐变浅,最后凝结成半透明的块,虽然还没到雪白,却比市面上的麦芽糖纯净百倍。
柳佩妍捏起一块放进嘴里,眼睛突然瞪圆:“不苦!是纯甜的!”
苏婉秋和叶灵溪也尝了尝,纷纷咋舌。“这比县城买的麦芽糖甜十倍!” 苏婉秋激动地说,“要是再提纯一次,肯定能成雪白的!”
秦羽看着半透明的糖块,突然想起王掌柜说的 “二十两银子一两”。他举起糖块对着阳光,折射出细碎的光,像块廉价的水晶,却藏着比黄金还珍贵的希望。
“第二锅用双倍活性炭。” 他握紧拳头,“咱们要让大周王朝知道,真正的糖霜,是从秦源村这破屋里熬出来的!”
灶房里的甜香再次升起,这次带着更笃定的暖。
姬晨曦蹲在灶前添柴,火舌舔着锅底,映得她脸颊通红。她手里的柴禾捡得极匀,粗细搭配着往灶膛里送,火苗始终保持着不高不低的势头。“这样的火候,是不是正好?” 她抬头问秦羽,眼里的光比火苗还亮。见秦羽点头,她抿嘴笑了,指尖被火星溅到也不躲,只是轻轻吹了吹,又继续往灶里添柴,“书上说‘火猛则焦,火弱则滞’,原来熬糖和煎药一样讲究。”
柳佩妍站在锅边掌勺,木勺在锅里画着圈,幅度均匀得像在练某种刀法。她手腕轻转,糖浆便顺着勺沿缓缓流下,在锅底积成薄薄一层,又被及时搅匀。“这浆比盐卤滑溜多了。” 她侧脸对着火光,线条比平时柔和些,“昨天砸汁时没觉得,原来这藤蔓里藏着这么多甜水。” 苏婉秋递来块布巾让她擦汗,她接过去搭在肩上,“婉秋你看,这浆挂勺时像不像你绣帕上的云纹?”
苏婉秋正蹲在陶罐边,用三层麻布细细过滤新榨的汁液。她把麻布边角掖得严严实实,连最细的纤维都不让漏过去,滤好的汁液清得能看见罐底的纹路。“这麻布得再洗三遍。” 她拎着布角轻轻抖了抖,滤出的残渣簌簌落下,“上次制盐时留的细麻布派上用场了,不然这么清的汁要混进杂质,多可惜。” 叶灵溪凑过来帮她扶着陶罐,她笑着拍了拍女孩的手背,“灵溪你记着,过滤得越细,熬出的糖越纯,就像做人,得干干净净才好。”
叶灵溪趴在灶台边的新账本上,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她先画了个圆圆的糖块,旁边标着 “第二锅!”,手指在账本上点着算得飞快:“王掌柜说一两糖霜二十两银子,这锅预计能出二斤半 —— 就是四十两!” 她突然把账本举起来,声音都发颤了,“四十两乘二十两,就是八百两银子!” 笔杆在纸上划出个大大的惊叹号,“八百两啊!能把这破屋拆了盖瓦房,还能余下钱给大家做绫罗绸缎!” 秦羽凑过去看时,她又红着脸在旁边补了行小字:“还能买一马车新被褥。”
秦羽靠在门框上,听着姑娘们的话,心里比锅里的糖浆还甜。他看着姬晨曦认真添柴的侧脸,柳佩妍掌勺时利落的手腕,苏婉秋过滤时细致的动作,还有叶灵溪对着账本雀跃的样子,突然觉得 “财富自由” 不是冷冰冰的数字,而是此刻灶房里的烟火气,是姑娘们眼里的期待,是连王富贵都打不破的安稳。
趁着几女都在忙活,他偷偷摸出手机,屏幕上 “白砂糖进阶版” 的文档亮着。或许不用等找到甘蔗,这不起眼的甜枣藤,就足以让他们走出秦源村,走向更宽的天地。
锅里的糖浆开始泛起细小的泡沫,像在唱一支甜甜的歌。秦羽知道,他们的好日子,就藏在这不断翻滚的泡沫里,熬着熬着,就会甜得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