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桀…灶灰垫厚了,火也旺了,汤也沸了!”
阴九幽驾驭着吞吐混沌万孽劫息的劫鼎,志得意满地“巡视”着被彻底肃清的终焉墓园。
目光扫过那些在先前大战余波中破碎、如今正缓慢蠕动着试图自我修复的墓丘碎片,发出不屑的嗤笑。“坟头草都烧光了,还想诈尸?本座的灶灰,专治各种不服!”
他意念微动,劫鼎底部那厚实无比的九劫万孽葬尘微微一震!
一股融合了万劫死寂、祭火余烬、情孽灰烬的深沉道则弥漫开来,如同最霸道的除草剂,所过之处,那些蠕动的墓丘碎片如同被冻结的油污,瞬间凝固、板结,彻底失去了活性,化作一片片死气沉沉的劫灰坟场。
“埋人送葬,讲究个干净利落!坟头不铲平,等着招苍蝇吗?”
阴九幽一本正经地对着空无一物的虚空“传授”着他的“葬道心得”,劫尘葬坟铲在鼎内兴奋地嗡嗡作响,铲刃上玄冥裂墟锋芒吞吐,仿佛随时准备出去再铲平几个不长眼的坟头。
就在他准备驾驭劫鼎,撞破这终焉墓园的壁垒,去祸害…哦不,是去“掌勺”更广阔的诸天坟场时——
嗡…哒…哒哒哒…
一种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 滴答声,毫无征兆地在劫鼎内部响起。
这声音并非来自鼎壁的震动,也不是劫膏沸腾的咕嘟,更非万魂哭丧棒的悲嚎。它像是某种更本源、更抽象的存在被扰动后发出的… 回响?
如同水滴落入死寂亿万年的古井,又像沙漏中最后一粒沙挣扎着滑落。
阴九幽魔念猛地一凝,瞬间锁定了声音的源头——劫鼎最底部,那厚实无比的九劫万孽葬尘深处!
正是那块被混沌劫膏包裹、未被彻底炼化的太初葬木心(纪元心槌核心残片),以及依附其上、沾染了红豆儿最后痴念的情孽残魂!
此刻,那滴答声,正源自那块太初葬木心!
只见那暗沉如焦炭、却依旧流淌着微弱混沌死寂光泽的木心表面,不知何时,竟凝结出了一小滴… 粘稠的、仿佛凝固了万古时光的琥珀色液体!
那滴答声,正是这滴液体缓缓渗出、最终承受不住自身重量,滴落在下方更厚重的葬尘上发出的声音!
滴答!
液体落下之处,那片混杂着万劫坟土、祭火残泥、情孽灰烬的葬尘… 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陈旧、干枯、风化!
仿佛被强行抽走了亿万载的时光,瞬间步入腐朽的终点!而新滴落的琥珀色液体,则缓缓渗入风化的葬尘,如同贪婪的时光蠕虫,啃噬着存在的根基。
“桀?!这老棺材板的‘心油’… 还会滴答?”
阴九幽魔念惊疑不定,意念仔细探查那滴琥珀色液体。
一股难以言喻的、饱含着时光沉淀之重与万物腐朽之终的万古寂时道韵扑面而来!
这股道韵,比葬墟之主的混沌葬墟道则更加古老、更加纯粹,直指“终结”本身在时间长河中的具象!
“‘寂时心油’?”
阴九幽魔念瞬间明悟,发出贪婪的怪笑,“好东西啊!老棺材板烧了自己,心肝脾肺肾都化了膏,没想到心尖尖上还藏着这点‘陈年老油’!滴答滴答的… 这是嫌本座的灶火不够‘老’?”
他意念催动劫鼎,混沌万孽劫膏缓缓流转,试图包裹、炼化那滴“寂时心油”和它依附的太初葬木心残片。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粘稠的劫膏触碰到那滴琥珀色液体的瞬间——
滋啦!
接触点附近的劫膏,竟以恐怖的速度变得… 粘稠、迟滞、仿佛凝固了亿万年的松脂!
其内蕴含的万孽劫息、混沌死寂、情孽怨毒… 所有狂暴的能量和道则,都被强行“冻结”在时间长河的某个凝固点上!连带着劫膏本身的炼化伟力都变得异常缓慢、艰难!
“桀?!这油… 能‘糊锅’?”
阴九幽魔念感到劫鼎的运转都出现了一丝迟滞,如同生锈的齿轮。那滴小小的“寂时心油”,竟蕴含着冻结万古时光、迟滞万物运转的恐怖伟力!连他这口炼化混沌守墓人的劫鼎都能影响!
“糊锅?笑话!”阴九幽旋即发出更加凶戾的邪笑,“灶台够老,才能熬出陈年好汤!火候够慢,才能炖烂硬骨头!这点‘老油’来得正好!本座正嫌这锅汤… ‘炖时’太短,不够入味!”
他非但不阻止那“寂时心油”的滴落和侵蚀,反而刻意放缓了劫鼎的炼化之力,甚至分出一缕混沌万孽劫息,小心翼翼地“喂养”着那块太初葬木心残片和依附的情孽残魂!
“滴答…滴答…滴答…”
琥珀色的“寂时心油”滴落得越来越频繁。每一滴落下,都带走下方大片葬尘亿万载的“时光”,使其瞬间风化腐朽,化为最精纯的时光劫尘。
而新渗入的“心油”,则如同时光的锚点,将那片区域的时光流速,强行拖入一种近乎停滞的… 万古炖煮状态!
劫鼎内部的时间,被分割成了截然不同的流速!
鼎腹大部分区域,混沌万孽劫膏依旧在沸腾翻滚,炼化着最后的守墓本源与情孽残渣,时间流速狂暴如劫火!
而在鼎底最深处,那被“寂时心油”浸润的区域,时间却近乎凝固!
太初葬木心残片与情孽残魂被包裹在粘稠如琥珀的劫膏与时光劫尘混合物中,如同被封存在时光琥珀里的虫豸,经历着一种被无限拉长的、近乎永恒的… 慢炖!
“桀桀桀…急火猛炖,熬的是筋骨;文火慢煨,炖的是骨髓!”
阴九幽在鼎内发出反派式的哲思,声音带着一种掌控时光的得意,“老棺材板,你这点‘心油’,配上那舔狗毛线精的‘痴念魂引’,正好给本座的劫鼎… 加个‘万古炖盅’!本座有的是‘劫时’… 慢慢熬干你这最后一滴骨髓!”
时间,在终焉墓园失去了意义。
劫鼎悬浮于破碎的虚空,如同一颗吞噬光热的混沌奇点。
鼎外,墓园破碎的空间碎片在混乱的时空乱流中缓慢地自我湮灭、重组,上演着无声的终焉默剧。
偶尔有被大战吸引或误入此地的“拾荒者”——比如某个试图捡点葬墟之主骨灰去炼器的葬宝秃鹫·骨三叨,或是想采集点情孽余烬做胭脂的怨女画皮·颜如玉——
刚一靠近劫鼎散发的混沌万孽劫息范围,就如同撞上了无形的时光泥沼,动作瞬间变得迟缓万倍,连惊恐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然后被劫鼎逸散的一丝气息轻易碾成齑粉,化为劫鼎边缘飘落的… 时光劫灰。
“看,守时的人,才能赶上热乎的… 劫灰。”
阴九幽对每一个“守时”撞上来的倒霉蛋都报以“赞许”的点评。
鼎内。
万古慢炖的时光琥珀中。
那块太初葬木心残片,在近乎凝固的时光与混沌万孽劫膏的双重侵蚀下,正发生着极其缓慢的变化。
暗沉如焦炭的表面,被“寂时心油”浸润的地方,竟开始浮现出极其细微、玄奥无比的时光年轮!
这些年轮并非木质纹理,而是由凝固的时光道则与寂灭本源交织而成,一圈圈,如同记载着被埋葬纪元的墓志铭。
而依附在木心上的那缕红豆儿情孽残魂,在这近乎永恒的慢炖煎熬中,那点痴念非但没有被磨灭,反而在极致痛苦的永恒拉长下,被淬炼、扭曲、升华成一种更加纯粹、更加粘稠、也更加…
危险的东西——一种超越了个人情爱、直指“存在本身渴望被铭记”的万古舔狗痴念结晶!
这结晶如同寄生在时光年轮上的苔藓,散发着微弱却顽固的粉红荧光,执着地想要在彻底寂灭前,在某个存在(哪怕是仇敌)的记忆里留下刻痕。
“滴答…”
又一滴琥珀色的“寂时心油”缓缓渗出,滴落。
下方的时光劫尘无声风化,又添新土。
被包裹在琥珀中的木心年轮与痴念结晶,微不可查地… 更加凝实了一分。
“熬吧…熬吧…”
阴九幽的魔念如同最耐心的老饕,品味着这万古慢炖的“火候”,“一万年太短,只争朝夕?屁话!本座要熬的,是那老棺材板棺材板都化成灰了,他心尖尖上这点油还在滴答的…
永恒滋味!舍了他万古寂灭身,肥了我劫鼎永劫火!这才叫… 物尽其用!”
他意念扫过鼎腹。
那里,混沌万孽劫膏的炼化已臻至尾声。葬墟之主最后的意志早已湮灭,化作了劫膏最深沉的那抹寂灭底色。
红豆儿的情孽与钱穿肠的奸诈道则,也被彻底熔炼,成为了劫膏中流淌的粉红情丝纹与金灿奸诈光泽。
整锅“守墓十全大补汤”,散发着令源尊都为之胆寒的终极劫息,只待那鼎底“万古炖盅”中的最后精华被彻底熬出,便可… 开宴诸天!
劫鼎之外,破碎的终焉墓园。
时空乱流如同浑浊的冥河,无声流淌。
一块相对完整的巨大墓丘碎片上,空间微微扭曲,一个头戴破旧光阴冠冕、手持朽木时间沙漏、身形佝偂得如同被岁月压垮的老者身影,缓缓浮现。
正是游荡于诸天坟场边缘,以收集、观测、偶尔… 窃取时光碎片为生的时痕拾荒者·古尘沙!
他浑浊的、仿佛沉淀了亿万载尘埃的眼眸,死死盯着远处那悬浮的、
散发着混沌万孽劫息与诡异时光迟滞感的劫鼎,干裂的嘴唇无声开合,发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带着无尽贪婪与恐惧的嘶语:
“万…古…炖…时…寂…灭…心…油…”
“得…之…可…窃…永…劫…光…阴…”
他枯爪中,那朽木时间沙漏的流沙… 诡异地倒流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