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肆虐了整整一夜外加一个白天,直到第二日傍晚时分,风势才渐渐减弱,雪也变成了细碎的雪沫,天空虽然依旧阴沉,但能见度恢复了不少。
林峰小队从那个狭小的岩石凹陷中钻出来,所有人都如同重见天日一般,大口呼吸着冰冷但清新的空气。放眼望去,四周已是一片银装素裹,原本的地形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难以辨认,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重置了。
“检查马匹和装备,清点人数!”林峰下令,声音因为寒冷而有些沙哑。
所幸,马匹虽然有些萎靡,但都还活着。装备也基本完好,只是携带的干粮和燃料消耗比预想的要多。那两名生病的校尉,在药物和休息后,病情暂时稳定,但身体依旧虚弱。
最大的问题是,他们迷路了。
暴风雪完全改变了地貌,之前凭借地图和地形特征建立的方位感彻底失效。放眼望去,除了雪还是雪,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大人,这……我们该往哪边走?”一名校尉看着白茫茫的四周,脸上露出了茫然和一丝恐慌。
王铁柱和“算盘李”也看向林峰,等待他的决定。
林峰没有慌乱,他现代特种兵的训练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无法依靠星辰。他又仔细观察着地面的积雪和风向,但风后的积雪分布也很均匀,难以提供有效信息。
“别急。”林峰沉声道,他走到一块被积雪半掩的岩石旁,仔细观察着岩石背风面和迎风面积雪的细微差异,又用手感受着空气中最微弱的气流。“‘鬼影子’,爬到那块最高的岩石顶上,看看远处有没有明显的地标,比如特别的山形,或者……有没有炊烟。”
“鬼影子”应了一声,如同灵猿般攀上那块数丈高的岩石,极目远眺。过了许久,他滑了下来,摇了摇头:“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看不到明显的地标,也没有炊烟。”
情况有些不妙。在缺乏指南针(这个时代虽然有,但精度和可靠性有限,林峰并未完全依赖)和明显参照物的雪原上迷路,是极其危险的。
林峰沉吟片刻,做出了一个决定:“我们不能盲目乱走,消耗体力。我们需要找到一个相对可靠的定位方法。”
他让王铁柱带人清理出一片空地,然后找来一根比较直的树枝,将其垂直插在雪地中。“李先生,记录下影子的长度和方向,每隔一刻钟记录一次。”
这是利用日影大致判断方向和时间的方法,虽然不够精确,但在没有更好办法的情况下,是唯一的选择。
同时,林峰开始运用他的野外生存知识,寻找其他线索。他仔细观察着周围植物的生长情况(虽然大多被雪覆盖,但一些裸露的灌木树皮纹理、苔藓生长迹象仍能提供微弱参考),甚至趴在地上倾听远处可能存在的、被风雪掩盖的声音(如河流声)。
“算盘李”则根据记忆中的地图和之前行进的大致方向,在雪地上画出简略的推测路线,试图与林峰发现的线索相互印证。
这是一个缓慢而艰难的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致的观察力。队员们看着林峰如同猎犬般在雪地里搜寻着各种蛛丝马迹,心中不由得升起敬佩之情。这位年轻的千户,不仅武力智谋过人,在这等绝境之下,竟还有如此匪夷所思的生存技巧。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反复观测、分析和推理,林峰和“算盘李”终于得出了一个相对一致的结论:他们目前可能偏离了预定路线,向东北方向偏移了大约二三十里。而正确的方向,应该向着西南方行进。
“西南方……根据地图,那个方向应该有一条季节性的河流,虽然冬季可能干涸或结冰,但沿着河床走,应该能找到人烟,或者至少能确定我们的位置。”林峰指着“算盘李”在雪地上画出的简图说道。
有了明确的方向,队伍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立刻整理行装,牵着马匹(雪地太深,骑马反而不便),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西南方向前进。
林峰亲自走在最前面探路,他运用反追踪的技巧,故意留下一些不易察觉的、只有自己人能看懂的标记,防止在雪原中绕圈子或者后续无法原路返回。他时刻提醒队员们注意节约体力,互相帮扶,尤其是照顾那两名生病的同伴。
这支精锐的小队,在林峰的带领下,展现出了极强的韧性和纪律性。没有人抱怨,没有人掉队,所有人都默默地跟着,信任着他们的首领。
在雪原中跋涉了将近一天,就在天色将晚,众人几乎筋疲力尽之时,走在最前面的林峰突然停下了脚步,举起拳头示意停止。
他蹲下身,拨开一处积雪,仔细观察着雪层下的地面。那里,有几道被薄雪覆盖,但依稀可辨的……马蹄印!而且不止一匹!印记比较新鲜,应该是在雪停后不久留下的!
“有情况!”林峰低声道,所有人立刻紧张起来,迅速依托地形隐蔽。
“鬼影子”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仔细检查了那些马蹄印,又向前追踪了一段距离,返回来报告:“头儿,马蹄印向着西南方向而去,数量在十骑左右,马蹄铁磨损严重,不像是正规军,更像是……马匪或者某个部落的武装。而且,他们在前面不远处似乎停留过,有生火的痕迹,灰烬还是温的!”
温的灰烬!说明对方离开不久!
林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在这荒无人烟的雪原上,遇到其他人,既是危险,也可能意味着转机!或许能从他们口中得到关于这片区域、甚至关于“血狼”或白狼山的消息!
“跟上他们!”林峰当机立断,“保持距离,注意隐蔽!‘鬼影子’,前出侦察,摸清他们的底细和人数。柱子,准备战斗,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动手!”
“是!”
疲惫的队伍瞬间重新振作起来,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狼群,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苍茫的暮色之中,沿着那新鲜的马蹄印,追踪而去。特种作战的模式,在这塞外雪原上,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