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陡峭的通风管道内,弥漫着尘土和硝烟的味道。
林峰在前,柳红袖居中,“鬼影子”断后,三人沿着这不知通往何处的生路,奋力向上攀爬。
身后地宫深处传来的坍塌声和隐约的惨叫声,如同催命的符咒,刺激着他们不敢有丝毫停歇。
管道内部异常粗糙,布满了尖锐的岩石棱角,三人身上本就破损的夜行衣被划得更加破烂,皮肤上也添了许多血痕。
但此刻谁也顾不得这些,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不断向上。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以及新鲜空气涌入带来的清凉感。
林峰精神一振,加快速度,率先从一处被茂密藤蔓遮掩的洞口钻了出来。
外面依旧是黑夜,但不再是地宫中那种压抑得令人窒息的黑暗。
月明星稀,夜风拂过树林,带来沙沙的声响。他们身处的位置,似乎是废园外围的一处小山坡背面,距离那口主枯井已有相当一段距离。
柳红袖和“鬼影子”也相继钻出,三人都是浑身尘土,狼狈不堪,剧烈地喘息着,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总算……出来了……”柳红袖扶着旁边的一棵树,脸色苍白,之前在地宫中连番激战、破解机关、又亡命奔逃,对她的消耗极大。
林峰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暂时安全后,立刻看向“鬼影子”:“外面情况如何?铁柱呢?”
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鬼影子”沙哑地回道:“属下潜入地宫前,看到王大哥依旧死守井口,身受多处创伤,中毒迹象明显,但勇悍不减,接连砍翻了四五名敌人。后来井口发生爆炸,烟雾弥漫,属下趁乱潜入,后续情况便不知了。不过,属下已在外围留有标记,赵虎、钱豹若见到,会设法接应。”
林峰的心沉了下去。
王铁柱独自面对那么多敌人,又中了毒,情况恐怕极其不妙。
他必须立刻找到他!
“先离开这里,找到铁柱和接应的人!”林峰压下心中的焦虑,沉声道。
三人不敢停留,借助树林和夜色的掩护,向着“鬼影子”预设的接应点快速移动。
途中,林峰注意到柳红袖一直紧紧护着背后的软袋,那里装着从神像手中取下的玉盘。
“那玉盘,除了底部的凹槽,可还有其他发现?”林峰一边警惕前行,一边低声问道。
柳红袖闻言,小心翼翼地将玉盘取出,借着穿过林叶的稀疏月光仔细端详。这玉盘直径尺余,触手温润,材质非金非玉,更像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晶体。盘面光滑如镜,隐隐能照出人影,但更多的是一种内敛的莹润光泽。
“你看这里,”柳红袖指着玉盘边缘一处极其细微的纹路,“这些纹路,似乎并非装饰,倒更像是一种……地图的勾勒?只是太过残缺。”她又将玉盘微微倾斜,对着月光,“还有,对着光看,玉盘内部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血脉般的絮状纹路在缓缓流动,只是肉眼难辨,需要集中精神才能隐约察觉。”
林峰接过玉盘,依言对着月光仔细观看。果然,在剔透的玉盘内部,似乎真的有极其淡薄的能量在缓缓流转,如同活物一般。
当他尝试将一丝微弱的内息注入玉盘时,那内部的“血脉”似乎微微亮了一下,但旋即恢复原状,玉盘本身并无其他反应。
“看来,这玉盘确实不凡,或许需要集齐所有碎片,或者特定的方法才能激发其真正作用。”林峰将玉盘递还给柳红袖,“它和拓片,是找到白狼山古剑的关键,务必收好。”
柳红袖郑重地点了点头,将玉盘重新收好。她犹豫了一下,看向林峰:“林峰,这玉盘和拓片,我必须尽快送回师门。师门长辈或许能从中解读出更多关于白狼山和金帐王庭的信息,也能加快寻找其他碎片的速度。”
林峰脚步微微一顿,心中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他知道柳红袖说得对,师门的力量和传承,对于破解秘宝之谜至关重要。但想到她即将离开,独自携带如此重要的东西穿越可能存在的重重封锁,心中不免担忧。
“此行危险,我让鬼影子护送你一程?”林峰提议。
柳红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坚强的笑容:“不必。师门在京城亦有隐秘据点,我有自己的渠道和方法。鬼影子跟在你身边,作用更大。况且,”她顿了顿,声音轻柔了几分,“你如今在京城,看似站稳了脚跟,实则危机四伏,纪纲、皇子、还有那些勋贵,都不会放过你。你更需要人手。”
林峰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眸,知道她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言,只是沉声道:“一切小心。若有任何需要,立刻通知我。”
“嗯。”柳红袖轻轻应了一声。
就在这时,前方树林中传来三声连续的、模仿布谷鸟的叫声。这是赵虎、钱豹发出的安全信号。
三人精神一振,立刻向声音来源处靠拢。
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他们见到了焦急等待的赵虎和钱豹,以及……被两人搀扶着、浑身浴血、面色乌黑但依旧强撑着没有昏厥的王铁柱!
“大人!”王铁柱看到林峰,挣扎着想站直,却被林峰一把按住。
“别动!”林峰看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尤其是肋部那已经发黑肿胀的毒伤,心头一紧,又是感动又是后怕。“铁柱,辛苦你了!”
“嘿……俺……俺没事……”王铁柱咧嘴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那帮龟孙子……想追大人……得先问问俺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原来,在地宫入口爆炸引发混乱后,赵虎和钱豹趁着烟雾和敌人惊慌之际,冒险突进,将力竭重伤的王铁柱硬生生抢了出来,按照事先规划的撤退路线来到了这接应点。
“好兄弟!”林峰重重拍了拍赵虎和钱豹的肩膀,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他立刻取出身上最好的解毒丹,喂王铁柱服下,又和柳红袖一起,用金疮药和清水为他简单清理包扎了伤口。但王铁柱中的毒颇为古怪,解毒丹只能暂时压制,无法根除,必须尽快回城寻找更高明的医生。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回城!”林峰当机立断。地宫闹出这么大动静,爆炸和坍塌必然惊动了各方,很快就会有更多人马赶到废园搜查。
一行人搀扶着王铁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危机四伏的废园区域,向着京城方向潜行而去。身后,那吞噬了无数性命的前朝废园,依旧沉默地矗立在黑暗之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